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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江淮風雲(七)

東曉七年六月十五日,淮河以北。

淮河以南已經開始下雨了,雖然雨勢不大,不過對于明軍來說,簡直是天大的喜訊。

不過對于明軍來說,他們的騎兵相比瀚海軍來說實際上更怕雨水,瀚海軍的馬匹都是從草原散養、雜交而成,草原上雨水雖然少,不過也並不是沒有,風吹日曬的,早已經習慣了,當然了,任何生物都不能長期暴露在雨水里,包括人類。

此時的感冒若是抵抗力不足是絕對會致死的,就連大夏國也不例外。

瀚海軍的戰馬還有一個優勢,那就是雜交,雜交馬比純血馬更加耐操。

渦河邊,得到淮河以南開始下雨的消息後,正統領大軍南下的朱克圖心里不禁一凜。

前日,按照尼堪的命令,朱克圖、查克丹兩個軍團各抽調兩個騎兵旅,一共四個騎兵旅,由朱克圖統一指揮,而查克丹留守亳州,這四個騎兵旅沿著渦河西岸連夜南下,最終在蒙城與懷遠(渦河注入淮河附近的縣城)之間的龍亢集(後世龍亢鎮)追上了正帶著大軍南撤的劉良佐。

與尼堪等人預料的一樣,劉良佐並沒有讓自己僅有的五千騎兵先行南下,而是排出了一個騎兵游走四周,中間裹著步軍的大陣,步軍大陣里,周圍布滿了長槍兵,將其它兵種包在里面。

打的主意就是,騎兵在四周警戒,遇敵後步軍當即就地組織防御,而騎兵則以游擊的姿態隨時支援步軍。

劉良佐這廝異常狠毒,在他離開蒙城縣時,為了所謂的「堅壁清野」以及不讓人力、物資留在城里以「饗敵」,他在臨走前將城里的青壯全部擄走,只留下老弱病殘,將城里的一切物資也全部帶走了,最後還一把火將城池燒了,連帶著那些老弱病殘全部燒死了。

其實,在得知壽州城被瀚海軍拿下後,一剎那他還是起了干脆投降的念頭,就像歷史上投降滿清那樣,但是他投降滿清時可是收獲了子爵(在滿清爵位的序列里相當于二等公爵,伯爵以上都是超品的)的爵位,比在明廷還高,而無論是明國還是清國,他們的爵位都是實打實有偌大恩惠的,鐵桿莊稼那可不是說著玩兒的,不像大夏國只是一個虛餃,就算有封地也是在遙遠的異域。

何況,在此時的明廷,身居侯爵之位,又統兵一方,那就是當地的土皇帝,境內生殺予奪全操于己手,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再者,秦大鵬反叛,並殺死自己弟弟劉良弼的消息此時已經傳到了他這里,加上按照他的想法,自己的家眷多半也不能幸免,故此,劉良佐最後橫下一條心準備與瀚海軍戰斗到底。

為何會如此?

因為在歷史上滿清打敗李自成後沒有休整多長時間便立即南下了,等四鎮尚沒有站穩根基便以雷霆萬鈞之勢狂飆南下,那時,江北四鎮就算是聯合起來也不是對手,只有投降一途。

而大夏國卻不同,她讓明廷苟延殘喘了三年,在這三年里,四鎮自然可以揀拔精銳,裁汰老弱,並加以訓練,加之糧草不缺(江南源源不絕的供應),這戰斗力自不可同日而語。

在渦河對岸,一直隱藏著的高杰部、牟文綬部也出現了。

高杰部、牟文綬部都是一萬五人,不同的是,高杰部全部是騎兵,而牟文綬部卻是一萬步軍、五千騎兵。

作為以前李自成的部屬,又接替賀一龍擔任了陝西總兵,將最後一支秦軍帶走的高杰,此時倒是大方得很,他讓牟文綬的部隊挨著劉良佐的大隊行軍,自己遠遠在渦河上游警戒。

在蒙城與懷遠之間,就只有龍亢集這一處地方有橋梁,彼等在行軍一日後,就在龍亢集歇息,準備休整一個時辰後再走——按照劉良佐等人的想法,連續行走一日後只休息一個時辰已經算是妥妥的精兵了。

何況,渦河兩岸有橋梁相連,就算西岸的劉良佐部遭到攻擊,對岸的高杰、牟文綬也能隨時支援。

在抵近龍亢集大約三十里時,朱克圖已經知曉了前面的動靜,此時的他有多個戰術可選。

一是快速跟上去,迅速擊破劉良佐大隊,再迎戰從河對岸過來的敵兵,龍亢集有橋梁,劉良佐肯定會派出重兵遮護。

二是兵分兩路,劉良佐從蒙城撤退時並沒有燒毀蒙城的浮橋,也不知打的是什麼主意,或許是故意引誘瀚海軍分兵,也或許是方便高杰部可從此地渡過渦河繞到瀚海軍背後,反正浮橋時留下來了。

眼下朱克圖的大軍正在蒙城與龍亢集之間,前後的距離都是三十里,以上兩個戰術都可施行。

最終朱克圖還是采取了穩妥的辦法,集中四個步軍旅,在渦河西岸全力擊破劉良佐部再說。

何況,尼堪在向他下命令時並沒有說明後續的安排,比如神武軍的去向、在單縣秘密部隊的去向,以王文慧的精明,高杰、牟文綬部出現在渦河東岸的消息恐怕早就擺在尼堪的案頭了。

「皇上多半有了預案」

一想到這里,朱克圖便決定全力攻打劉良佐。

一萬兩千人VS牟文綬、劉良佐、高杰的七萬五千人,一場看似懸殊的大戰即將展開!

