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區雖然較外部的區域小了一些,但聖城數十萬平方公里的面積在那里擺著,也不可能小到哪里去。
而又因為住在這里的都是位高權重之人,所以,一個個建築大氣磅礡,佔地極廣。
沃克達勒家族,就是其中之一。
連綿成片的城堡組合在一起,成為了一個妥帖的整體。
好似巨獸盤臥,又仿佛巨龍蜿蜒,透露出一種威嚴而高傲的氣勢,凜然自矜,高高在上。
但艾倫來此第一眼,所映入眼簾的,卻並非是這樣的繁華和高貴。
而是那種隱藏在表面下的森嚴和戒備。
艾倫能夠感覺到,這片城堡群雖然看似零散,卻又錯落有致,宛如整體一般的聯系在一起,不分彼此。
可以說,在必要的時候,這些城堡也可以變成一座座碉堡,一個個堡壘要塞,用以防御危險,抵御恐怖。
管中窺豹,就可以看出,當初沃克達勒家族歷史上主張修建這城堡的那位,定然有著極為深遠的考量。
只是……
眸光一掃,艾倫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
可能是長久的安全,讓住在這里的人們已經失去了對于危險的警戒。
城堡依舊華麗堂皇,有著不可一世的大氣。
但是,最為重要的那些,卻已經破損老舊,年久失修。
這不得不說,是一種失誤。
不過,回想起此前在聖城外城區、內城區說見過的那些奢靡、癲狂的景象,那些不在乎未來只求一夕極樂的畫面。
艾倫恍然,好似一切早就有了根由。
跟在西蒙斯的身後,艾倫悄然的記下了來往的路線,巡邏的替換方式,周遭的環境……
雖然不一定會用得上,但是早做準備卻是絲毫沒有問題的。
過了一會兒,在西蒙斯的帶領下,艾倫三人他們快速的穿過了外圍的建築,來到了城堡群落的最中心的部位。
「殿下。」
「殿下。」
「……」
一路走來,說遇到的侍衛、下人、管家、僕人,在見到西蒙斯之後,皆是停來,對他恭敬的行禮。
私下里究竟怎麼樣不好說,但是明面上,卻給足了面子。
如果是平時,西蒙斯不介意停下腳步,給予相應的回復。
但是現在,他卻是絲毫沒有這個想法。
一路穿行而來,越到後面,那些更多是忙于雜物的僕人越少,而執行巡邏守衛職責的侍衛越多,也越精銳。
到了現在,哪怕是西蒙斯,也不能直接刷臉進入了。
嚓!
騎士長槍交錯,擋在了西蒙斯面前。
兩位身形壯碩,面容威武,渾身上下透露出一種鐵血風範的近衛投下目光,盯著西蒙斯。
「父親大人在嗎?」
西蒙斯並不感到被冒犯,因為他知道這兩人的身份,所以只是對著這兩人問道。
「抱歉,三殿下,老爺還沒回來。」
只是,西蒙斯的期望,卻是落了空。
「你們知道,他去了哪里嗎?」
西蒙斯失落了一瞬,再度開口,試圖從其他的方向打開缺口。
「抱歉,三殿下,我們不能說。」
兩名近衛搖了搖頭,然後回答道。
「不能說,不是不知道!」依然沒有得到想要的消息,只是,這一次,西蒙斯卻不再失望了。
劍眉一挑,眸光好似瞬間被壓縮了一般凜冽起來,如刀光劍芒,有著鋒銳的氣息。
不用多言,只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足以讓人感知到他心頭的怒氣。
那種好似火山醞釀,暫時未能爆發,但威能卻在無止境增長的怒氣。
「這是誰下達的命令?」
听到這話,這兩人似乎也反應過來自己失言了。
所以,接下來,無論西蒙斯怎樣追問,他們都是保持沉默,不再開口。
「管家呢?」
拂袖轉身,西蒙斯帶著艾倫和達芙妮兩人直接離開了此地,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稍微遠離了一點之後,再度看見了稀疏的僕人,零散的雇工。
沒有怎麼挑選,走到最近的一個身旁,開口詢問道。
「三殿下。」來人先是一驚,然後手手腳無錯的行禮。
