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起電話，簡單地問候了一聲，江明月也不憚于落入被動什麼的，主動開口提及道︰「雪歌姐，東西看得怎麼樣了？」
手機那頭，趙雪歌那優雅的聲音再次傳了出來，「看了一下，不過都這個點了，手底下的人都下班了，這個點，我不好驗明真偽。」
听這聲音，倒是和之前沒有什麼變化，一樣的從容不迫，邏輯清晰，有禮有節。
「你說，我這人做事就講求個穩穩當當、妥妥帖帖。」
趙雪歌繼續往下說著，江明月同樣不著急，她的嘴角始終保持著微微上揚的弧度。
「是這樣啊，雪歌姐管理著海蝶娛樂這麼大一個公司，凡事是得小心謹慎。」听了趙雪歌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江明月也是和她 起了演技，語氣頗為敬佩地說道︰「看來，我們這些後輩還是毛糙了，還得多向雪歌姐學習學習。」
另外一邊，趙雪歌听了這話，听出了其中的揶揄和打趣意味，不禁抽了抽嘴角，「你們哪里需要向我們學習，我們遲早會被你們拍到沙灘上面的。」
江明月完全不著急，既然趙雪歌想和她玩太極，那就陪她好好玩玩，看看最先耐不住性子的人是誰！
果然幾分鐘之後，趙雪歌有些繃不住了，她借著剛剛的話茬，聲音有些遺憾地說道︰「就說這件事情吧，我恐怕就力有不逮了，可能就需要你幫幫忙了。」
「雪歌姐客氣了，但凡能幫得上忙的，我肯定義不容辭。」江明月毫不猶豫地應承了下來，她倒是要好好看看，到了這個時候，這只老狐狸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手機那頭，趙雪歌微微沉默了片刻，而後開口提議道︰「你看看，現在都這麼晚了，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要不，你先壓一壓，等明天早上我請你喝咖啡，我們再面對面地聊一聊，你看如何？」
江明月聞言，笑了笑，而後用著最客氣的語氣說著最不客氣的話，「按理說，雪歌姐您都開口了，我肯定得答應，可惜這事我也做不了主，這錄音可是另有出處，我這能壓得住我這邊，可壓不住別人那邊。」
拖到明天早上，憑什麼！明明已經佔據了主動權，干嘛不乘勝追擊，直接把戰果摘取下來。
夜長夢多，這種事情，雖然在江明月看來，就是個解不開的死局，不過以趙雪歌的能力和人際關系，指不定還真能被她找到破局的辦法，到時候，豈不就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江明月很清楚，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能放棄對那頭老狐狸的警惕。
「還有誰，那麼狂妄，連你江大總監都壓不住。」手機那頭，趙雪歌听了這話，故意恭維地捧了一句。
就你趙雪歌，堂堂海蝶娛樂的常務副總裁，難道就能拿捏住公司底下的所有藝人？！
你看看那些一線乃至超一線的演員或者歌手或者王牌作曲人，看看他們是不是會對你言听計從。
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就別拿這個來擠兌我了，有意思嗎？
「興許是哪個看不過去的忠實粉絲吧，我連人都不知道，怎麼壓來著！」沒有理會趙雪歌的挑撥和擠兌，江明月隨便應付了一個爛的不能再爛的借口。
趙雪歌听了這話，陷入了沉默之中，片刻之後，她聲音平靜地說道︰「本來這點小事我是不想扯到陳總那里去的，不過既然江總監沒有辦法，那我還是問問，興許陳總位置高點，了解的事情也更多一點。」
她口中的「陳總」名叫「陳繼賢」，是整個風華娛樂的總裁，位置僅次于董事長，地位比起江明月高了不少。
