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第一百八十三章 使命

沒有人會喜歡離別,即使一對冤家,也絕不喜歡離別。

然,離別不但在上演,更讓人感到不盡興。

此刻,殤沫就很不盡興。

他的不盡興並不是體現在‘玩’上,而是滲入在骨髓中。

一股莫名的悔意也在這一刻,充斥著他的每一寸感官神經。

心中,亦有一種痛徹心扉的後悔在鈍痛,他後悔之前有機會做的事情,沒有去做,更後悔有機會去說的話,沒有去言說。

但,這些沒去做,沒去說的事情,又在瞬間沒了任何意義…

只因,他的心在滴血,滴著從未感受過的冰血。

冷溶月突然離去,是始料未及的,他並不擔心冷溶月會一去不復返,讓他痛的始終是那份勝過愛自己的關懷。

這世上,沒有人能夠真正意義上,去為另一個人而贖罪,更何況犯錯之人也絕不會感到自己是在犯錯。

但,她卻還是去了。

明知不可能有結果,她卻不得不去,只因在命運面前,她的確無從選擇,要留下替人受過的虧欠。

夜風總是那般寒冷,吹逝著地上的冰雪,卻吹不散心中的淒涼。

然,寒風仍在繼續,且在加劇…

「少門主,這….」

暮雲煙收移了眸子,他本和眾人一樣,都在望著冷溶月離去的方向,但他也意識到面對這場離別,最痛的人是誰。

只因,他心中也有萬千不舍,但不舍絕不是痛。

痛就是痛,正完整無缺的體現在殤沫的身上。

「沒事,雲煙叔叔,若我們想幫溶月,日後也一同趕到應天府便是。」

殤沫並沒有回頭,他只是側臉微微一笑,很平靜得說出了這句話,但初涵影卻能感受到他此刻的絕望。

她不但能感受到殤沫的絕望,亦能體會出冷溶月的悲涼,同為女子,女子當然很了解女子,更何況年長于冷溶月的她,更能體會出身為女子的心酸與苦澀。

「殤沫,你也無需難過,我相信溶月妹妹也絕不希望看到你傷心,依我看,就算溶月到了應天府,也沒什麼好擔心的,她要面對的畢竟是她的義父…」

秦樓客沒等初涵影話落,也忙忙應和道︰「是啊,是啊,沒什麼可擔心的,我們就听從溶月的安排吧。」

「我的確很希望早日見到楚姍姍,但若你怕冷溶月會出事,我可先隨你去找紀綱,然後再去‘繡芙蓉’酒樓,也亦無不可。」葉離顏的劍已入鞘,一向冷峻的臉,溫和了許多,他從背後拍了拍殤沫的肩膀,安慰道。

殤沫轉過身子,隱忍著心中的傷痛笑了笑,他已無法再沉寂在傷懷中,即使年齡是眾人中最小的,他也懂得讓大家為自己擔心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沒事,溶月只是去做了她認為該做的事情,葉大哥你與素婉嫻姐姐就隨秦樓客哥哥和初涵影姐姐去應天府‘繡芙蓉’酒樓吧,你們與溶月先後而行,說不定還能趕上她們的腳程。」

秦樓客,關切道︰「那你呢?」

殤沫,干笑著,支支吾吾道︰「我…我可能也會去吧…」

這時,暮雲煙突然湊上殤沫,將他拉至一旁,不知說了些什麼,只見他的臉色瞬間黯淡了下來,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望了眾人一眼,又緩而無力的垂下了頭…

「各位,殤沫與我還有要事去做,我們暫時回不了應天府了,我看我們就此別過吧。」

眾人一怔,彼此張望著,均露出甚是不解的神情。

沒有人知道暮雲煙說得要事,到底是何事,至少在相處的這段時間內,誰也沒有听聞過他與殤沫還有什麼另外的事情要去處理…

柳韻錦聞言,遲疑了片刻後,極快的來到殤沫一旁,「你與雲煙叔叔要去處理的要事,是不是我不能參與?」

殤沫看了她一眼,沉默了起來。

暮雲煙見狀,笑道︰「哦…少主你是要和我們一起去的。」

殤沫怔怔地看著暮雲煙,他一時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暮雲煙要柳韻錦跟隨他們一同去冒險,他很清楚,暮雲煙方才與他說的事情,只能算是他個人的私事,且是一件極其危險的私事。

