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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問陵八十一盤

青冥流火, 是一種螢火蟲一類的飛蟲。

這種飛蟲只在書上有過記載,池牧遙曾匆匆看過一次。當時並未在意,畢竟是已經絕跡了的飛蟲, 誰能想到他現在居然能見到?

青冥有火, 火為蟲, 蟲在天地飛,——天極光。

青冥流火在白日與普通飛蟲無異, 到了夜間它們半透明的翅膀會變成熒光綠色的, 振翅飛翔時揮翅速度極快, 會讓旁人誤以為看到的是綠色的熒光, 而非飛蟲。

這與世間常見的尾部發光的螢火蟲有所不同。

這種飛蟲並非一般的飛蟲, 它有著自己的特性。

它的身上含有劇毒, ——果被它蜇了會有麻痹的感覺。比——手指被蜇,手會瞬間麻痹僵化,無法靈活地掐訣。

且它的毒素——難去除, 尋常的丹藥都沒法起作用。

好在它一般非常和善,不會主動攻擊旁人,除非是遇到了關乎生死存亡的情況, 它們才會去進攻他人。

以至于此時青冥流火幫助池牧遙, 還讓他有些詫異。

這就好比面前是一個脾氣特別好的禹衍書,他看到路邊有兩個小孩在打架, 突然去幫其中一個小孩打另外一個小孩,被幫的小孩都覺——莫名其妙。

不過既然青冥流火願意幫他, 他——不能浪費了機會, 布——法陣配合著它們,一起攻擊被奪舍的唐銘。

唐銘的手被青冥流火蜇了,此刻掐訣握劍都被耽誤了, 導致他的攻擊越來越綿軟。

可他不死心,在死前靈魂出竅想要奪取池牧遙的身體,被池牧遙閃身躲開並丟出屏障隔絕開,最後池牧遙捏碎了這個無依無靠的魂魄。

做完了這些,池牧遙手持防御法器看向青冥流火,擔心它們會再來攻擊自己。

不過它們沒有,只是繞著池牧遙飛,似乎是在觀察他。

他見這些青冥流火沒有攻擊他的意思,對它們拱手——謝︰「謝謝你們願意幫我。」

他——不知道這些飛蟲能不能听懂,說完又吃了一顆丹藥,離開時再次用鹿角感知,然後突兀地回頭看向了這群青冥流火,詫異萬分。

鹿角感知到的悲傷情緒,竟然來自于這五只青冥流火!

他有些意外,收起手中的東西雙手掐訣,從眉心祭出一抹銀色流光,繞了五只青冥流火一圈後,嘗試和它們溝通。

神識連通的一瞬間,它們幾個還沒反應過來,似乎不覺——人能和蟲子溝通,只是在互相對話。

「這小子周身的氣息不太一樣啊,他是被靈獸奪舍了嗎?」

「應該是和靈獸靈契了,而且是聖潔度非常高的靈獸,這樣才會讓我們看著不討厭。」

「小臉長得挺不錯的,現在的小女圭女圭都這般俊俏了?」

「剛死的那個挺丑的。」

池牧遙發現真的能听懂它們說話了,不由得驚喜,當即說——︰「各位,我是御寵派弟子,曾與無色雲霓鹿靈契。」

五只青冥流火瞬間沉默——來,許久,才有一只問道︰「他能听懂我們說話?」

另外一只回答︰「應該是,直勾勾看著我們呢,這里——沒別人了。」

他點頭回答︰「嗯,能听懂。」

青冥流火們又問︰「和靈獸靈契還有這作用?」

他耐心回答︰「無色雲霓鹿本來就是天地間最為聖潔的存在,可以溝通萬物,只是弟子修為較低,尚未達到此般成就。不過施法後是能與各位溝通的,你們也是上古飛蟲嗎?」

誰知,一個簡單的問題卻引——它們憤怒,其中一只青冥流火還想朝池牧遙攻擊過來︰「你才是蟲子!」

好在它被其他的青冥流火攔住了。

其中一只擁有成熟女性聲音的青冥流火說——︰「我們本是修者,殞落之後被人拘住了魂魄,——就是你們口中的上古游魂。

「所有的魂魄被關在一個房間中你爭我奪,只為了爭搶復生的機會。我們幾個都是懶——去爭的,曾輝煌過一世,沒必要再奪別人的身體苟活于世。

「可惜,想復生的游魂還是忌憚我們,用了陰邪的法子把我們祭煉成了飛蟲,長生不死,永世不滅。我們成了飛蟲後修為被限制得厲害,方向感——差,——入陣中便會迷路,今日也只是踫巧遇到了你們。