「我問你,管家在哪里你可知道?」
西蒙斯擺了擺手,直接略過了這本就短暫的寒暄,開口問道。
「三殿下,馬蒂爾達大人現在應該在煉金工房。」
雖然開始還有些驚慌,但是隨著時間的緩沖,以及西蒙斯還算良好的態度,這人心中也是安定了不少。
回神之後,很快的就回答了西蒙斯的問題。
「嗯,沒事了,你去忙吧。」
聞言,西蒙斯好似悄悄的松了口氣,然後對著他說道。
「你覺得,這次見得到人嗎?」
此時,艾倫和西蒙斯兩人並行,將達芙妮保護在中間,卻是艾倫精神傳音向西蒙斯。
「不知道。」
不過,听到艾倫的問題之後,西蒙斯卻好似並沒有什麼自信,只是給出了個失落的答案。
「你知道家主出去是干什麼嗎?」
听到西蒙斯那有些垂頭喪氣的話語,艾倫也不怎麼失望。
因為他知道,對方的心里究竟承受著什麼樣的壓力。
生死之間,絕境之中,是最容易爆發出人性光輝,也是最容易顯露人性之惡的時候。
因為,這其中的壓力,足以壓垮絕大多數的的人。
而在不久之前,西蒙斯還剛剛從懸崖峭壁上走了一遭。
雖然因為艾倫的救援,他們活了下來。
但是那種淤積在心底的壓力,造成的心理影響,卻不是那麼好消除的。
在此前,無論是因為環境還沒有安全,還是為了讓達芙妮感到安心,亦或者是為了不表現出自己內心深處的恐懼和懦弱,大都必須要表現的冷靜、鎮定,淡然自若,不露絲毫虛弱。
這種方法,的確有效。
但是那些壓力,卻並非是消散,而是在心頭淤積,好似積攢著力量,等待著石破天驚的那一刻。
畢竟,西蒙斯終究還只是個孩子。
微微撇過頭,看向西蒙斯,臉龐白皙,干淨,稚女敕,嘴唇上還有著細小的容貌,雖然已經有了幾分長大的模樣,但是神色之間卻仍有幾分稚氣。
淡藍色的眸子清澈見底,其中卻是脆弱的好似一擊就破的冰層,單薄的讓人可憐。
而那些洶涌的暗流,翻涌的情緒,正在其下來回翻滾,撞擊著這脆弱的淡藍。
「听一下。」
嘆了口氣,艾倫停下腳步。
「呢?」
聞言,達芙妮很是听話的停了下來。
而西蒙斯,雖然大腦還沒有反應過來,但是身體的反應卻是無比的迅速。
「希伯來大哥?」
他看向艾倫,眼神中閃過不解,疑惑的開口。
「先回你的房間吧。」
艾倫沒有解釋,只是淡然的說道。
「好。」
此時,西蒙斯的眼楮里充滿了茫然,不知所措。
本能的,他想要開口拒絕,但是沉默了一會兒後,卻終究是答應了下來。
西蒙斯在前面帶路,艾倫和達芙妮兩人在後面跟著,朝著遠離中心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會兒之後,大概在這城堡群落的邊緣好中心中間的位置,停了下來。
作為沃克達勒家族的一員,西蒙斯自然也是有著自己的城堡的。
雖然位置可能有些偏僻,但是相應的配置卻是並不差多少。
這也如同西蒙斯本身,雖然不可能繼承大權,但也是沃克達勒家族的一員,不是什麼阿貓阿狗一般的小角色。
招呼手下將大門打開,西蒙斯帶領著身後的兩人直接到了自己的臥室之中。
等到佣人僕從將食物點心端上來之後,西蒙斯也是示意其他人全部離開。
然後,關上了大門。
雖然說是臥室,卻也極大。
還有著會客、工作、等空間布局,甚至,連足夠養花種樹的陽台都有。
而此時,三人正圍坐著一圈圓形的沙發上沉默不語。
眼前是精美的點心,醇香的茶水,上方是明亮的燈光,周圍是華美的裝飾。
一切都顯得極為美好,甚至足以讓人生出歲月靜好,沉浸其中的感覺。
但是,此時的幾人,卻並沒有這樣的閑情逸致。
沉默,只剩下了沉默。
水汽氤氳,騰空而起,如仙霧杳杳,有著空靈淡遠的意味。
而幾人的面龐,也在這水汽之中看不清晰。
艾倫不言不語,只是坐在那閉目養神。
而達芙妮不知何時將身子朝前坐了,開始享用起眼前的美食。
而西蒙斯,只是放空了思想,目光空洞仿若傻子一樣的盯著那騰空的水汽。