江明月听到趙雪歌突然提起了陳繼賢，眼眸之中微微閃過一絲寒芒，她的聲音也跟著變得更加冷厲了起來，「也許是吧，不過事情如果陳總那里，我估計，可能會變得更加棘手，因為這事的主動權既不在你們手里，同樣也不完全在我的手里。」
江明月這話的警告意味已經十分明顯了，同時在隱隱告訴趙雪歌，這件事情即使捅到陳繼賢那里，也不一定有用，因為這事風華並不完全佔據著主動權。
果然在听了江明月意味深長的話之後，趙雪歌立刻轉換了語氣，聲音和氣地說道︰「是嗎！我想了想，興許你說得對，陳總日理萬機，這點小事，還是別去打擾他了。」
雖然明知道江明月說的這一切有一定的可能性只是個托詞，實情並不一定完全如此，但是她不敢賭，除非她真的做好了犧牲掉向陽的心理準備。
而顯然一個月冠的價值肯定是不可能和一個人氣歌手相提並論的，更何況還要完全得罪死一位實力作曲人，當然其實在產生了這個想法之後，她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這次損失的，恐怕不只是月冠而已。
而她也清楚，江明月之所以沒有直接曝光這條錄音，想來是要獲得更多，要在自己身上剜肉。
這一刻，趙雪歌有些氣惱，因為她發現，自己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听到趙雪歌雖然依舊平靜，不過明顯已經開始服軟的話，江明月皮笑肉不笑地說道︰「謝謝雪歌姐的理解。」
實際上，這一刻，趙雪歌的心里是比較憤怒的。
自己在這一行時間比對方長得多，不說地位，單是資歷就不是對方能比的。
今天被對方這麼明里暗里的擠兌，心情已經受到了一定的影響。
不過誰讓對方拿捏住了自己的把柄，想要發作也幾乎變得不可能。
只能被對方牽著鼻子走。
不過趙雪歌好歹是混跡這一行多年的老江湖，很快，她就在這些不利因素之中找到了對自己有益的一些信息。
從江明月剛剛的話中可以听出，對方對何老師的約束力其實比較弱。
這種情況，只能證明︰第一，對方的合約條件比較容易達成；第二，對方簽的可能是B簽；第三，對方的簽約年限比較短；第四，對方的違約金比較低。
這四種情況，只要出現一種，自己便有了操作的可能性，如果有幾種，操作空間就更大了。
想到這里，趙雪歌的嘴角驀地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她微笑道︰「小月月，咱們明人不說暗話，講講你的條件，哦，是那位忠實粉絲的條件。」
江明月繼續揣著明白當糊涂，頂著「忠實粉絲」的名頭繼續說道︰「這個，那位忠實粉絲也沒有言明，還是雪歌姐說說吧，我到時候可以代為轉達，我相信，那位粉絲應該還是比較明事理的。」
趙雪歌听了這話，心中泛起一口老槽，忍不住月復誹︰‘無中生粉，假惺惺，令人作嘔。’
「呵呵，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說說我們能開出的條件吧。」不過吐槽歸吐槽，總不能讓事情僵在這里，趙雪歌只能主動開口道︰「第一，月冠我們可以讓出去。」
不過她的話音剛剛落下，就被江明月立刻反駁了，「雪歌姐，我想，你可能弄錯了一件事情，根據那位粉絲的描述，月冠，本就是《遇見》的。」
「我覺得，他說的還是挺有道理的。畢竟如果這則語音曝光出去，月冠，肯定是手到擒來，只是他覺得，向陽也是挺好的一位歌手，不該為了此事受到牽連，名聲大損。」
听了江明月借用「忠實粉絲」的名頭，說著自己想說的話，趙雪歌氣得牙癢癢，不過也只能忍著，聲音幽幽地說道︰「多謝那位粉絲的體諒。」
「第二個條件，100萬的名譽損失費。」
「第三個條件，湘江衛視《快樂周末》的嘉賓席位一名。」
沒有猶豫，趙雪歌徑直說出了另外兩個條件。
她實在是不想听江明月盜用粉絲的名義在那胡編亂扯了。
江明月聞言，立刻補充地說道︰「不，兩名，還有時間隨我們定。」
