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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山海關之五︰彷徨

山海關。

吳三桂成功突圍後,其剩下的部隊卻陷入了袁宗第、田虎的包圍之中,加上從北邊趕到的李過部,最終能逃出生天的不多,大部被殲,不是當場戰死,便是投降被俘。

吳三桂的佷子吳應麒被俘後被殺,而大將王屏藩卻依舊關押著,郭雲龍等步軍統領一看形勢不對,自然都是投降了事,吳三桂對于他們來說並沒有多重要。

一戰之下,李自成雖然又損失了大將謝君友,不過收獲近萬的騎兵,近兩萬的步軍,還多是精銳,戰馬無數,李自成這心里還是相當踏實的。

現在就看劉宗敏的了。

按照自己給他的命令,「試探性打一下子,有任何風吹草動,立即快速返回」,以劉宗敏的能力,加上賀金龍的機敏,五千五百精騎,還是一人雙馬,應該沒什麼問題才是。

李自成在山海關開始休整了。

下午,有幾百騎陸陸續續從東邊過來了。

……

關城,山海關總兵府,李自成一張黑臉漲得紫紅。

其兩側,宋獻策、李岩、李過、袁宗第、谷可成、黨守素、李雙喜都是一臉嚴峻,有的人臉上還隱隱帶著淚痕。

中間兒,跪著一人,赫然是那跟著劉宗敏東去的李自成義子、孩兒營出身、目前僅次于李雙喜的親兵營大將賀金龍。

賀金龍成功月兌逃了,不但如此,他還為李自成帶回來幾百騎,不過大多是親兵營的,劉宗敏的親兵幾乎沒有活著回來的。

沉默,無盡的沉默。

半晌,還是李岩站了起來,他面向李自成跪下了。

「陛下,此事微臣也是大惑不解,容臣再多問幾句」

李自成此事已經從悲痛中緩過神來了,在剛才幾乎長達一刻時間的沉默中,他終于明白了一件事。

劉宗敏雖然是他的親信大將,不過自從他稱帝之後,此人雖然明面上對自己言听計從,不過在以前的闖營部眾里,其威望僅次于自己,這種情形一開始還沒什麼,不過長此以往終究不是什麼好事。

何況若不是這廝拿住了吳三桂在京城的一家,對吳襄使了夾棍,還搶走他鐘愛的小妾,現在吳三桂就會好端端地跪在金鑾殿里對自己俯首稱臣!

再者,自己三番五次叮囑他此次東去千萬要小心,按照賀金龍的說法,人家瀚海軍的伏兵就在附近,這廝作為一個久經沙場的老將連這一點也未知曉,可算是咎由自取。

不過饒是如此,以劉宗敏那拼命的打法以及五千騎精銳的戰力、裝備,就算不敵塞外蠻子,從容月兌身還是可能的,怎地……

他朝李岩點了點頭,並做了一個讓他站起來的手勢。

「陛下」,剛才李岩也是莫名震撼,以前他在河南時,家里也經常得到有關關外戰事的邸報,在他眼里,這建奴之強橫應該是天下少有了,前不久听說建奴被更為北邊的那甚索倫賊打敗了,一開始他還有些不敢相信,終究由于飽讀詩書,對于北境的情形有所了解,還是有所釋然。

「若夫女真之于契丹,蒙古之于女真?塞外部族繁多,倏忽而興,疏忽而亡者不知凡幾,索倫者,蓋如是呼?」

饒是如此,他心中還是有諸般疑惑,他可不是一般讀書人,在河南時,一開始他可是武學的學生,最後在族里力勸下才轉為縣學。

其對于歷朝歷代兵法、兵器譜都有所涉獵,他實在想不明白,像劉宗敏那樣的精銳為何能在不到一個時辰里便全軍覆沒。

「金龍,我問你,敵軍真是三股?每一股大約有多少人?」

「具體不知,不過肯定是三股,當時權將軍準備以主力向西突圍,以權將軍的打法,天下幾乎沒有能攔得住的,沒想到……,每一股的人馬應該不少于權將軍向西突圍的人馬……」

「嗯,那也就是說,每一股都不少于三千騎,難怪,都是北境蠻賊,兵力還大大佔優,這倒情有可原,不過,听你說蠻賊打頭的騎兵都是通體閃亮的鎧甲,連面部也包裹在里面?」

賀金龍點點頭,「千真萬確,非但如此,彼等戰馬也比我等的略高一些,齊整一些」

李岩先是一愣,轉瞬便想到︰「北境都是牧場,養出高大的戰馬也不稀奇,不過那通體鍛成,還精光閃閃的鐵甲著實可疑,北境之地,若說彼等弓馬嫻熟也就罷了,單論鍛造之術肯定是大大弱于中國的,怎地……」

