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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偏心(二更)

皇帝在長寧宮坐了一個時辰,與太後聊了蕭枕,聊了軍器所,聊了冷宮的端妃,又聊了遠在江南漕運的凌畫和宴輕。

說起凌畫上的折子,硬要綠林拿出了兩百萬兩銀子,皇帝大加贊賞,直說凌畫真是巾幗不讓須眉,若她不是女子,他豈止讓她只做一個江南漕運掌舵使?憑她的本事,封侯拜相,也是可能的。

不費一兵一卒,便讓綠林吃噶,賠償了兩百萬兩銀子,這相當于國庫一年的留存入賬。

畢竟,國庫每年入賬雖大,出賬也大,以前入不敷出是年年有的事兒,自從凌畫掌管江南漕運,頭一年填平了江南的窟窿,第二年開始能留下存銀入賬,這才第三年,國庫就被她填滿了。

若非今年衡川郡發大水,堤壩沖毀,千里災情動用了國庫的大筆銀子,今年國庫又是充盈的一年。

今冬又是罕見的大雪,皇帝可以料到有的地方應該已鬧上了雪災,尤其是這一場雪過後,定然又會有各地受災的折子呈上來,他還要安排人賑災,都需要動用國庫的銀子。

這些銀子自然都是凌畫這兩年從江南漕運交上來的。若沒有她執掌江南漕運,皇帝自己都不敢想象,連翻的災年,朝廷得從哪里弄銀子救災賑災開倉放糧?國庫都拿不出來的話,各地又能拿多少?受災的百姓們要靠什麼來活?一旦百姓們得不到及時的救災賑災,便會引起饑民流散,發生暴亂起義,這在前朝就有過。

太後听到皇帝的話笑起來,「凌畫才不稀罕什麼封侯拜相,她想要相夫教子。已跟哀家說了幾次了,等她兩年後卸任了江南漕運的職務,便給宴輕生兒育女。」

皇帝被氣笑了,「瞧她那點兒出息。」

太後不樂意了,「生兒育女,相夫教子,本就該是女人應該做的,若不是你硬將她推上江南漕運掌舵使的位置,她一個小姑娘家家的,怎麼會如此辛苦風里來雨里去的?」

皇帝嘆氣,「母後,以前朕是說不得宴輕,如今朕連凌畫也說不得了嗎?您也太護著了。」

太後又笑了,「你是皇帝,你自然說得,不過凌畫既然想要兩年後卸任,你就早該有準備,別到時候硬拴著她,該培養人培養人,偌大的後梁,總有能干的那麼一個人,撐起來江南漕運。」

皇帝提到這個就更想嘆氣了,「目前還真沒找到,母後以為朕不想找,硬拴著她嗎?不是的,人不好找啊,江南漕運是個特殊的地方,有本事的人去了,能鎮住江南一帶的牛鬼蛇神,沒本事的人去了,只能被啃的骨頭都不剩,或者隨波逐流,同流合污。自古以來,越是生金山的地方,污穢越多,有凌畫這個本事的人,還真不是說找就找到的。」

太後道,「那也得找,若是找不到,就讓凌畫培養一個起來。」

皇帝不語。

太後早已猜準他的心思,「你是怕凌畫培養起來的人,將來江南漕運成了她一個人的金山銀山?哀家覺得皇上你多慮了,凌畫不缺銀子,她自己的銀子都花不完。另外江南的勢力,就算她卸任後培養出來的人依舊听她的,她說了算,但只要她不某亂,穩固朝綱社稷,這倒不是什麼大事兒。畢竟,陛下要的是社稷安穩,國泰民安。她卸任後,與宴輕兩個人,一個是紈褲,一個生兒育女相夫教子,定不會有什麼謀反的野心。」

皇帝搖搖頭,「母後,您還真想讓宴輕做一輩子的紈褲?就不板正了?將他扳回征途,才是道理。否則就讓端敬候府這般任由他沒落下去?」

太後無奈,「哀家又有什麼法子?隨他去吧,反正凌畫就喜歡他這樣的。」

皇帝氣笑,「這個凌畫,什麼毛病!」

他收了笑,「母後說的也有道理,朕雖然是有這個擔心,但倒也不全然是,朕只是……」

他看了太後一眼,「朕還沒想好,這江山,要交給誰。」

太後心里「咯 」一下子,從凌畫,說到江南漕運,再突然轉到江山,陛下是不是知道凌畫扶持的人是蕭枕了?