「呵呵，你以為湘江衛視是我們家開的，時間最多只能商量。」趙雪歌淡淡一笑，笑聲中的吐槽意味十分明顯。
他們海蝶娛樂與湘江衛視的關系雖然不錯，但是還沒有到想怎麼操作就能怎麼操作的地步。
江明月听了這話之後，也沒有反駁的意思，算是默認了趙雪歌的安排，她繼續說道︰「還有呢？」
趙雪歌沒好氣地頂了一句︰「還要什麼！」
她倒要看看，對方還能提出什麼樣的條件。
還能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
江明月也不和她客氣，直接加碼道︰「下個月，何老師有三首新歌要發布，分別是明天的《私奔》和《那些年》，月中的《江南》，赫茲和麥克風這邊我們自己有資源，但是，錦瑟和熊貓那邊，可能需要雪歌姐幫忙想想辦法。」
趙雪歌听了這話，登時陷入了沉默和震驚之中。
雖然剛剛已經看了下屬發過來的資料，但現在親耳听到，對方下個月還有三首新歌要發售，而且看江明月這爭取宣發資源的架勢，想來歌曲的質量肯定不差，那這就可怕了。
兩個月發售五首新歌，而且質量都還不錯，看來，自己得更加重視這位何老師才行。
想到這里，趙雪歌的心里驀地竄出了一個念頭，旋即便听見她開口同意道︰「可以，不過我們需要佔一個聯合發行的名頭，當然我們不分其中的利益。」
江明月微微有些詫異，明顯是沒有想到，趙雪歌這頭老狐狸居然答應得這麼爽快。
雖然心中疑惑，不過她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這個應該問題不大。」
「其次，我這邊也有一個條件。」趙雪歌見江明月答應下來，繼續往下說道︰「當然你放心，這事無論是對風華而言，還是對何老師本人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江明月聞言，心中微微警惕了起來，「什麼事？」
「因為我們的失誤，牽連向陽丟掉了爭奪月冠的機會，我們總要給他一些補償，所以，我想向何老師邀一首歌，當然歌曲的發行分成我們會全部給何老師，除此之外，還會額外給出一百萬的定制費，最後，後續的商業版權打包分成，刨除何老師的部分，剩余的我們只要象征性的20%，而對應的打包費，我們會出50%。」
趙雪歌說出了自己的條件，而後聲音自信地對著江明月說道︰「你看，是不是無論對風華還是對何老師都是有利無害的事情？」
江明月聞言眉頭立刻皺成了一個川字。
現在，她大致明白了趙雪歌的企圖，十有八九是想挖角何老師。
否則100萬的定制費加0分成加後續商業版權的巨額讓利，緊靠這首歌，靠向陽的商演掙回來，還不知道要磨多久，就目前而言肯定是一樁賠本的買賣。
不過心里清楚歸清楚，她卻不能立刻拒絕。
因為趙雪歌開出的這個條件就是陽謀，如果自己拒絕，她轉頭肯定會派人去找何老師的經紀人商談。
到時候同樣的條件擺出來，何老師的經紀人只要不是腦袋秀逗了，肯定會答應這種上門送錢的好事。
而到了那個時候，只要對方隨口提一句︰我們事先找過風華，但風華拒絕了！
只要這句話出口，好家伙，何老師的經紀人會怎麼想，何老師會怎麼想？
你風華娛樂攔著何老師合理掙錢，有什麼目的，是不是見不得我好。
到時候，風華娛樂與何言風之間肯定會產生嫌隙。
而如果答應下來，趁著如此優渥的合作條件，以及展現出來的誠意，海蝶娛樂不僅可以磨平這次事件給何言風帶來的不好的印象，甚至有可能留下一定的好感。
並且只要是合作，便是免不了互相接觸，接觸多了，以趙雪歌這頭老狐狸的能力和魄力，說不定真的能撬動這個牆角。
時間雖然很短，但是在這短短的時間內，江明月卻是思索了很多，她知道拒絕肯定是不能拒絕的，否則就稱了對方的心意，于是只能使出拖字訣，假笑道︰「這件事情，我沒辦法替何老師答應你，不過我會轉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