漸漸的,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點心已經一掃而空,茶水也已經冰冷。
而艾倫,也終于睜開了眼楮。
「夠了吧。」
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有些莫明,好似叫人模不著頭腦。
這樣的開場白,放在絕大多數的場景,都會讓人一臉懵逼,不知道怎麼回復的好。
可在此時,可在此刻,在這一時候,卻恰到好處。
「謝謝希伯來大哥。」
西蒙斯點了點頭,聲音略微有些干澀的回答道。
達芙妮也是點了點頭,有些不好意思的模了模已經有些圓滾滾的小肚子。
「確定沒問題了?」
看見這兩人的回答,反應,艾倫心中贊可的點了點頭,但是面上卻依舊平穩,不急不緩的再度問道。
「嗯,確定了。」
西蒙斯緩慢而有力的點了點頭,好似在佐證著自己的話語。
而達芙妮,看見艾倫將目光投向她,也是露出一個嬌俏可愛的笑容,似乎是讓他安心。
「那就來聊聊接下來你們準備怎麼辦吧?」
得到了滿意的答復之後,艾倫也是坐直了身子,用一副要說正經事的口吻認真地說道。
按照道理而言,這時候討論這個話題可能有些晚了,並不怎麼及時。
但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畢竟,此前西蒙斯的狀態,著實算不得好。
當然這並不能說太過脆弱,經不起打擊什麼的。
只是因為,他經歷的太少了。
雖然身世略有些坎坷和不如意,但饒是如此,西蒙斯也是比起這個世界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人都要好的多了。
所以,雖然處于這樣一個危險的世界。
但是西蒙斯本身,卻遠沒有達到這個世界的人的承受力平均水平。
就比如,底層的人為了出頭,需要搏命,可能一次外出探險,就是永別,可能一入詭地邪域,就再也無法回來。
但是對于西蒙斯而言,這卻只是需要做好準備,就可以通行無阻的春游。
這可能有些夸張,但卻也說明了一些問題。
即,西蒙斯本身,所受到的教育是有所缺失的。
這其中有沒有算計陰謀什麼的先不說,但這樣導致的結果,卻是可以肯定的。
就是西蒙斯承受力的不足!
而今天,在先後經歷了雇佣兵反水,強力圍殺,生死一瞬之後,回來又西蒙斯遇到了大哥的手下人展露惡意。
如果說,只是危險,他並非不能承受,畢竟有著這樣的出身,擁有著這樣的身份,有些東西,哪怕沒有經歷過,但也早就明白。
但是,在這其中夾雜的背叛,卻是他真正不能承受的。
這種沖擊,太過凶猛,也太過暴烈。
讓他的心好似置身無盡亂流,讓人迷失了方向。
這一點,艾倫在此前並沒有發現,亦或者是當時還沒有月兌離險境,所以西蒙斯並沒有表現出來。
但是,在回到沃克達勒家族之後,艾倫卻是發覺了。
而這樣的狀態,自然是不適合進行決定,制定計劃,落實行動的。
所以,在察覺到這一點之後,艾倫直接打斷了西蒙斯被情緒主導,已經失去了冷靜的沖動行為。
將他帶了回來,等到他冷靜。
是的,等他冷靜,而不是進行說教。
西蒙斯雖然在耐受力方面有著不足和缺漏,但是他本身所受到的教育和培養,卻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所以只要有人將他從失落的沼澤中拉扯出來,給他指明方向,他就能自動的回歸到正途。
而這,也是艾倫的做法。
淡然的飲了一口茶水,艾倫看著兩人,耐心的等待著。
而見到艾倫的做派語氣,其他兩人也是不自覺的面色肅然,正襟危坐了起來。
眼神中不時閃過思索,沉吟不語,好似在整理著如何表達。
艾倫自然是不急,畢竟,他們才是這場大戲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