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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七章 梅酒知心 (上)

梅落杯酒酒生艷。

飲酒入心心柔潺。

緩緩心緒,波蕩不寧,皺眉橫劍,舞身輕旋。

這與‘鬼影劍’劍意完全背道而馳的招式,卻使得秦樓客越發痴醉。

故府的梅花正艷,他的身姿也艷如尹人,如夢如幻。

春,復蘇萬物,雖百花齊開,爭奇斗艷,卻也不免讓人心迷意亂。

亂心者,難分高下,難辨鐘愛。

夏,烈日驕陽,荷綠花嬌,大有與旭日爭輝之勢,卻終被蟲吟蟬鳴奪去勢頭。

氣盛者,雄心壯志,凌雲之心可上九霄雲闕,卻抵不過詭詐算計,宵小陷害。

秋,蕭葉凌亂,擾其心緒,不容于景則不暢,容入景則悲。

心隨景悲,景隨心憐。

或許,唯有冬,簡單分明,不畏不懼。

烈陽入冬則暖,也正是人們所需要的暖。

大雪無情覆蓋九州,卻難掩斑斑紅梅片片散落。

——雪,夠白。

——梅,夠艷。

這好似是兩個極端,卻也成了秦樓客這些年里所向往的心境。

在落雪散梅的天際下,他如一只渴望翱翔的小鳥,盡情揮舞,盡情出劍。

他不會寂寞,因為他的身邊不止有他的妻子初涵影,還有一個叫阿棠的少年。

少年會長大,阿棠卻始終是一副少年郎的模樣。

就好像歲月與他無關,四季對他無異。

他知道秦樓客愛飲「繡芙蓉」的酒,現在他已帶著兩瓶「芙蓉醉」降臨到了故府。

他喜歡隨風騰躍,每次在風中翻越身姿時,他都覺得整個人自由無拘,瀟灑暢意。

這個習慣,已讓他與正街府門無緣,總是沒有聲響地來,沒有預兆地離去。

此刻,他不知從哪來了興趣,竟舍得放下兩瓶愛不釋手的「芙蓉醉」,挑起故府庭院中一把豎在桌幾旁的劍,只在瞬間劍便出了鞘,直沖而去。

秦樓客格擋下他的直沖劍,展臂揮劃,他卻紋絲不動,橫劍一擋,隨後直踢。

秦樓客在空中後翻身姿,在觸地的一剎那,施展「鬼影步」,數道劍影伴隨身側,左竄右閃,招招揮向阿棠。

阿棠左右擺動身姿,立足不動,自若抬劍,連破秦樓客的攻勢。

突然,秦樓客的身形閃至阿棠身後,阿棠下意識地挽手向後抬劍,卻只收回了一把斷劍。

「我輸了。」

「不,你並沒有輸,只是我多用了一指罷了。」

「名震天下的「逍遙指」連「滅影刀」都能夾住,又豈會夾不斷我手中的長劍?」

秦樓客笑了笑,「可,你朝後的那一劍,也的確擋下了我的手中劍。我能用左手在兩把劍交匯之時,順勢夾斷你的劍,你也能在那一刻轉身用左手回擊。」

「倘若,你袖中有一把匕首,用左手回擊時,握緊刺向我的話…」他頓了頓,「那我也一定必死無疑。」

阿棠轉身,微微一笑,「遺憾的是,我的袖中並沒有匕首,我也沒有在第一時間用左手回擊,所以,我輸了。」

秦樓客大笑,「你並不是一個容易認輸的人。」

阿棠也笑道︰「今日,我來此只拿了兩瓶「芙蓉醉」,能輸給你也屬正常。」

秦樓客側眸看了一眼桌幾上的兩瓶「芙蓉醉」,說道︰「酒意正濃之時,只會想著盡快找到一個酒友,確實不會有什麼爭勝之心…」

阿棠緩步來到桌幾前,斟上了兩杯「芙蓉醉」,「之前,我總想著如何去贏,如何去殺掉對方,但現在我卻覺得輸贏一點都不重要了。」

秦樓客「哦」道︰「看來,這段日子你在‘憐月閣’中過得不錯。」

「那里很平靜,有最規矩的客人,也有最安靜的老板娘,」阿棠,說,「當,整個酒樓都和睦時,也自然沒了爭端與吵鬧。」

秦樓客點了點頭,「這樣說來,是那里的平靜,讓你失去了勝負欲…」

阿棠搖了搖頭,「不。一個男人是不會失去勝負欲的,只要一個男人對一件事認真起來,就一定會想要贏。」

秦樓客,道︰「你心中已無了值得你去認真的事?」

阿棠再次搖頭,「有,我依舊想做天下第一。」

