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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重回圖城

阿姿是在翌日清晨醒過來的,睜開眼的那一剎那,她恍然如夢,仿佛突然間記不起之前發生的所有事,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心里莫名的驚慌,她跑出房間,正好撞上給她送藥的莊沛離。

莊沛離見她一臉驚慌,道︰「你大病初愈,不好好在床上躺著,跑出來做什麼?」

阿姿一臉茫然無措的神情,見他手里端著的黑乎乎的藥汁,正散發著難聞的氣味,她捏著鼻子道︰「你手里拿著的是什麼東西,好難聞!」

「你的藥啊,」莊沛離把藥端給她,「快把它喝了。」

「什麼!我才不要喝這黑乎乎的東西,看起來像臭水溝里的臭水。」阿姿急忙往後退。

「你的病還沒有痊愈,必須要喝!」莊沛離以命令的語氣說道。

阿姿匆匆從他身側跑下樓,大喊大叫道︰「我不要吃,不要吃那麼難吃的藥!」

「姐姐,你醒了!」明淨興奮地沖過來一把抱住阿姿。

莊沛離在樓上冷冷道︰「明淨,松手。」

明淨頂著腦袋在阿姿懷里蹭了蹭,「人家就想抱一抱嘛,那麼多天都沒見姐姐,想死我了。」

莊沛離冷哼一聲,明淨即刻乖乖地松了手,畏畏縮縮地退到一邊。

「小姑娘氣色不錯嘛,恢復得挺快的。」沐清峰捋著胡子說道。

「咦?你不是那位很會做菜的老爺爺嗎?」阿姿看著沐清峰道。

沐清峰哈哈大笑,道︰「我們以前可沒見過,你說的應該是我的弟弟吧。」

莊沛離走下來解釋道︰「這位是給你看病的沐清峰沐爺爺,你上次與我見到的是他的弟弟,叫沐清煬。」

「哦,」阿姿恍然大悟,「兩位老爺爺長得簡直一模一樣。」

沐清峰笑道︰「來,把手伸過來,我替你把把脈。」

阿姿伸過手去,沐清峰探上她的脈搏,細細診斷,片刻道︰「恢復得挺不錯,不過藥還得繼續吃。」

莊沛離將藥端到她面前,「是你自己喝,還是我喂你?」

阿姿道︰「誰要你喂,我又不是三歲小孩。」

這時,明淨不識時候地插上一句,「這些天都是莊大哥嘴對嘴喂姐姐吃藥的。」

阿姿嘴里的藥汁頓時噴了出來,「你說什麼?!」

明淨完全沒注意到他敬愛的莊大哥臉色已經變得十分難看,繼續往下說︰「姐姐總是把藥吐出來,莊大哥只有把藥裝進嘴里再喂姐姐,姐姐才把藥咽了下去。」這些都是明淨偷偷看見的。

阿姿臉色十分難堪,速速喝完藥就跑上樓回自己房間了。明淨知道自己犯錯了,準備速離犯案現場,卻被莊沛離厲聲喝住,「你出去給我倒立著,不準吃晚飯!」明淨苦著臉乖乖出去倒立。

莊沛離走到阿姿房間,敲門道︰「開門,我有話和你說。」阿姿沒有應聲,「你要是不開門,我就撞門進來了。」他說。

阿姿猛地拉開門,「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莊沛離看著她,「你在為明淨的話生氣?」

阿姿說︰「沒有。」

「那你是在因我喂你藥的事生氣?」他又問。

「也沒有,」阿姿說,「你舍身救我,我應該感謝你才是,怎麼會生你的氣。」

莊沛離看著她,「真的?」

阿姿說︰「當然啦,我只是身體不舒服,想休息。」

莊沛離總覺得阿姿哪里不對勁,卻看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對勁,他後來問沐清峰,「剛剛你給阿姿看病的時候神情有些不對勁,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公子真是火眼金楮。」沐清峰道,「難道你沒發覺阿姿姑娘有些不對勁,她的記憶力似乎在衰退,會一時間記不起之前發生的事,但短暫失憶之後又會回想起來。」

莊沛離道︰「為什麼會這樣,難道是她的舊疾發作了,她到底患得什麼病?」

「她與你患的同樣的病,」沐清峰娓娓而道,「這半年來,我四處游歷,找尋醫治你病的方法,終于在一個隱居深山的老醫師那里找到了記載這種病的醫書。書上稱這病叫冰火兩重天,分為兩種不同類型,你身上所患的是火重天,而阿姿姑娘所患的便是冰重天了,火重天患者體溫比常人高出許多,而且會隨著時間越來越高,當達到人體本身所能承受的極限時,五髒六腑便會被高溫灼燒致死,而冰重天也是同樣的道理,隨著時間推移,患者體溫會越來越低,直至被凍死。至于阿姿姑娘為何會出現間歇性失憶的癥狀,這個書上並沒有提到。」

莊沛離沉思片刻,問道︰「書上可提到醫治的藥方或是醫治的方法?」

沐清峰嘆氣道︰「書唯獨就缺了這一頁,那位老醫師說,他得到這本書的時候,那一頁就已被人撕掉。」

莊沛離沉思不語,竟會有如此巧合,他與阿姿也算是同病相憐了。

沐清峰道︰「公子盡管放心,我會盡快找出醫治的辦法。」

莊沛離笑了笑,淡然道︰「你只管盡力而為。」

令莊沛離沒想到的是,阿姿竟不告而別,房間里留下她的一紙書信,信上短短幾個字︰近日來給各位添麻煩了,我走了,各位多保重!

