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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 寒星皓月

紅燭染滿堂,紅籠玉樹映。

紅綢繞過樓閣巔,紅花黏上尹人釵。

連袖舞,蔽夜寒;霓裳曲,流連返。

聲聲暢盡舒心賦,眾仰彩竿詠詞迷。

孤影緩進,面無顏;齊肩擠懷,無怒歡。

十多天的沉寂,無緒無思的殤沫,簇在人群中,走在燈火下。

他好似听不到喧雜,亦看不到煙花流火的紛落。

連日來的孤寂,任何言語已與他無關,任何事端也與他不再牽連。

當一個人在極力控制內心的爆涌時,除了要經受錐心刺骨的折磨外,也逐漸活成了一個無知無覺的人。

想見的人,不得見;想離去的心,不得如願。

若說,他奉師命留下,是因為一份責任的話,那麼,他至今未尋冷溶月,便又是大大的不負責任了。

這世間好似沒有什麼可以兩全的做法,想要做到兩全的人,也必然會全都辜負。

今夜,他之所以想要出來走走,只是嗅到了人間煙火氣。

這氣息,雖不濃重,卻也能夠讓他冰冷的身軀,感受到一絲暖意。

——他想要靠著別人的歡笑去取暖,亦想要靠著街市的繁華來恢復點感知。

在他看來,從除夕之夜後,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更失去了熱鬧。

然,新春佳節的街頭巷尾,又怎會不熱鬧呢?

或許,只是還不夠熱鬧,至少沒有這元宵佳節的夜晚熱鬧

火紅的蓮燈,在湖畔中蕩漾。

這里並不是廣闊的太湖,卻也的確流淌著太湖的秀水。

只是湖水穿過了石橋,繞過了閣柱,流經到了這石階旁,停留在了這城鎮中。

蓮燈如小船,搖曳著綻放的紅蓮,朵朵相依,朵朵踫撞。

人們都知道它絕去往不了遙遠的地方,卻還是痴痴地望著唯屬于自己的那盞蓮燈。

蓮燈中放著信箋,放著期許與希望,更蘊含著情侶之間的長相廝守與攜手白頭。

或許,沒有人記得蓮燈的起源,卻都知道這是一件足夠美好的事情。

總要歸結的話,也只能是一種彩燈文化,俗稱︰放河燈。

至于,祈求的是哪位神仙,是河伯,還是月老,倒也無人去在意。

可,既然是傳統民俗,也自是離不了神仙的。

殤沫不信神仙,因為,他已見過能夠稱為神仙的人。

他更知曉,求神不如求己的道理。

他堅信,自己的命運是由自己掌握的,無論如意否,他都相信只要自己足夠努力,就沒有達不到的心願。

但,此刻他竟也從商販的手中購來了蓮燈,並小心翼翼地點燃了蓮心紅燭。

他半蹲著身子,輕輕推了推,蓮燈便微晃著向遠方漂去。

他與其他人一樣,痴痴地看著,卻並沒有合上十指,默念心願。

他好似只是單純的想要放一盞河燈,一盞也屬于他的河燈。

然,在燭火越發微弱的晃動下,他逐漸看到了一個人的身影。

這人並不是他朝思暮想的冷溶月,反倒是已故的葉離顏

或許,葉離顏一直都活在他的心中;也或許,他已將‘無妄天劍’劍譜悟得更深更透了。

良久後,他的內心竟涌上了一絲淒涼,無人能懂的淒涼。

葉離顏也在這一刻,成為了他向往之人。

因為,葉離顏只是葉離顏,他不同于常人成婚生子代代傳承的過活,也不同于常人因愛生變,改變性情,成為了一個強取豪奪的人。

他不為生而變,不為變而生,無生亦無變,也便無事端人禍。

他好似從來沒有來過這個世上,也好似早已看盡了這世間的悲歡離合、愛恨情仇。

他的死好似一場人禍,他卻將人禍變成了一個選擇,一個由心的選擇。

——他若想逃,沒人可以阻止。可,他偏偏選擇了從心,他也只是在死前問了一下自己的心,做了最性情的心頭事而已。

他的名字,不會再出現在江湖中,一個酒樓前的‘燈火劍客’也不足以留名千古,被人稱頌。

江湖人會很快的澹忘掉他,也會極快的忘掉應天府‘繡芙蓉’酒樓中的楚姍姍。

因為,江湖中最不缺少的便是後起之秀,最容易被遺忘的也是紅粉佳人。

沒人知道楚姍姍去了哪里,至從葉離顏死後,楚姍姍便無了蹤影。

與其相熟之人,也好似不約而同地放棄了尋找她的想法。

既是相熟之人,定也能相知一二,沒有人願意再回到傷心之地,也沒有人能夠忘掉一段過往的美好。

楚姍姍已成為應天府‘繡芙蓉’的一段記憶,一段過往,一章無與倫比的篇章。

但,不得不說,她也是幸運的,因為楚姍姍永遠只是楚姍姍。

然,與葉離顏和楚姍姍相比,殤沫卻不是殤沫。

他身負的實在太多太多,于家國天下而言,他走不出父皇建文帝的身影。

于整座武林而言,他更走不出郭明軒親傳弟子的影子。

倘若,有一天他坐上了皇位,沒人有會在意他為之付出了多少,因為他是建文帝的皇子,所有的一切都是理所應當。

倘若,有一天他成了這武林中的第一人,也不會有人去在乎他到底都經歷過什麼,因為他是郭明軒的弟子,能夠成為‘天下第一’也是理所當然的。

其實,他和水清嵐一樣,都活在別人的影子下。

水清嵐這一生都越不過一個叫塵縈的女子。

因為,塵縈在原‘滅影門’的存在,實在太過于重要,重要到所有人都習以為常,也成為了所有人的心魔。

水清嵐大概是沒機會,成為新建‘蒼瓊閣’眾人心中的心魔的。她沒有塵縈的契機,亦沒有塵縈的條件。

這一點,她本人也應該是明了的,所以,她才會在除夕守歲夜出現在「翱台」中。

她也為這次出現,做足了準備,先是差人散播了與暮雲煙的賭局,又揚言會再次出現在「翱台」內,更利用了殤沫的戒備之心。

她很清楚殤沫遲遲不離開‘江月門’的原因,更清楚殤沫所忌憚的是什麼。

事實上,多年前在武當之巔上發生過的事情,她根本就一無所知,但,這件事只要能成為殤沫的心病,也便就足夠了。

她雖將能利用的都利用了上,也賭贏了與殤沫之間的「賭局」,但她也的確沒有欺騙殤沫任何。

——殤沫既能出手幫她,也就意味著她賭贏了一場新的賭局。先有輸,後有贏,也是常態。

只不過,她與殤沫之間的這場賭局,她是在用生命,來賭殤沫的人品為人的。

這天下間的女子,哪個又不是在用命去賭一個男人的為人呢?

所謂的所托非人,不過是賭輸了,不過是錯付了。

當然,她用真誠作為賭注,又用會遭受眾人凌辱的結果為後手,她也很難不贏。

——當一個人豁出全部去做一件事時,輸得幾率往往也會很低很低。

——拿命贏下的賭局,她也自然會比任何人都想要守住這場賭局的結果。

所以,殤沫信了她,她也的確值得殤沫去信任。

——故遺名的確沒有再出現;神秘黑影人也的確沒有在除夕守歲夜,血洗‘江月門’。

至于是何原因,導致了故遺名和神秘黑影人無法出現,那便也變得不再重要了

——因為,任何人都有無法言說的秘密,亦有只能深藏在心中的原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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