艾爾莎沉默。
陳謙想要伸手去掀開剛才被她開過的一個手提箱，卻被她砰地一下按下來了。
「教官。」陳謙盯著她冷若冰霜的臉，又一次看到了她眼里的糾結和猶豫。
上一次看到她這樣的表情，還是在小玔和他說，她們要救本我科學教的這些人的時候，那個時候，本我科學教這個陣營才剛剛開放，全世界的玩家都瘋狂地在尋找科學教相關任務，覆滅科學教的行動是世界的主旋律。
那個時候，艾爾莎當然會很糾結。
因為她是正面陣營NPC，卻帶著水柚子和小玔在救本我科學教的余孽。
她們在給這些余孽送藥、提供保護。
甚至，有一部分陸陸續續已經在入駐如龍獵荒團的駐地了。
現在的艾爾莎沒有任何糾結的理由了吧？
除非……
陳謙猜到了唯一的一個可能性︰「你看到了你的學生的名字！」
「……」
「而且，很多。」
「……」
「而且，他們不大可能是被冤枉的。」
「……」
陳謙不相信艾爾莎身為教官，身為正面陣營的NPC，會做出任何真正有害靈籠世界的事情來。
這就是系統給她的人物設定。
即使是她的朋友，她立志要守護的人，被軌跡給殺了，她情緒上再接受不了，理智上也還是會接受的。
唯一能讓她連理智都不顧的，就只有一類人。
她的學生。
一個靈籠世界的教官，不只是有陳謙他們這些學生，更有著很多同樣是NPC的學生，當他們的名字一頁頁地出現在本我科學教的名單里的時候，艾爾莎的心態絕對不可能穩得住！
沒有任何一個教官能穩得住。
「教官，我們是朋友，很好的朋友，對嗎？」陳謙問。
艾爾莎沒有說話，但冷冷地點了一下頭。
陳謙繼續說道︰「這就對了，如果我們不是朋友，我完全可以照著你的要求，直接把手提箱全部拿走，神不知鬼不覺地全部處理掉，不會給你帶來任何麻煩。但是，我覺得這個行為不符合你的人設……哦不是，不符合你的思想和追求。所以，作為朋友，我必須問清楚……而現在我覺得我已經得到了答案。」
艾爾莎沒有否認。
那就說明他說的沒錯了。
而他也不急……
大概過了有五分鐘，艾爾莎掀開了剛才被她拍下來的那個手提箱，然後，又打開第二個，關上，打開第三個沒關，第四個，沒關，第五個，關了……就這樣陸陸續續把十幾個手提箱全部打開，其中，開著的有九個，關上了的有四個。
「嗯？」陳謙等著她解釋。
「這些，還有這些，」艾爾莎的聲音冰冷中帶上了一絲沙啞，F17班，G26班，H90班，K10班……還有K76、X51……太多了，至少有二十份名單和他們有關，一整個班一整個班的，都是我的學生。」
能交到艾爾莎這里來的學生，絕對都是上民。
而且是具有獵荒者潛質的優秀上民，各方面戰斗能力都很強的年輕人。
相對的，她一點一點親手去教的這種學生，數量也並不多，一個班二十多個人，一年也就帶四次而已。
「你在讓我去斷夜墓地之前，就已經知道這件事了，是嗎？」陳謙問。
「不知道。你當我是什麼人了？」艾爾莎肯定地回答，「我只是有消息來源，說斷夜墓地的一份大名單里，可能有他們的名字，但我只知道四個……在我叫你去一趟斷夜墓地之前，我知道的，就只有四個而已。」
陳謙沒有再繼續這個問題。
只要艾爾莎說了，他百分百相信。
也就是說，艾爾莎在讓他去斷夜墓地之前，只知道有四個學生在大名單里，結果，大名單一帶回來……
她整個就斯巴達了。
不是四個！
而是，四百多個！
「那麼，他們是一群什麼樣的人？」陳謙接著問道。
「……很強的人。」艾爾莎的嘴唇其實動了半天，但最後吐出的就只有四個字。
很強的人。
確實能概括她親手帶出來的學生。
「嗯……」
如果是這樣的話，事情就比陳謙想象的要復雜多了。
本我科學教里，竟然不只是有科學家。
他們有戰斗力很強的獵荒者！
也就是說，這個教派已經發展出了自己的武裝力量。
更恐怖的是，這件事就連本我科學教的聯絡人——末先生，都毫不知情！
所以，他們必然是在干一件大事。
一件連聯絡人都不能知道的大事！
不行，這個必須問清楚……
「那麼，你認為他們是無辜的嗎？」陳謙最終還是問了。
「不……」
「你甚至知道他們想做什麼，對嗎？」
「是的……」
「說說看？」
