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島真希微微一怔,看著楊天,道︰「可……可你是個普通人啊,你連武者都不是,你進去肯定比我更難受吧。」
「不會,」楊天搖了搖頭,道,「我可是個醫生,活人死人我都見過太多了,這樣的場景,對我來說也不是什麼大場面。」
他一邊說著,一邊直接踏進了屋內。
櫻島真希愣了一下,回過神來,想拉住他,但他已經走到屋子里側去了。
「好了,你別進來,就站那跟我說說你父親的體貌特征,」楊天對著門口這邊喊道。
櫻島真希頓了頓,終于還是听了楊天的話,沒跟進去。
她回想了一下,道︰「父親……是……是瓜子臉,眼楮比較大,鼻梁很高……他穿的衣服應該是和其他人不一樣的宗主道服,是以灰色為主的。他……」
櫻島真希一邊在記憶里翻找,一邊將能想起的所有關于父親的東西都說出來。
而楊天,也低著頭仔細地尋找著。
可幾分鐘後……他走回了門口,對著櫻島真希搖了搖頭,道︰「找完了,屋子里不存在這樣的人。」
「呃?」櫻島真希有些意外,「不……不在這樣麼?」
楊天想了想,道︰「對了,你父親有沒有什麼一直待在身邊的東西?」
櫻島真希想了想,忽然想到了什麼,「有!父親……父親他總是把一串小型的風鈴帶在身上。走路時,風鈴的鈴鐺很容易響起來,這還曾經讓父親非常惱火。但……他還是一直帶著,我從沒見他丟下過。」
「風鈴?我明白了,」楊天點了點頭。
有了特別的特征,找起來就方便多了。
楊天直接釋放出靈識,將靈識徹底展開,擴散到整個忍鄉。
然後通過靈識,掃描每一個地方,每一具尸體,從中尋找一串小型風鈴。
數秒後……
他睜開了眼楮,心中已經有了一個答案。
他轉頭看向櫻島真希,道︰「真希,你們忍鄉,應該也有墓地吧?」
櫻島真希微微一怔,
點了點頭,道︰「有。在北側,一兩百米外的地方。怎麼了?」
「你父親有沒有可能在墓地?」楊天道。
櫻島真希想了想,搖了搖頭,道︰「不太可能。我……我從小到大,都沒怎麼見過他去墓地。」
「要不還是去看看?」楊天勸說道。
「呃……那好吧,」櫻島真希也不知道楊天為什麼會突然提到墓地。但見他堅持,她也覺得可以去看看。
兩人一路來到了忍鄉的墓園。
按照櫻島真希原本的猜想,墓園應該不會發生太多戰斗、也不會有很多尸體。
畢竟,墓園都是一些死人的墓,忍鄉一方,沒有守衛的必要,豺族呢,也不會往這邊跑,所以應該會比較安寧一點、尸體比較少才對。
然而……當他們來到這里,卻發現,墓園里的尸體可一點都不少,似乎也曾發生過一場激烈的戰斗。
而且仔細看看就會發現,這里的尸體都已經幾乎徹底腐化了,血肉都已經看不見紅色了。這些人應該是死于之前那場忍鄉浩劫的,而不是前些天巫女與豺族的作戰的。
「為什麼這里會有這麼多人死?」櫻島真希有些不解,道。
「或許有什麼值得守護的東西吧?」楊天道。
兩人繞過那些尸體,走進墓園里。
楊天裝作一副隨意尋找的樣子,實則是很明確地帶著櫻島真希來到了一處偏僻的墓地前。
這片墓地的墓碑頂上,放著一串小型的風鈴。
墓碑前,有一具尸體。
「誒?你看這個,這是不是你父親的道服?」楊天指著這尸體,道。
櫻島真希走過來,一看,大驚失色,「這……父……父親?」
地上的尸體已經嚴重腐化了,甚至是白骨化了。
血肉都已經腐壞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塊塊綠色的復雜物質附著在骨頭上。
唯一能辨別身份的,大概就是這白骨外邊裹著的衣服了——雖然大部分都已經被血肉、被腐敗痕跡給弄髒了,但依稀還能看出,是一件灰色
的忍鄉道服。
櫻島真希一下子陷入了極大的悲傷之中。
雖然從小到大,父親一直待她頗為冷漠,但父親畢竟是父親啊。
此刻看到父親的尸體,她的眼眸都一下子濕潤了,咬著嘴唇,心如刀割,身子都微微顫抖。
楊天看到櫻島真希這麼難過,也有些心疼,轉過身,輕輕地抱住了她。
櫻島真希微微一怔,然後靠在了楊天懷里,沒有大哭,但眼淚卻是一滴一滴地往外冒。
「其實……其實我早就知道父親肯定死了,可……可為什麼親眼看到的時候,還是會……會這麼難受呢?」她喃喃道,「是我太懦弱了嗎?」
「沒事的,人就是這樣的。倘若情緒能隨心控制,那就不是人了,」楊天抱緊她,輕柔地撫模著她的小腦袋,道。
櫻島真希沒再說話,靠在楊天懷里默默流淚。
……
十分鐘後。
櫻島真希悲傷的情緒總算是得到了暫時的疏解。
她緩緩從楊天懷里出來,看了一眼地上的父親的尸體,又看了一下前方的墓碑,忽然意識到什麼,有些愕然。
「為什麼?」她不知道在問誰。
「怎麼了?」楊天問她道。
「呃……這……這里是……母親的墓地,」櫻島真希愕然說道。
「啊?這里是你母親的墓地?」楊天也有些訝異,「那你父親,是為了你母親而來的?」
「不會吧……」櫻島真希幾乎是下意識地搖了搖頭,「我從小到大,從未見父親對母親流露過任何的情感。母親死去後依舊是這樣。父親對于母親一直是如冰一般冷漠的,對我也是這樣。他……他親口說過,對母親沒有任何感情。為什麼他要死了,卻……卻要來到母親的墓地前呢?」
楊天看了看墓碑上的那一串小型風鈴,指了指它,道︰「或許……它就是原因吧。有些情感,或許不是活著時能說出口的,但人快要死的時候,總不會再去掩飾自己了。」
櫻島真希看著風鈴,一下子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