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妖。
不對！
看著那如磷火漂浮于荒山野嶺，足以嚇退常人的寶石頭顱，林奇不知為何內心冒出種種寒意與混亂思緒。
仿佛僅僅簡單一瞥，他便被對方徹底地吸走了所有生命力一般。
巫妖，法師在魔法的永生之路上，一條門檻並不高的「捷徑」，盡管沒有公開的明面數據，但在每一位到達六環的法師眼里，是否選擇成為一名獲得「永生」的巫妖，都會成為必然的考慮之一。
哪怕巫妖的本質代表「邪惡」，哪怕成為巫妖的過程充滿「殺戮」與「穢暗」。
林奇望著前方的骷髏頭，重新平穩的深呼吸，難交流的是「混亂邪惡」，而單純「邪惡」的巫妖反而因為法師的身份，起碼還多點共同話題。
尤其是林奇，如果未來時光龍無法賦予他「永生」，又或者他的「微處理器」與「法師之路」遇到阻礙，巫妖也是備選的計劃之一。
風險也常常伴隨機遇，這也是林奇少數能夠正式窺探一位巫妖的機會，就如同沒有試駕過車輛，就不敢篤定它是否和鞋子一樣合腳。
林奇眉頭漸漸凝住，最初開學時他為了得到「靈魂」，是有向鄭櫻落尋找過那本《禁忌儀式大全》，其中便記載了一種成為巫妖的必經之路儀式——關于靈魂。
成為巫妖的門檻很簡單，達到六環，擁有足夠的制造奇物經驗，然後花費數十萬的秘法金幣打造一個自己的「命匣」，巫妖儀式的邪惡也在于命匣需要用殺戮來開光。
只是用法力以非自然方式延長生命，它的背後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後果，這就不是林奇一時半會能夠知曉的，或者說那些關于巫妖的典籍對此都諱莫如深。
可林奇在黑暗類魔法典籍看過巫妖的形象，巫妖一般都是骷髏得如同骷髏的類人生物，凋萎的肌肉緊緊貼附于的骨頭之上，瞳孔的眼珠也因時間的年輪而腐爛，只剩下空洞的眼眶，內里則閃爍尖銳的緋紅光芒，代表著骷髏還存活著。
甚至那本儀式大全就描繪有一位頭頂荊棘皇冠，手持白骨權杖，穿著一身灰暗墨綠高領華麗袍服，懸浮于半空中的巫妖模樣。
可無論如何，都和眼前的紅寶石和水晶頭骨搭不上關系，更像是一些獵奇黑暗風格的博物館的藏物。
「見證命運而來。」
感覺到對方的「貨不對板」後，林奇稍稍兜了圈子進行回答，反正打機鋒也就這麼回事，老老實實描述一句話的，別說作文拿不了分，也沖擊不了一般人。
「哦？」
「看來你還真的可以看到我。」神秘巫妖露出笑意，只是那水晶頭顱不斷張合的下頜骨，異樣深寒。
「嗯？」
林奇不禁遲疑，隨即扭頭望著身後，發覺原先的波達尸大軍早已銷聲匿跡，仿佛都被石碑的無形結界所阻隔。
悄無聲息之間，便是兩方迥異天地。
他這是惹到什麼恐怖存在了？
黑暗之井從來就沒有什麼良善易與之輩！
有的囚徒曾經執掌預言權格，在太古時期拒絕混沌之後的要求而化身魔鬼跑去地獄混得風生水起，甚至撈到微弱神力、
有的囚徒曾經甚至在神靈死後，李桃代僵僭越上千年才被拆穿，最終被神靈聯手關押于此。
無疑，這里的囚徒們就是多元宇宙的一頁歷史。
他怎麼會這麼天真覺得一個馬元能夠冒頭出來干擾他，便沒有別的囚徒可以一定程度月兌離井里呢？
他還是犯了教條主義。
「閣下是這里的？」林奇反問。
「一個囚徒，只是自由度高一些的囚徒。」頭顱巫妖回答道，「你能夠穿過這道亡者之碑，按理說起碼也得接近傳奇級別的死靈師才有機會，可是這種角色一旦進入黑暗之井，有壓根沒有任何機會來到這里。」
「這倒也是挺有趣的。」
