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深秋,天氣微寒,阿姿靠著藤椅正打著盹兒,在她的腿上,攤開放著一本新出的書,內容依舊是老套的男女愛情故事,她卻百看不厭。旁邊是一顆飄香四溢的桂花樹,淡雅的香氣不遺余力地在四周游走,讓周圍的空氣都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阿姿剛喝了藥湯不久,藥效發作,困意泛濫,睡得很沉,就連陸承寅在她身旁站了很長一段時間都未有所察覺。陸承寅把一床薄絲被蓋在她身上,這些天的調養讓她稍稍恢復了點氣色,臉頰開始泛出一點紅潤之色,只是下巴比以前更加瘦削。雖是如此,卻是眉清目秀,更加清麗。
他俯身在阿姿的唇上輕輕一點,感覺那唇冰涼無比,好似他親吻的是一塊冰。他伸手去觸踫她的手,同樣的冰涼,他便將那手貼在自己胸前,以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冰涼的雙手,可是她全是都如此的冰涼,他怎溫暖得過來。
阿姿終于感覺不對勁了,她睜開眼楮,看見陸承寅蹲在她身旁,眼神溫暖地看著她。
「你醒了。」陸承寅輕聲道。
阿姿看著他不說話,陸承寅尷尬地笑了笑,說道︰「你餓了沒有,我做桂花糕給你吃。」
阿姿搖搖頭,望著他不說話,陸承寅讀不懂她眼神里的意思,是不想搭理他?還是不想搭理他?
他站起身,說道︰「你坐著等一下,我一會就做好了。」
阿姿卻抓著他的手不放,仰著頭看著他,眼角忽而滑出一滴淚。陸承寅心猛地一滯,蹲替阿姿拭去眼角的淚,他說︰「你終于回來了。」
阿姿嘴唇微微顫動,突然放聲大哭起來,陸承寅將她擁入懷中,「今後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
一陣寒風吹起,將兩人隱匿于桂花的幽香之中。
在不遠處的屋檐之下,莊沛離佇立良久,此刻,他的心如有萬千螞蟻在爬行。他一直認為阿姿在他心中並沒有那麼重要,可事實證明並非如此,反而通過一件件事情使他發覺,阿姿早已深深埋到了他的心底。
子陵王為一女子悔婚褚妤心的事很快就在圖城傳遍了,對于此事,眾多紛紜。有人說那名女子貌美如花,比褚妤心還要美上十倍,也有人說子陵王本就無意娶褚家小姐,那天發生的事其實是他排演的一場戲,目的就是為了打亂婚禮。丞相褚文釗對于此事並沒有表現過多的情緒,他本就不想與陸承寅結親,此事倒正合了他心意,唯一讓他頭疼就是他的女兒,奈何他女兒一直痴戀陸承寅,這件事對她打擊不小。
褚妤心原本以為程念姿中了她的毒之後,命不久矣。怎料她不僅完好無恙,還出現在自己的婚宴之上,攪亂了她的婚禮,她怒火難抑,心中更是痛苦無比,陸承寅對她如此無情,她卻還是那麼愛他,這難道就叫做自作自受嗎?她將自己關在房中不吃不喝,任由父親怎麼勸她都無濟于事,就當她快要撐不住的時候,子陵王府的人突然來傳話,說是王爺要見她。
她欣喜若狂,他果真還是愛她的。她迫不及待地將自己仔細裝扮一番,乘著馬車很快趕到了王府,僕人將她帶到一間房中,陸承寅正在房中等她。
「你來了。」陸承寅轉過身看著她。
褚妤心臉上既是欣喜,又是欣慰,她道︰「我就知道,你對我還是有情分的,你知道嗎?這些天我一直在等你來找我,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
陸承寅神色淡然地看著她,問︰「你知道我為何要見你嗎?」
「我不知道,」褚妤心說,「我只想知道我們的婚事還算數嗎?」她滿目期盼地望著陸承寅。
陸承寅冷哼一聲,道︰「你對程念姿做過什麼,我想不用我再告訴你了吧?」
褚妤心臉色蒼白,道︰「你在說什麼,我不知道,我能對她做什麼。」
陸承寅道︰「羅城在護送阿姿回鄉的路上被兩個黑衣人追殺,第一次阿姿僥幸逃月兌,第二次不幸被涂了毒的匕首刺中,險些喪命,那刺客坦白說是褚家小姐專程花錢雇的他們,事已至此,你還不肯承認?」
褚妤心忽地一笑,「他們說的沒錯,是我雇他們去殺程念姿,一切都怪我沒選好人,找了幾個沒用的家伙,兩次都沒要到她的命,若是他們能順利完成任務,我們現在就已是夫妻……」
「你走吧,」陸承寅轉過身,「這件事我就當沒發生過,不會再追究,但是以後不準你靠近阿姿半步,若你再做出傷害她的事,就不要怪我不顧兒時的情義。」
「你何曾又顧過呢……」褚妤心悲涼笑道。