「全體下馬,休整半個小時!」

朱克圖下達了命令——反正敵人在前面休息,自己還有時間,在這半小時里,需要給戰馬喂干草、豆料、清水——眼下是晚上,可不能讓戰馬亂吃野草,而騎兵也利用這半小時披掛完整,用好食水。

朱克圖騎的是一匹來自烏珠穆沁黃驃馬與乞爾吉斯大馬的混血戰馬,為了匹配朱克圖那健碩的身材,這匹戰馬的肩高便接近一米七十,這匹戰馬跟著他有三年了——若他還是沖鋒陷陣在前的話,三次戰斗後戰馬就不能用了,這也是騎兵花費巨大,培養不易的重要原因,一場劇烈、長時間的戰斗過後,至少有一半的戰馬會當即退出軍馬行列。

他親自給戰馬喂了一小捆黑麥秸稈、半升豆料、一小桶清水——戰前,若是食用大量的干草,戰馬必須花費時間來消化,而豆料更容易消化,此時也不能大量飲用清水,否則對戰馬的身體也是一個巨大的負擔。

「走!」

半小時後,看著自己身後這一萬多騎兵,朱克圖信心大增,他想著︰「都說滿洲八旗滿萬不可戰,瀚海軍可是強過滿洲八旗的,這已經一萬兩千騎了,面對的又是明軍,完全沒有失敗的道理!」

一萬兩千騎在休整後浩浩蕩蕩南下了,根據瀚海軍戰馬普遍的特點,它們還可以奔跑半個小時,再作戰兩小時,朱克圖必須在半小時之內趕上劉良佐,並在一個小時里擊敗他們,再留一個小時來迎擊高杰他們——如果只有他們這一路人馬的話。

只有這樣,才能讓戰馬在一場大戰後盡量存活——若是過度使用的話,就算戰馬沒有戰死,也會因為各種疾病退出軍馬行列,到時候,作為普通的挽馬、馱馬、普通人騎乘是它們最佳的歸宿,大部分會在隨後幾個月內陸續病死。

若是動不動就大戰半日,甚至一日,戰後幾乎所有的戰馬都不能再用了。

這才是草原騎兵的真正優勢,就算你中原地帶練出了一支精銳的騎兵,一戰過後若是不能及時補充的話,也不能長久保持優勢。

龍亢集。

劉良佐部已經休整半個時辰了,此時,他們剛剛用上飯食,便得到了瀚海軍全速南下的消息。

龍亢集一座民宅里,一位年約四十五歲,身材干瘦的漢子正煩躁地在地上走來走去。

正是廣昌候劉良佐。

而在他身邊,還站著幾人。

一人年紀很輕,恐怕最多二十歲,面像與劉良佐有幾分類似,正是劉良佐唯一成年的兒子劉澤涵。

剩下兩位都是三十出頭,一位身材敦實,正是泗州總兵曹虎,而另一位身材頎長,面容白皙者正是霍邱總兵沈豹,江南沈家的一位武舉人。

劉良佐正在等待對岸高杰的消息,他在心底雖然看不起高杰,認為他出身流賊,不配與自己平齊平坐,不過他也知曉,一旦開戰,能夠給自己提供莫大助力的還是高杰的騎兵,那里面,特別是高杰親自統領的五千騎,可是從流賊、秦軍里精挑細選出來的精銳,就是遇上關寧軍也絲毫不差的隊伍。

至于剩下的騎兵或步軍,牟文綬一個四川出身的將領,不用說也不是善于指揮騎兵的高手,而剩余的步軍,能夠延緩敵軍進攻的步伐就不錯了。

當劉良佐得知敵軍正在星夜南下後,他便趕緊通知了對岸的兩支軍隊,可送信的騎兵至今還沒回來——渦河在此地有橋梁,來往之間最多兩三里,按說早就應該通知到了呀。

「難道……」

劉良佐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不過他隨即便搖了搖頭。

「不可能」

他剛才想著的是瀚海軍會另有一路大軍南下追趕他來了,不過隨即被他否定了。

開什麼玩笑,賊酋就在亳州,彼等統共就三萬多人馬,還要看守亳州,怎可能全部南下?

「噠噠噠……」

龍亢集的街面上出現了急促的馬蹄聲,劉良佐一听趕緊走了出去。

報訊的人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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