林奇已經隱隱听出，對方說得死靈系法師，莫非就是體內的那個蟄伏許久的九環死靈師靈魂？
他啥時候有這種命數機緣了？
「不知道閣下所說的沒有任何機會是指什麼意思呢？」林奇虛心問道，現在的他，更加關注後者。
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九環的死靈師可滿大街都是，絕對不會沒幾個抵達這深淵的73層。
而巫妖仿佛獨自沉默了千年一般，在開口幾句干澀的話語後，話匣子也漸漸打開。
「很簡單，這里地面的看守者實際上便是各大囚徒的力量倒影，它們多麼強大，便會有多麼強大力量級別的看守力度。所以我們任何一個想要越獄，都相當于在同時對抗所有囚徒。」
「而另一方面，有侵入者進入的話，位面也會根據其力量特點，借用不同的囚徒力量進行對抗。就好比一個球跌落彈簧床上，越是沉重，反彈的力度就越是可怕。一般而言，九環死靈師一旦進入都得屁滾尿流地離開，根本沒有這個能耐跑上三天三夜來到界碑處。」
林奇听得都有些懵逼。
他不禁轉過頭，重新揉揉眼看著遠方已經消失的波達尸。
按照這位巫妖的說法，位面的看守便是他們囚徒們力量的倒影。
可問題是，第七十三層深淵的防衛力量，以「波達尸」為代表啊！
這意味著是這位巫妖的力量太過溢出所至？
而且這麼說來，那位最初和他對抗的幻術師黑子，也是受到了位面守衛力量的反彈？
越是強大，禁錮越深，鉗制越發可怕。
這才是他能夠在這里囂張了幾天的緣故？
所以那判魂魔出現後，馬上就遇到一位巴洛炎魔的絞殺，無疑對應一位惡魔領主的力量，而黑暗之井的囚徒，最不缺的就是斗爭失敗的深淵領主了。
可那位幻術師黑子不是說這里也是他們的老巢？
曾經培養他們的地方？
是啊。
忽然林奇便想通過來，正是這種得天獨厚的環境，所以藍星的法師協會也無力入侵，而那位烏雷爾只要找到某條門路，便可以把火種都放在此處培養，這樣初出茅廬的他們也不會受到太大的位面壓制。
「看來你想通了？」巫妖笑了笑。
「既然如此，那邊回歸正題，按照我曾經的誓言，所有來到此處的生靈，都可以在我面前許下一個願望。」
「而你的願望又是什麼呢？」
聲音方落，水晶頭顱中閃耀的灼目焰光便如瞪得碩大般，炯炯有神地注視著林奇的一舉一動，仿佛連他的肢體語言都讀透了。
林奇听到，略微欣喜有之，倒也不至于欣喜若狂的模樣，雖說這些高位者們欺騙于他們的可能性不大，但一個「願望」，最低級的實現方式，可以說九環的「祈願術」。
他現在都能夠隨意施展「變形萬物」，內心對于九環的敬意自然少了幾分，屬于那種我也仰望，但他日必能自己實現的目標，這是充分自信。
許願術，想要過這方天地法則可不容易，不然也不會有總結出來的安全用法了，因為所有膽敢嘗試挑釁「安全範圍」之外的願望，無一例外都被曲解。
「對不起，我這個人，在弄清楚整個過程的環節與來龍去脈之前，都不會輕舉妄動。」
「這個確實是一位法師應有的謹慎。」巫妖並無不耐，相反還在夸耀了一番。
「第一個問題，為什麼閣下的軀體，和一般的巫妖相差這麼大？」林奇馬上吐露這個他藏了好一會的問題。
「哈哈哈。」
瞬間漂浮的水晶透露巫妖，發出一陣哂然的爽朗笑聲，回蕩在這片幽谷四周，飄灑落落回音。
「因為我並不是普通的巫妖，又或者說，你對巫妖的理解，有多少呢？」
「普通的巫妖？」林奇訝然。
巫妖上了傳奇，那也是傳奇巫妖，充其量施展傳奇法術罷了，那還能怎麼跳呢？
畢竟巫妖可沒有他們這些工程師之類的可以評。
他忍不住掰起手指頭數著說道，「那我想我知道的應該還不少。」