又想到一事,此時更讓他滿月復疑惑,「你能確定,彼等手拿長槍的騎兵左手拿著的都是短銃?」

「是的,彼等人手一把,離我軍兩三丈遠時才發射,如此之近,縱不能一下殺傷,卻能在一剎那讓人短暫喪失戰力,何況彼等後排的的騎兵雖沒有穿戴通體亮甲,瞧那鼓鼓囊囊的身形,多半也是兩層鎧甲,彼等手里拿著的卻是長銃,手里是雙刀,左臂還有小盾,戰力也……端地厲害」

李岩依舊沒有頭緒,不過他突然想到一事,「按照你的說法,東邊河面上還有一座石橋,你等為何不先越過石橋東去,然後以少數兵馬守住石橋,再在石橋上下游找合適地方過河?」

「軍師,你想啊,吳三桂剛剛過去,彼等伏兵便能出現了,河對岸不遠處便是蠻賊重兵把守的寧遠城,可想而知也有不少兵馬……」

李岩點點頭,他略略想了想,又轉過來面向李自成施了一禮。

「陛下,微臣沒有問題了,根據金龍的說法,微臣倒是有了一些初步的判斷」

「其一,這個索倫賊听說是在大漠以北,以前蘇武牧羊那座大湖的附近游牧,真正的苦寒之地,彼等騎射無雙、驍勇善戰微臣並不驚訝,拓跋鮮卑便是從那里興起的」

「不過彼等以區區林中小部便能在十余年一統漠南漠北諸部,還在短時間擊敗了強大的建州,這就不能用常理來推斷了」

「在北京時,听鴻臚寺的人說,就在前不久,西邊有一個葉爾羌汗國曾派人來與明國聯絡,按照那使者的說法,西域之地,除了那西去的瓦剌部,尚有哈薩克、布哈拉、葉爾羌諸國,而那布哈拉汗國听說與大唐時逃到西邊的西突厥後裔所建之國往來密切,那國名曰奧斯曼,听說頗善火器」

「按照那使者的說法,這索倫賊的疆域在西邊已經與瓦剌、哈薩克接壤,按照遠交近攻的法則,彼等肯定是與布哈拉勾連起來了,從布哈拉人手里獲得工匠、火器也就順理成章了」

「可是……」

有一事,就算像李岩這樣的智者也想不明白,見眾人都看著他,他也有些不好意思,「陛下,諸位,剛才學生失態了」

「學生想的是,既然那布哈拉教出來的弟子就如此厲害,彼等早就一統西域了,為何……」

「呵呵」,那宋獻策此時站了出來,不過他站起來與眾人坐著也高不了多少,此人能被李自成看重,除了在河南時編出一套那甚「十八子主神器」的讖語深得李自成之心外,就是在好幾次大戰前他的佔卜都起到了作用,對于他,術士的角色還多于軍師。

當然了,對于一直有「異心」的江湖術士,對于帝王之術、兵家之術多少也懂一些,否則光靠佔卜也不能爬到如此高的地位。

「這一節微臣倒是有些明白,听說這索倫賊的頭目本是漢人,卻生長在北境,其崛起之後,也是大力搜羅漢人,多半是那布哈拉的匠人與漢人工匠合起來為其效力,且以我漢兒的能耐,多半早就掌握了優于中國的鍛造之術」

「好了」,這下李自成諸人對于北境的「形勢」在李岩、宋獻策兩人的「臆想」中便「恍然大悟了」,不過眼下急迫的事情還不是這些,如果這索倫賊的戰力如此強橫,彼等會不會趁勢攻打山海關?

李自成一開口,眾人都安靜下來。

「我軍順利奪佔了山海關,放眼天下,也就是江南的明軍,以及……咳咳,黃虎那賊子了,如今我等從京城出來一個多月了,是安排重兵把守山海關,大軍盡快返回北京,還是盡起大軍與那索倫賊大戰一場?」

這下包括李岩在內都躊躇了,按照六股河的戰事,那索倫賊明顯在戰力上強過大順軍一籌,有這麼一股強橫的實力在臥榻之側,任誰也不會安心,趁著大順軍的精銳咸集于此,若是能上下一心,拼死擊敗彼等一次,讓其知曉大順國也不是白給的,否則大順與其的邊境線如此之長,若是彼等時時襲擾,我大順還如何從容南下一統江南?

可是若東出又打了敗仗,恐怕不是丟失山海關的問題了,大順打下的國土都有可能喪失殆盡!

「報……」

就在又一陣沉默中,門外傳來了一大聲喊叫,李自成剛才說完話後就閉上了眼楮,此時猛地睜開了。

這是他安排的關城守將馬世耀的聲音,這廝直接大聲叫喚,而不是讓自己的親兵通稟,多半是又出了大事。

難道是劉宗敏逃回來了?

一時,他既有些失望,又有些期待。

……

馬世耀進來後,卻一言不發,還「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大哭起來。

「陛下,北京……」

李自成等人的心里都是大震,前面的遼東出事也就罷了,咱還有山海關抵擋,那北京城還有各自的家小,還有搜刮的七千多萬兩白銀以及數不清的財寶、糧食等物資,可千萬莫要出事啊。

馬世耀抹了一把眼楮,終究是把話說了出來。

「北京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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