「剛剛我們殺的那個人,就是祭煉我們的游魂之一,我們是在報仇罷了。」

這便能解釋——通了。

池牧遙只能道歉︰「晚輩不知曉其中原因,有所冒犯,還請前輩們見諒。」

女聲再次回答︰「罷了,又不是你的錯。」

池牧遙看著五只青冥流火,思量了片刻詢問︰「晚輩是感知到了悲傷的情緒才尋來的,不知有什麼能幫諸位前輩的?」

女聲疑惑︰「悲傷的情緒?用無色雲霓鹿的能力感知的?」

「正是。」

女聲又是一聲嘆息︰「我們被困在這里——有幾百年了,一直在這個小房間里徘徊。你若是方便就帶我們離開吧,——果可以,我——想和我們的好友相聚,他們此刻也變成了同樣的青冥流火。」

池牧遙取出千寶鈴在鈴鐺里尋找東西,同時說——︰「實不相瞞,我與我的……朋友——在陣中走散了,我在尋他。本來就要在陣中尋找,——果能順便尋到你們的好友也是一件好事,我們可以結伴而行。」

池牧遙說著,從千寶鈴里取出了一盞燈。

這燈做——精致,燈座乃是上等灌靈木雕刻而成,中間是白玉雕刻的鏤空燈體,燈體磨得——薄,甚至有種半透明的感覺。燈為空心,需要渡入靈力才會亮起。

在不渡入靈力時,燈中——是一個極好的小空間。

池牧遙示意道︰「不知幾位前輩願不願意進入燈中,鏤空部分可以讓各位自由進出,我拎著燈帶著各位一同過陣,——?」

五只青冥流火繞著燈飛了一圈,最後還是進去了。

池牧遙提著亮著青色光的燈朝前走時,還在與它們閑聊︰「不知幾位前輩怎麼稱呼?」

女聲優雅地回答︰「我叫空青。」

「哦,空前輩?」

「我們那時的修者都沒有姓氏,只有名。難得有姓氏的人,都是五大家族的人,所以我並非姓空。」

「那就是空青前輩?」

「嗯。」

之前險些攻擊池牧遙的青冥流火冷哼了一聲︰「我的名諱說出來嚇死你!」

空青說道︰「它叫扶如,生前資質極佳,相貌——好,多少被旁人慣到了,——今還是這般跋扈,著實叫人無奈。」

池牧遙當即打招呼︰「哦,扶如前輩。」

看到他——此淡定,扶如當即大叫︰「什麼意思?現在的小女圭女圭都不知道我扶如了嗎?」

池牧遙確實沒听說過。

不過和它們在一起開心的是,他成了「小女圭女圭」。

之後,另外幾只青冥流火也報了姓名。

空青在這時說——︰「扶如,你不是能記住地圖嗎?畫給他,這樣他——能走——方便一些。」

扶如暴躁地問︰「我現在這個樣子,怎麼畫?」

池牧遙趕緊從千寶鈴里取出一張紙,接著拿出墨來說——︰「前輩可以在圖上走路作畫。」

扶如千萬個不願意,它嫌墨臭,更別提還——沾在身上,不過後來還是畫了起來。

它們生前熟悉這里的地形,甚至能背——地圖來,可惜成了飛蟲後沒了方向感,又到了最有迷惑性的鬼打牆般的房間里,才導致它們被困多年。

空青在扶如畫地圖的同時說——︰「問陵八十一盤最開始並非天罰陣,而是普通的歷練法陣,後期被人利用、改造才變成了——今的樣子。我們都是來陣中歷練的修者,都是化神期和合|體期的修為……」

池牧遙詫異︰「合體期?我們現在化神期便是巔峰了。」

「——今修真界有多少個化神期修者?」

「至今……還沒有,原來化神期之上還有境界?」池牧遙問道。

「沒錯,在我們的時期,合|體期後還有大乘期,最後是度劫。」空青不由得驚訝,「蘇又不是奪舍出去多年,怎麼連化神期都沒到?現在的修真界萎靡成這樣了?天地靈氣都被利用殆盡了嗎?」

池牧遙被嚇了一跳,驚問︰「蘇又?!他是從這里奪舍出去的?」

「沒錯,他是有姓氏的五大家族的人,——是他組織祭煉其他游魂。」

池牧遙當即罵了起來︰「這個人怎麼這麼壞啊!就是他計劃了天怒,把我們引到了這里來。」

空青吃了一驚︰「蘇又回來了?」

扶如——直接飛起來怒問︰「他還有臉回來?!」

空青一向平和,督促扶如繼續畫圖,同時跟池牧遙說——︰「蘇又的事情我們暫且不提,以你現在的修為在陣中走動太過危險,最低也要到金丹期才可以。我們已經等了百年,不著急一時,不——你——找到靈泉的位置閉關到金丹期再尋找也不遲,畢竟安全最重要。」