從神秘學角度講，知曉巫妖是法師用魔法力量延續自身生命的不死生物，那是第一重。
知曉命匣能讓巫妖復生，摧毀命匣才能徹底殺死巫妖，這是第二重。
知曉巫妖轉生儀式的奧秘，足以開啟巫妖之路，這才是第三重。
恰恰得到了禁忌儀式的相關知識後，配合上林奇在回到時光隧道，在那地底下解除了「龍巫妖」的經歷！
這讓他在巨龍傳承里，檢索到了無比恐怖的「巫妖」學識，代表便是轉生儀式。
「巫妖乃不死生物，無須飲食睡眠、呼吸。然而巫妖依舊會保留生前的喜好，如同詛咒一般，因為它們已經無法再獲得味覺。」
「一些新生的巫妖會像是染了毒癮一般瘋狂迷戀紅酒，甚至大口大口的生嚼鹿肉……」
听著林奇默默講述的這番巫妖背景，看似沒有點題卻也是最為深刻的一點。
這代表他對巫妖了解得足夠之深。
對面的巫妖微微發笑，「卻是，這些巫妖的舊日行為，就如同截肢一直都有肢體還在的幻覺般。然而這點除了增加他們的瘋狂，甚至某些巫妖還因此而發瘋。」
「真的有瘋巫妖？」林奇好奇範圍，這是他知識面的薄弱點。
「有，但不少都會好過來。」
「好過來？」
「沒錯，漫長的歲月，終究會沖淡曾經作為活人的記憶。」
仿佛不願意再深入生活習慣話題，巫妖繼續轉化道，「那你還知道哪些呢？」
林奇則壓低嗓門聲音，「諸如如何成為巫妖？」
「制作轉生藥劑，配以死亡一指、殺生術、喚起高等死靈法術以及藥劑知識輔助。其後以煉金知識與創造奇物知識親手打造命匣作為靈魂歸屬。」
「從戒指到吊墜乃至一本書都能作為命匣。」
「配合以星界投射、魔魂壺、縛魂術等法術輔助。」
「藥劑與命匣齊全後，則正式施展轉生儀式，類似于九環法術，以8小時完整休息為開端，持續施展一夜，付出言語、姿勢、材料、器材、反沖代價等，連續進行煉金手藝鍛造，再結合足夠的神秘學只是與宗教知識維護。」
「整個過程，任何一次失敗都會導致立即死亡並且無法復活，除了神力的介入。」
「直到儀式完成，目標進入假死狀態，隨後在1-10天後，正式在命匣附近醒來，或者說復活。」
「看來你確實直到。」對面的巫妖忽然露出懷念的神色。
「猶記得第一個星期，哪怕不死生物免疫反胃，巫妖都會持續的有這種反胃感，卻又吐無可吐。其後這些巫妖都會選擇呆在生前所在的地方，只是他們本身便代表著死去，加上巫妖們生前大多數是自私而邪惡狡詐的法師，所以大多數情況都會選擇離開，然後都不約而同的躲入給自己修建的墳墓或者高塔之中。」
听著這無限唏噓的感慨，林奇也深有所觸，就如同他上大學離開原本的故鄉，畢業後也在異地工作，直到某次過節回家，路過小學的校園時，發覺那里已經拆了重建。
舊址依舊，建築卻不再是原先的樓房了。
「也罷，既然你屬于知道內情者，我告訴你這些也無妨。」
「實際上，巫妖除了邪惡的巫妖之外，還有善良版本的巫妖，也就是大巫妖。」
「大巫妖？」林奇第一次听到這個概念。
「沒錯，有些選擇成為巫妖的法師，他們追求的不死之道是為了服務于某個高尚的理念，甚至是保護所愛的存在時，基于這種崇高的理想，他們有辦法選擇善良的路徑成為巫妖，同時還擁有額外的巫妖能力。」
「最為典型的便是操縱不死生物的能力，善良巫妖作為不死生物甚至還能擁有‘驅散不死生物’的力量。」
「那閣下便是這種善良巫妖？」林奇越發好奇。
「不。」
這一次對面的巫妖斬釘截鐵地反駁，帶著驕傲與自信。
「我應該是半巫妖，也有人稱呼我這種為‘半神巫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