信是明淨發現的,他本是去看望阿姿,推開門卻發現房間內空無一人,棉被折得整整齊齊,桌上茶具也擺放得規規整整,茶壺下壓著一張信紙,通過信上的內容,明淨意識到阿姿已經離開月華客棧了。他拿著信去莊沛離,「莊大哥,阿姿姐姐走了!」

莊沛離看過阿姿的辭別信,快步走到她的房間,房間空空如也,她確實已經離開,或許她是深夜他們所有人熟睡的時候離開的,也可能是凌晨天還沒亮的時候。他坐在床沿,將信揉成一團扔出了窗外,繡枕上放著一條發帶,那是她答應給他做的。發帶上繡著兩朵紫色的紫荊花,小巧精致,邊角處理得不是很細致,看樣子她是昨夜趕工完成的。

背著行囊,阿姿不知該去向何方,一輛破舊的馬車忽然停在她面前,馬車上一個文質彬彬的青年男子問她道︰「姑娘去哪里,可要搭車?」

阿姿問︰「你們去哪里?」

男子答道︰「我們去往圖城。」

或許這就是天意,她想回去看他最後一眼,老天知道了她的心意,就給她送來了馬車,既然這樣,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她道︰「我正好也去圖城。」

這是一家三口,剛剛的男子是這家的男主人,年紀二十四五的樣子,他的妻子是一位美麗賢淑的端莊女子,溫柔和氣,夫婦兩人育有一個四歲的小男孩,小男孩長得乖巧可愛,非常討人喜歡。男子很疼他的妻兒,一路上對他們照顧得無微不至。

女人問阿姿,「世道險惡,小妹怎麼一個人跑去圖城,萬一路上踫到壞人,就不好了。」

阿姿說︰「哪有那麼多壞人,好人總是比壞人多,你看,我不是遇上姐姐們了嗎。」

女人掩嘴一笑,「小妹不僅人長得漂亮,嘴巴也甜呢,以後若是哪個男子娶到你,真是幾世修來的福氣。」

這番話,讓阿姿好生失落,可惜這個有福氣的人不是陸承寅。

阿姿和小男孩玩拍手游戲,夫婦兩人在聊關于圖城的事,阿姿起先沒留意他們聊的什麼話題,只是听到他們似乎有提到陸承寅,耳朵便不由自主地豎了起來。

男子道︰「子陵王與丞相女兒的婚姻無非是一場政治聯姻,先皇駕崩,朝政不穩,為防丞相謀反,結親是最好的辦法。」

男人和女人的視覺總是不一樣,女人道︰「為了朝政舍棄自己的終身幸福,說來這些生在帝王之家的人活得也實在累。」

男子接話道︰「可不是嘛,听說明日就是子陵王迎娶王妃的日子,皇上大赦天下,全城歡慶,丞相府還將免費施粥,讓貧苦百姓和乞丐們也飽餐一頓……」

阿姿的手停滯在半空中,小男孩叫她,「姐姐,快點呀!」

她回過神,繼續和小男孩玩游戲,心思卻虛無縹緲、空空蕩蕩,說不出是怎樣的感覺,或是難過,或是悲傷,亦或者什麼都不是。

傍晚時分,他們到達圖城,下了馬車,與一家三口作別,她在子陵王府附近找了一家客棧住了下來。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她換了衣服準備到街上逛一逛。

圖城的街上依舊繁華,人群依然擁擠,阿姿在人群中穿梭,享受著這樣的熱鬧繁華。人群中,她忽然看見有一雙眼楮正在注視著她,她看著那雙眼楮,心里想移開視線,身體卻不听使喚,直到人群把她擠到角落,她才遺失了那雙眼楮。

程書雲看見陸承寅在人群中橫沖直撞,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追上陸承寅,發現他頹然地站在人群中一動不動,他走過去,竟從陸承寅的眼中看到一絲悲切,這樣的眼神,他從未在他的眼中看見過。因為在他的印象中,子陵王陸承寅是一個從不表露自己任何情緒的人。

他問道︰「怎麼了?」

陸承寅說︰「我剛剛好像看見阿姿了。」

「你或許看錯了。」程書雲說,「阿姿現在應該回到望月村了。」

「是嗎,那可能是我看錯了。」陸承寅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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