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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三章 只信一人 (八)

寂然的屋內,並不能阻隔掉窗外的吵雜。

大開的窗,無風。

暖暖的陽,卻如閣外言語中的關懷一般,讓人舒服。

關懷中沒有殷切,確切地說只是打了聲招呼後,又隨口問候了幾句。

也正是這問候,讓人覺得被重視,也讓人倍感舒心。

這大概就是世間的美好,熟悉與不熟悉間,總能記得某些人的面孔,和與某些人相關的小事。

大事,之所以不會被人牢記,並不是因為記不住,而是,無力提起。

平凡的人們,就是這樣,他們有自掃門前雪的時候,也會有感到孤寂,想要說說話,關心一下他人之刻。

只不過,通常一些大事對于他們而言,實在太重,也實在束手無策,只能干看著

所以,他們除了附上同情、憐憫外,便只能閉口不談。

這好似也成了不必言說的秘密,也免得在只言片語間冷場,他們亦祈禱著某些所謂的大事,不要發生在自己身上。

然,窗外的一切聲響,對于依然坐在地上的晚晴而言,並不是一件好事。

因為,正常的人聲與人流,也在告知著她,孤立無援的現狀。

至于,原本那些伺機而動的極樂天尊門徒,鬼知道遇到了何事,現在去了何處。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也一點一點地滲透著她整個身子。

但,她還是鼓足了勇氣,咬緊了牙關,怔怔地看向顧暖雨。

她沒有立即開口,像是在醞釀著某種情緒。

她的眸光也在漸漸變冷,正氣有肅殺,倔強有不屈,「我不答應。」

她的話短而干脆,卻又不急不慢,字字千斤。

顧暖雨澹笑,滿目痴戀地澹笑著…

他年少成名,在江湖中屹立多年而不倒,從不缺少佳人追捧,奇女愛戀。

他也有過沾染花色的沖動,亦有過放浪不羈的行為,卻終是難擇一人,廝守終生。

他是一個男人,再正常不過的男人。

但,每當他遇到好女子時,都不想拖累;遇到壞女子時,又常常不屑一顧。

他在心中也有著一個標準,這標準也是他思前想後的輪廓,那大概也只能是如冷溶月一般的女子了。

不因任何,只因冷溶月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也有足夠的智慧保全她人。

這或許,便就不會有所謂的拖累,也不會有所謂的致命點。

——對,致命點。

他一直都認為女子會成為他的致命點。

像他這樣的男人,囂張慣了,隨性慣了,得罪他人也自然成了家常便飯。

他可以為與他相伴的女子而死,但,他卻不想與他相伴的女子因他而死。

關于這個問題,他也曾咨詢過冷溶月。

他一向很看重冷溶月的答桉,也更看重冷溶月這個人。

因為,他實在是一無所有,除了冷溶月。

然,冷溶月並沒有明確回答他的問題,反倒又向他拋出了另一個問題。

——「暖雨哥哥,你可知道這世上有一種極傻的男人,他們總認為別的男人能夠更好得去對待他們所喜歡的女子,也總是想要自己喜歡的女子嫁給比他們更強大的男人,你說,這到底是真的自卑呢?還是,真的偉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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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顧暖雨,根本回答不了這個問題,因為,他覺得冷溶月的這個問題,並不能說明這樣的男人就是傻男人,反倒是一種成全,甚至是一種大愛。

——他們寧願自己喜歡的女子,嫁給他人,也不想拖累人家,更不想害了人家。

——之所以他們會這樣做,也正是因為他們知道自己有多麼不堪,多麼不配。

這也正如來到‘極樂閣’後的他一樣,其實,他很早就到了。

他看著晚晴進入閣中,也看著蒙面人藏身屋梁,更看著殤沫與謝清瀾解決掉了圍在‘極樂閣’周邊的眾多極樂門徒。

他之所以遲遲沒有出手,並不是沒必要出手,而是在晚晴出現的那一刻,他便已無法出手。

他從未想過,這世間竟會有一個女子,能在一眼間,便就能吸走他的魂魄。

他也不曾想過,平日無所顧忌,有些任意妄為的他,會因為一個女子的出現,而變得遲遲不敢出手。

他不知道,一旦出手傷了圍在閣外的極樂門徒,那個使他丟掉魂魄的女子,會如何對待他。

他也不確定,是不是一旦出了手,就必然要與那女子成為敵人,再無和解。

所以,他只能在‘極樂閣’對面的至高處,靜靜地看著。

在這期間,他的心中也出現了無數次「算了吧」的言語,對于他而言,任何愛都可能是一種負擔,一種麻煩。

其實,這也便是男人與女人在想法上的不同之處。

女人在愛上一人時,是無法自控的,會奮不顧身,猶如飛蛾撲火。

但,男人越愛,反倒越理智,他們會想很多,會心亂成麻,更會為喜愛的女子考慮到所有的不安因素,他們只想顧全,只想默默守護,越發不敢擁有。

江湖經驗越深,閱歷越足的男人,就越會猶豫。

不過,在兩種情況下,他們也會失去自我,成為活生生的傻子。

第一種情況,就是女子與他互相表明心意後,他知道了對方的在乎,便會逐漸放下所有顧慮,赫然成為一個沒心沒肺的孩子。

第二種情況,就是女子主動向他表明心意,逼他做出選擇。

當,他不想失去,女子又處于一種賭的心態時,他或許也會在瞬間崩潰,情感涌溢得一塌湖涂。

然,他在觀察晚晴的過程中,也回憶起了冷溶月說出的另一句話。

——「暖雨哥哥,你知道嗎?其實,這世上沒什麼絕對的可靠,所謂的可靠也絕不呈現在表面上。往往我們所認為的可靠,通常也是最不可靠的,因為,我們都是一介凡人,凡人去看另一個凡人,哪會看出什麼別樣的不同來,也總會停留在眾人的言語中與眾人的評論下,所以呢,這世上最可靠的一直都是我們自己,我們所能掌握的也唯有自己。無論自己有多麼不堪、多麼差,總能去支配下一秒的行動與語言,對于自己喜歡的人而言,就算在你身邊,她會吃苦受累,但,你也可以完全做到不欺騙、不欺辱、不打罵,全心全意地為她好。即便,你的愛表達得遲了點、晚了些,需要她慢慢去發覺,也是沒有什麼關系的,因為做人呢,要看一生任誰去賭個三五年的光景,都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他能夠理解這句話的真正含義,但,理解歸理解,到需要做時,還是不免會有遲疑。

事實上,今日他根本不打算出現在‘極樂閣’中,但,蒙面人要殺晚晴,他卻不能不阻止。

晚晴想要自戕,他更不可能無動于衷。

若沒有這三次險些奪走晚晴性命的事端發生,他也絕不會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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