一念執著,造成今日的痛苦,若不是當年那一遇,又怎會如此糾纏。從小父親把她當做男孩子來養,教她騎馬射箭各種男孩子的技能,經常帶她參加各種野外活動,以鍛煉她的求生技能。她八歲那年,皇上邀大臣們到山里狩獵,父親打算帶她一起去。她記得那時她非常不情願,她寧願和其他女孩子一起玩捉迷藏或者待在房間學女紅也不願意和一群像父親一樣老的老頭去打獵,那實在無趣,可在父親聲色俱厲的教導下,她不得不服從。
也就是在那一次,她遇到了陸承寅。她在獵場追逐一只雪白的兔子,不小心在林中迷了路,遇上了一只饑餓的豺狼,就在豺狼撲向她的時候,陸承寅騎著馬出現在了她的眼前,他一箭射中豺狼,她才得以逃過此劫。她那時受了驚嚇,身體不住地顫抖,陸承寅就拉著她的手,對她說︰「不要害怕,有我在呢。」
從此以後,她就經常跟著父親跑宮里玩,玩不是目的,她是為了見陸承寅。她經常從宮外帶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兒給陸承寅,那些東西是陸承寅在皇宮之內從未見過的,若是其他人,或許會有感興趣,但是陸承寅卻沒有半點興趣,他向來不喜和女孩子相處,覺女孩子嘰嘰喳喳,像麻雀似的在你耳邊吵個不停,甚是討厭。
褚妤心有長久不倦的恆心,就算陸承寅不怎麼搭理她,她仍然堅持去見他。到如今,她堅持了這麼多年,投入了那麼多,忍受這麼多的折磨,她怎會輕易放棄?她褚妤心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
阿姿的傷恢復的很好,莊沛離每日都會親自熬一晚黑色濃稠的藥汁給她,那藥汁氣味怪異而難聞,阿姿永生難忘,她只求自己的病快點好,不用再繼續吃那難吃的藥。為了讓阿姿好好休息調養,陸承寅將她安置在城外的沐風苑,沐風苑環境宜人、空氣清新,對養病之人非常有益。他怕阿姿無聊,還特地將爾冬和雪球帶到沐風苑陪她。
深秋是一個風景如畫的季節,阿姿整日待在屋里,早已悶得發慌,陸承寅便提議去郊游,阿姿喜不自禁,為此興奮得睡不著覺。
第二天,氣候宜人,陽光明媚,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阿姿的心情也如晴空一樣明朗。她早早地起床,準備好郊游所需的東西,忙碌了幾個時辰,終于準備完畢,陸承寅也剛好上完早朝回來了。
陸承寅一進屋,看見她整裝待發,一臉興奮,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滿足。原來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和自己所愛的人平平淡淡地生活,沒有明爭暗斗,沒有腥風血雨,真誠地對待彼此,這樣就足夠了。
「允哥哥,你回來了!」阿姿興奮地走到他面前,「我都準備好了,我們走吧。」
他刮了刮阿姿的鼻子,笑道︰「這麼著急,我先去換身衣服。」
他們郊游的地方是一個山谷,遍地都是五顏六色的鮮花,有一汪清澈見底的湖水,鳥語花香,十分寧靜,猶如世外桃源。阿姿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山谷,近日來堆積的煩悶在此刻消失不見,她歡呼著與雪球在草地上翻滾,松軟的草地比皇宮里的蠶絲床舒服百倍。
阿姿童心未泯,找了一處斜坡,從上面滾下去。陸承寅提醒她,「你身體還沒好,別玩太瘋。」阿姿不管不顧,仍舊瘋玩,陸承寅無奈地搖了搖頭。
雖說水清無魚,這湖中卻有很多魚,陸承寅找來一根樹枝,用匕首把一頭削尖,準備捉兩條魚烤給阿姿吃。這湖中的魚不僅肥碩,而且狡猾靈動,陸承寅幾次下手都撈了空,費了一番力氣,好不容易抓到一條,他揚起插著魚的樹枝,正想向阿姿炫耀,卻發現阿姿人不知去了哪。
他叫了兩聲,沒有回應,卻突然听見雪球的叫聲,他扔下魚急忙向傳來聲音的方向跑去。在不遠處的草地上,他看見阿姿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雪球在她旁邊焦急地打轉。
「阿姿!」他狂奔過去,「阿姿,醒醒!快醒醒啊!」
阿姿雙眼緊閉,臉色蒼白如紙,身上寒氣逼人,他急忙鳴哨將他的汗血寶馬宣鶴喚了過來,然後抱著阿姿跨上馬背狂奔著趕回沐風苑,「阿姿,你一定不能有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