太後畢竟是活了一輩子的人,還是穩得住的,「皇帝這話說的,你不是一早就立了太子了嗎?自然是要交給太子的。」

「蕭澤啊……」皇帝語氣不明,「朕對他頗有些失望。」

太後道,「陛下一手教導的蕭澤,雖中間被太子太傅哄騙了,但若是好好板正,還是個好的,更何況你身子骨尚好,還有大把的年頭,如今倒不怕沒時間再教他。說別的也太為時過早了。」

皇帝笑,「也就是與母後說說知心話,畢竟朕也無人可說。」

太後笑著嗔了句,「你呀!」

一個時辰後,皇帝起駕出了長寧宮。

孫嬤嬤帶著人將皇帝恭送走後,回來見太後並沒有歇下,而是依舊半靠著床榻,似乎在為什麼事情憂心,她小聲問,「太後娘娘,您累了吧?要不要睡一會兒?」

「哀家在想事情。」太後望著窗外,「這雪也下的太大了,哀家在想,江南可有雪景看?」

孫嬤嬤笑,「據說江南四季如春,不會下雪,即便冷冬,也是下雨。」

太後向往地說,「哀家活了一輩子,還沒去過江南。」

孫嬤嬤也向往,「待什麼時候,太後娘娘也出宮走走?不過今年天下不是發水就是雪災,不甚太平,若是太平年間,出去走走,也是可以去江南看看的。」

太後笑起來,「但願有這個機會吧!以前年輕時,沒出去走走,真是不應該,如今老了,胳膊腿都動不了了,想去哪里啊,也就想想,就怕出去給皇上惹麻煩。」

孫嬤嬤道,「等小侯爺和少夫人再來信,讓他們多說說江南的風土人情,也就當您看到了。」

「這倒是個好主意。」太後點頭,吩咐孫嬤嬤,「來,筆墨紙硯,我現在就給他們去信。」

孫嬤嬤立即說,「太後娘娘,這不急一時吧?您先睡一覺,醒來再寫也不晚。況且這樣的大雪,驛站送信也不會太快。」

太後搖頭,「我不困,也不累,就現在寫。」

她是有話要跟凌畫說,比如今日皇帝言談話語中透露的心思。

孫嬤嬤只能點頭,鋪了筆墨紙硯伺候。

皇帝離開長寧宮後,回頭望了一眼,他與太後聊了一個辰時,太後一句話也沒提太子,卻三句話不離二皇子。

若凌畫嫁給宴輕,是為了走太後路線,幫蕭枕上位,那這一步棋,他也不得不說,她是走的極好。

但凌畫是為了蕭枕這麼豁得出去的人嗎?婚約轉讓書的背後,是凌畫的一局棋?

皇帝也不過是心里有這麼一個想法而已。

這些年,無論是凌畫,還是蕭枕,他還真沒發現,他們之間有什麼牽扯,若不是蕭枕身受重傷奄奄一息撐著一口氣被大內侍衛找回來,凌畫深夜進宮獻上曾大夫,他竟也沒發覺,凌畫對二皇子蕭枕如此在意性命。

不過想想,當年蕭澤為了得到凌畫,縱容太子太傅陷害凌家,他後來查知此事時,氣的不行,恨不得將蕭澤打死,但終究是按壓下了。他扶持起凌畫,本是為了鍛煉蕭澤,卻沒想到,蕭澤奈何不了凌畫,一個儲君,一個女臣斗了多年,東宮偌大的勢力,竟然漸漸有了弱勢和頹喪,而凌畫在江南呼風喚雨撒豆成兵,這不得不說是令他心驚的。

但已將凌畫推到了這個位置,他也不可能輕易地將凌畫再打壓踩下去,只在她在京城期間面聖時,言語敲打一二罷了,畢竟,他還指著她平穩江南漕運,往國庫里送銀子。

如今,他只給了她一枚虎符,也就五萬兵馬,可是她卻能兵不血刃,與綠林和解了扣押運糧船之事,沒鬧出大的動靜,讓綠林賠償了兩百萬兩銀子。

凌畫的本事和勢力已養成,他這時就算打壓,也晚了。更何況,太後已成了她局中關鍵的一枚棋子,心已偏了。

皇帝深吸一口氣,說起來,都是宴輕這個東西,他若是不去做紈褲,按部就班入朝擇妻而選,以他的身份,他的妻子可以是任何高門閨女,但絕對不是凌畫。

那麼,如今的形勢,一定會不一樣,而他,也不必為儲君之選而重新洗牌,舉棋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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