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國確實羨慕了。
能讓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都專門詢問婚事的，整個大乾帝國，也唯獨殷澄一人了。
他可是記得，當年陛下動不動就閉關，朝政什麼的都是由太子來處理的，哪怕是當初選太子妃時，陛下都沒有專門過問。
頂多就是將女方的家庭背景調查了一番，確定沒有什麼大問題後，便也直接點頭同意了。
「陛下」說起婚事，殷澄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笑的有些勉強，「您也知道，我這人一向浪蕩慣了，真的不習慣家里多個人約束著。」
陸凡滿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而後緩緩道︰「說起來，你也五十歲的人了，雖然先天武者壽元三百，但一直不成家，在政治方面，這就是不成熟的表現。」
不成熟的表現！
這個評價，頓時使得殷澄心里有些不安。
要知道他可是掌握著錦衣衛大權，算是天子私軍，獨立于軍隊體系外，滿朝文武，誰不懼怕？
但他一個浪蕩獨身，沒有家室約束的臣子，卻執掌了這麼一股力量，一時半會還好，時間久了，恐怕陛下心里，也會有些其他想法吧？
殷澄很聰明，不聰明也做不到如今的地位，更別說是成為陛邊第一心月復了。
在剎那間，他心中便已然明了，今日若是不能給出一個明確答復，別說是錦衣衛了，以後恐怕就算是玄武軍團，他都別指望能插手了。
一個沒有家室，沒有後顧之憂的臣子，哪怕陛下再信任他，但也不會拿整個皇室的安危，來賭他的忠誠。
這和自信與否無關，純粹是坐在皇帝位置上的本能反應，權力制衡的一種本能。
想到這里，殷澄干笑道︰「陛下放心，找到合適的，臣會穩定下來的。」
陸凡點頭道︰「你心中有數即可，你我君臣起于微末，朕也希望能有始有終，不忘初心！」
他拍了拍殷澄的肩膀，道︰「好了，你們二人繼續逛逛吧，朕還有些折子要批閱，就先回去了。」
話音落下，虛空中頓時泛起一絲漣漪，殷澄與李定國二人下意識的眯了下眼楮。待視覺恢復時，陛下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呼！」
殷澄癱坐在椅子上，松了口氣，此時他的額頭上，已經有冷汗沁出，但他卻連擦都懶得擦。
「老殷你至于嘛，陛下不就是催你結婚嘛，看把你嚇得！」
在李定國看來，殷澄這未免有點小題大做了，陛下催他結婚這是好事啊，不是親信之人，陛下估計連話都懶得說，更不可能專門過問別人的私事。
「你懂什麼！」
殷澄沒好氣的回了一句，「世人都說我殷澄狠，更是給了個殷扒皮的匪號，但論狠，我比之陛下，可差得遠了！」
「不是吧？」李定國有些疑惑，「陛下雖然實力強大，威嚴神秘，但向來處事遵循法度，也未曾听說過有濫殺無辜之舉，你就算不結婚，陛下還能砍了你的腦袋不成？」
說到這里，他更是舉例道︰「你看王延等文臣，前幾日大朝會時，在科舉流程等方面，不是還曾和不少官員起過爭執，陛下也未曾動怒。古來開國之君，咱們陛下，應該算是最仁慈的了吧？」
「仁慈？」
殷澄臉頰顫動，這就是年輕一代官員，對于陛下的看法嗎？
這一刻，他腦海中浮現出了不少的畫面。
有當初陛下一刀割了凌雲凱的喉嚨，而後團滅十幾名錦衣衛的情景。
那時的陛下，才年僅十六歲。
有陛下押送著魏忠賢尸體，贏得崇禎帝信任的畫面。
有執掌北鎮撫司，大肆捉拿京城官員，而後陰死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的畫面。
還有坐鎮大同東路，當初靖擄堡一役，面對被韃子驅趕的老弱婦孺，陛下神色冷酷，下令開炮的畫面。
除此之外，屠戮東路武官家族，抄家滅族晉商八大家，驅趕張獻忠賊軍入江南禍害當地士紳大族
一幕幕景象在殷澄的腦海中浮現，陛下所做之事，哪一樣，不是狠辣無比，不是冷酷無情？
若論狠，他殷扒皮，可是比當年的陸閻王，差遠了！
誰曾想，時至今日，他殷扒皮還是殷扒皮，而當年的陸閻王，如今卻成了仁慈之君，這話怎麼听，都有些不可思議。
「仁慈之君，你真的這麼認為的？」殷澄感覺有些可笑，李定國雖是後起之秀，但卻是陛下極看好之人，他真不信對方就是眼皮子如此淺薄之人。
「陛下究竟是不是仁慈不好說，但無論是我，還是滿朝文武，都希望陛下做個仁慈之君。」
李定國沉聲道︰「尤其是依法治國的國策確定後，朝臣更是在向著這方面引導。」
殷澄哂笑一聲，道︰「依法治國，是陛下希望看到的，也是陛下在不斷努力完善的。但你們不會真的覺得，陛下是在自己給自己畫個圈，將自己也給圈進去吧？」
「老弟，你可要想清楚了。依法治國的根基在哪？在陛下那里！」
「陛下想要推行依法治國的策略，所以，這個政策才能推行下去，但若是有朝一日陛下想法變了，你們覺著單單一個仁慈之君的名頭，能束縛得了陛下？」
「我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那些文官們不就是覺得，當依法治國的理念深入人心後，哪怕是陛下，也無法動搖其根基，也必須得在法律的範疇內行事，對吧？」
「對于他們這種想法，我只能說是太幼稚了！論深入人心，當初的儒家思想，上千年的沉澱，早就深入到了整個華夏民族的骨子里，但結果又怎樣，陛下不照樣將其打碎糅合，推出了依法治國的思想，取代了儒家的地位？」
「當陛下有需要時，大乾可以依法治國，但當陛下覺得不合適時，在你們看來根基已成的國策，你信不信，陛下可以隨時換種理念來取代！」
「無論是儒家思想也罷，還是法治思想也好，在陛下眼中，通通都只不過是帝國發展過程中的工具罷了，誰若真覺得陛下修身養性脾氣好，以為用某種理念就可以束縛陛下，那我只能說，煞~~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