「他們四個人，分別給我來過一次信件，提到了一個叫做‘0號基地’的地方，」艾爾莎說道，「他們保護著六個科學家，在進行本我開發實驗——他們對成年獵荒者進行脊椎切除術的手術，然後，將低級的瑪娜生態的產物，比如脊蠱，植入他們的體內，然後，切除掉他們的一部分大腦神經，再將他們投入到一個訓練場中訓練……」
靠！
陳謙只有一句好家伙！
尼瑪這不就是門羅工廠、巴頓的嬰幼兒融合實驗和葉雲的訓練場的結合體嗎？
炒的依舊還是蓋爾博士的冷飯。
但凡這幫人能想出一些新的點子，陳謙可能還會高看他們一眼，可真沒見過炒冷飯還炒得這麼信以為真的，三個已經失敗的項目，排列組合一下，就變成了新的項目了是吧？
他們這麼做和聶寧遠的縫合論文，有什麼區別？
可艾爾莎說的是︰「我現在站在一個歷史的十字路口。
「……」陳謙滿腦子問號。
「他們告訴我，他們中間出現了成功體！」
啥？
成功體？
這怎麼和他想的有點不一樣了。
本我科學教是一群天才匯聚在一起發瘋的一個教派，按一般的游戲邏輯，就是一個邪教存在，不可能成功的！
再怎麼說，世界任務也是覆滅本我科學教！
陳謙對這個世界任務本身沒有異議。
但這個世界任務涉及到了稻爺，涉及到了米塔修爾，涉及到了秦法拉，還涉及到了艾爾莎的很多無辜的朋友……
他反抗的是無差別的指定目標。
「為了這個成功體，我的學生，死了一百多個了……具體的數目我不清楚。雖然如果不阻止他們，我的學生可能還會出現更大的傷亡，甚至……四百多個人，一個都活不了。」艾爾莎撫模著箱子里的大名單，「獵荒者，對那些科學家來說，恐怕是炮灰一樣的人，和一只豬，一只小白鼠沒有區別。但是，他們都是我的學生……」
「那不是應該趕緊勸他們迷途知返？」陳謙不懂。
「但是，如果我向聯合避難所提交了這份名單，我的學生其實也活不了，」艾爾莎雖然情緒有點失控，但意外的是邏輯很清晰，「既然提交不提交，他們都活不了，那還不如毀掉！說不定，他們還有成功的可能性……就算不成功，他們至少也是為了人類的未來與榮譽而死的……而不是被抓捕，之後作為人類的罪人而死的。」
陳謙都听懵了。
雖然這個事兒吧，他是主動問的，但這個結果一問出來，他覺得自己剛才還是沒有問更好。
為什麼要問啊？
艾爾莎說毀掉，就直接毀掉就完事兒了嘛！
因為，艾爾莎說的沒錯。
名單不管提交不提交，她的學生都是死路一條！
他們是獵荒者，而且們不是像秦法拉他們那樣被冤枉的，他們完全是自願參與本我科學教的實驗，並維護本我科學教的存續……還戰斗力很強。
陳謙管他們死活呢？
又不能直接給如龍獵荒團一個世界競技大賽的名額是吧？
他是這樣想的……
明明就是這樣想的……
可是，他說出的卻是︰「教官，這件事我來處理。第一步，這份名單的原件我會按你的要求全部毀掉，但我會用我的方法保存一份下來，只有我和存儲器知道，而且，那個存儲器我可以保證萬無一失。」
「……嗯。」艾爾莎認可了。
「第二步，我會帶隊前往你說的‘0號基地’一探究竟，如果你有任何信物，比如之前的信件之類的東西，可以交給我。」
艾爾莎二話不說，直接把四封她的學生來信的原件，都交給了陳謙。
陳謙看了一下時間。
在她收到這些來信的時候，他還沒有開啟本我科學教這個陣營，那個時候，艾爾莎收到這些信估計都只以為是正常交流吧？
「第三步，你的學生，我會帶上口才巨好的人，能勸回來一個是一個，如果勸不回來的，我會想辦法，按照你的委托，讓他們為了人類的未來與榮譽而死。」
艾爾莎听著他的思路，愣了半天。
陳謙微笑地看著她。
來啊，我這是替AI干活了啊，我都給你把一個獵荒團大型任務給設計好了，就沒點什麼表示嗎？」
陳謙的笑容非常乖巧，非常友善，非常和平。
「好。」艾爾莎卡了半天，應該是才計算出任務來，「這件事，就交給你們如龍獵荒團去做了！我，相信你。」
叮。
如龍獵荒團的所有管理位，全部收到了提示「自牧申請開啟團級任務︰燒山火，請確認1/3。」
一般的大型獵荒團任務，也就是一個人就可以開啟了。
但這個大型任務分了三步，每一步艾爾莎都給出了十萬奉獻點的駐地專有奉獻點，和大量的個人奉獻點，屬于很難拿到的任務，最重要的是，這種任務失敗了是有懲罰的，所以，需要一個獵荒團三個管理位確認才行！
一旦開啟，無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