池牧遙連連搖頭︰「可是我要找我的朋友,他——在找我!」

扶如一邊沐浴臭墨畫圖,一邊罵——︰「你是個傻孩子吧?有命找嗎你?好心勸你你不听,那我還畫什麼圖?你隨便找道門死去吧!」

池牧遙被罵——沒脾氣,畢竟這都是化神期以上的大能,他一個小菜鳥真的沒法反駁。

他當即問道︰「各位前輩,我這里有一顆天級靈獸的妖丹,可以助我提升修為,我還有些丹藥,——果沖擊金丹的話,最快多久能結丹,三個月有可能嗎?」

空青竟然無語了︰「……」

扶如直甩身上的墨,回答︰「我是方向感知不行,其他卻還可以,你什麼資質你心里沒數嗎?三個月?!三年都不錯了。」

「可是我著急……」池牧遙委屈巴巴地回答,都出現哭腔了。

空青安慰道︰「我的師門怕是已經滅門了,既然師門心法已經失傳,不——將心法贈予有緣人,這樣還能延續下去。我教你一套心法,能助你擴寬經脈,加速結丹。」

池牧遙點頭︰「謝謝前輩。」

扶如沉默了一會兒說——︰「我擅長的是斗法,我們路子不一樣,你去靈泉里撈我生前的寶貝吧,說不定能幫幫你,不比天級的妖丹差。」

池牧遙再次道謝︰「——謝謝您。」

池牧遙湊過去看扶如畫的圖,指了其中一個房間說——︰「這里就是我們所處的房間吧。」

扶如回答︰「沒錯,我是在畫我們在的地方到靈泉的路線,房間太多一時半會兒畫不完,等你到靈泉閉關時,我再畫全的地圖。」

「嗯,好!」

劇烈的爆炸聲響徹法陣,石塊坍塌帶起一陣滾滾煙塵,翻滾著朝前涌——快,煙霧便被大洗滌術消除了。

奚淮走——房間內,看到地面上趴著的尸體呼吸一緊。

和池牧遙的——袍同色系的煙青色道袍!

他趕緊快步走過去蹲——|身,翻過尸體看了一眼,在看到面容並非池牧遙的後才松了一口氣。

他在房間里環顧一周,再去看其他的尸體,確定都不是池牧遙,只能再次陷入焦躁之中。

無可奈——之——,他頹然地靠在牆壁上休息。

這是他棄生赴死尋找池牧遙的第三十七天。

放棄生門,在死門中尋找,還用了近乎于爆體的法子來強行破壞法陣,每破一次石牆,便是消耗自己生命一部分。

手臂上血管幾乎成了暗紅色,像是一——閃電遍布手臂,是他自損壽元的證明。

隨著時間的流逝,奚淮的心情越來越暴躁,他總覺——他越久找不到池牧遙,池牧遙經歷的痛苦越多,仿佛在油鍋里炸得越久。

之前他——在找池牧遙,卻不像現在這樣難熬。

之前,他自問沒做什麼讓池牧遙難過的事情,只是他的喜歡會讓池牧遙為難而已。

現在,他惹池牧遙傷心了,池牧遙和蘇又在一起會是什麼樣的情況,他簡直不敢想象。

他悔——不行,恨得不行,難受的時候干脆自己扇自己嘴巴。

可是最後還是要繼續找池牧遙,絕對不能放棄任何一點線索——

侶結在陣中會失效,他只能盲目地找,想著實在不行就把所有的房間都打通了,這樣就能找到了吧?

合眼休息了一刻鐘的時間他便再次起身,朝著另外一個方向攻擊過去,絕對不能耽誤半點時間。

再次進入新的空間,卻是一個空房間,他不由得失落。

不過——快他便發現了不同,他在一面牆壁上看到了粉紅色的桃花印記。

他快步走過去,看到這的確是池牧遙留——的印記,牆上面有執事堂三個字,是池牧遙在合歡宗用的執事堂的印戳,這件事情法陣里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池牧遙在告訴他,當時自己選了這面牆的縫隙。

能留——印記,池牧遙已經甩開蘇又了嗎?

他當即朝著那面牆攻擊過去。

等我,我——快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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