秦樓客勉強一笑,道︰「這或許很容易做到。因為現在在你面前的人,就是整座江湖都公認的天下第一。」

「你嗎?」阿棠大笑,「呵呵呵,不過,你秦樓客的確是這江湖上的第一人。」

秦樓客攤了攤手,「所以,你一定後悔方才沒有用左手還擊。只要你使出左手,無論是不是殺招,都有戰勝我的可能…」

阿棠,回道︰「然後呢?」

秦樓客,驚道︰「什麼?」

阿棠,說︰「或許,成為一時的天下第一很容易,但,能夠永遠成為天下第一卻很難。」

「人會老邁,動作也會慢下來,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強,」他接著說,「能敗給一個後起之秀,應該是一件十分欣慰的事。即使是腿腳跟不上了,也不失是一場公平的決斗,這也像是一種傳承,就算敗了,也能欣然放下昔日的所有榮譽」

「遺憾的是,在敗給後起之秀前,通常都要去面對諸多的詭詐手段和陰謀算計,很多事躲不過,很多人更躲不過」他繼續說,「這世道之所以有太多污穢,就是有太多想要用小聰明來換取到名利的人,他們可以不折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好似勝利才是最重要的,根本就不會去在乎勝利的過程…」

秦樓客,緩嘆道︰「所以,若方才我敗給了你,也是老天對我的最大卷顧不過,只要你成了天下第一,那些之前想在我身上打壞注意的人,也都會將目標換成你」

「你這樣一說,我反倒慶幸自己敗給了你,」阿棠話落,沉寂了片刻,又突然道︰「這段時間,我總覺得內心很孤獨,好似總有一些事壓在心頭,卻又說不出具體是什麼事…」

秦樓客沉默了,因為他也有相同的感覺。

阿棠緩緩仰天,緩緩道︰「若在之前,現在的生活是我想都不敢想的…雖然,我和母親依舊沒有話說,但,母親已不再是那個冰冷無情的江憐月。如今的母親,只是一個普通人,也只是‘憐月閣’酒樓的女掌櫃。」

「沒了之前的厭惡,沒了之前的恨意,亦沒了之前的嫌隙…」他繼續說,「當,一個人可以體會更多的事物與心境時,才會格外的大度起來。也只有在大度下,才會覺得心情很平靜。」

「不,」秦樓客的雙眸,不由凝向深閣,「不止有平靜,還有幸福…」

——現下的他很幸福,能夠和身懷六甲的初涵影同吃同住,他當然幸福;能在睜開眼的那一刻,便就能看到初涵影靜躺在他的身側,他也自然幸福。

——現下的生活,又何嘗不是他夢寐以求的生活呢…

但,他的心中卻也深藏著一份說不出的情感。

這情感,大概就是阿棠所說的孤獨…

就在這時,一杯酒朝他擲來,他輕盈接下酒杯,雙眸不禁凝向阿棠。

只見阿棠仰天飲盡杯中酒,順手折下一枝梅,「雪中飲酒舞劍,醉意當前破冬雪。」

「斬!」梅枝在他手中如一條銀蛇,枝身掛雪,擺動不落。

他前傾臥地之姿,皆是大開大合的動作,舞得更是一手暢快淋灕的好劍。

「破天一劍天地撼,誰人爭鋒醉中甘。」他旋轉雙臂,指天一劍,「破。」

隨後,他騰身翻轉,盤腿倒懸,持梅枝朝地掃雪,「掃。」

突然,他左臂撐地,持梅枝平滑向秦樓客。

秦樓客側轉身形, 然回眸,將雙指夾在了梅枝正中,截下了他的攻勢,「兄弟這般飲酒舞劍,豈非無趣?」

阿棠怔怔地看著秦樓客,「那依秦大哥看,該要如何飲酒才會有趣?」

秦樓客彎腰,撿起一片梅花,放在自己的酒杯中,「酒水如死寂的冬雪,而這一片梅花,便是你我兩兄弟如火的內心」

他一飲而盡後,倒持著酒杯在空中晃了晃,表示︰沒留一滴。

阿棠,問道︰「這落入梅花的酒,如何?」

秦樓客狂笑,「好,那自然是好得很啊…兄弟不妨也嘗上幾杯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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