「雲煙叔叔,我想韻錦師姐就沒必要與我們同去了吧?」

「殤沫,當初尊上既然讓韻錦陪你下山,一定是交代了些什麼,你真的要讓韻錦獨自一人回到‘天翱門’中嗎?」

殤沫赫然覺醒,腦海中一時間回憶起與師父郭明軒分離時,師父曾囑咐過他的話語來,他深情地看了柳韻錦一眼,「韻錦師姐,你真的願意陪殤沫去嗎?」

柳韻錦,堅毅道︰「是,你在哪,我便在哪。」

殤沫滿眼遲疑,道︰「好,以後我在哪,你便在哪。」

「且慢!」良久沒有開口的慧海,猛然一聲叫喝,一臉疑慮的走到眾人正中,「你們真的就這樣要離去了嗎?難道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秦樓客,道︰「大師所說的奇怪,是哪里奇怪?」

慧海側身指了指早已坍塌的大殿,沉聲道︰「我們起初進入這大殿,初感不適時,便有人質問過武當弟子李承霖,為何武當山上沒有出現其他武當弟子,但從李承霖回答的神情上來看,他當時也是發現了不對之處,但他卻沒有說出來什麼具體的原因,還言明了他是從武當南山腳下的玉虛宮而來,難道你們都不覺得奇怪嗎?」

秦樓客,沉思道︰「大師你的意思是在我們到達這武當之巔之前,武當山上的弟子均已遇難?」

慧海先是看了一眼素婉嫻,又環視了一眼眾人,「這一路上,先是素婉嫻在武當腳下殺人,再到大家在這大殿之內遇險,的確出現了很多事端,可若說武當山上的弟子早已遇難…這…這誰又會相信呢?」

暮雲煙點頭,遲疑道︰「不錯,如今武當的聲威已蓋過江湖中的任何一個門派,更何況這里有張三豐真人在,試問誰人能對武當下手呢?」

「不錯,依老衲看來,武當山上的弟子遇難是假,暫躲一些不必要的麻煩為真。」

暮雲煙猛然一怔,「不必要的麻煩?武當會有什麼麻煩呢?」

慧海終是沉穩了心性,他又雙手合十,一句佛語後,道︰「有時麻煩並不是真正的麻煩,也有可能是一份恩寵。」

暮雲煙聞言,更是一頭霧水了,「恩…寵…大師,既是一份恩寵,又如何成為了麻煩呢?」

「據老衲所知,朱棣登基之後,便多次下令想要求見武當張真人,胡廣大人也來過這武當山幾次,可屢屢未能見到。」

「大師的是言外之意是,武當山上的弟子其實是在躲避朝廷的詢問,不想透露出張真人的下落來?」

「阿彌陀佛,暮門主此番推斷,也是可以說得通的。武當弟子是否知曉張真人的下落,我等尚未可知,但沒有任何一個門派是願意被朝廷中人三番五次的打擾的。這便是老衲所說的,有時恩寵,可能也是麻煩。」

「那李承霖為何會上山?」暮雲煙一面覺得慧海的話有些道理,一面又覺得太過于矛盾,反倒越來越說不通了。

「例外。」

「例外?大師覺得李承霖上山來,只是一場因緣巧合的例外?」

「不錯,其實這也能說得通。武當弟子遍布江湖,信奉張真人的信徒們也多走動在市井綠林當中,那方展能帶數百名錦衣衛提前埋伏在這武當之巔,就算再小心,也難以掩蓋眾人行蹤,武當山上的弟子能提前得到消息,誤認為是朝廷再次派人來請張真人,想要早早避開,也是絕對有可能的。」

「所以,大師認為李承霖能前來與我等在山腳下的茶棚處踫上面,也絕對是場例外?」

「不錯,既然武當山上的弟子能夠提前得到消息,躲藏起來,那麼,身處在武當南山腳下玉虛宮的李承霖也定然可以得到消息趕來,只是…」

「只是,那李承霖得到消息的時辰不對,恰恰是在我等聚集在山腳下之時,得知的消息。」

「呼~」慧海長長嘆了一口氣,合起眼簾的他,手中不停地撥動著垂在月復前的佛珠,「阿彌陀佛,想那李承霖也該有此劫啊,若在平時,朝廷想要找尋張真人,是斷然不會去殺害武當的任何一位弟子的…」

此刻,暮雲煙心中也頓生感慨,陷入了沉思當中…

——慧海的一席話,雖均是猜測,卻不得不說是一種最合理的解釋了。

——人生有時就是這般的巧合,該有的劫難,任誰都是躲不過的,無論你有多好的資質,也無論你有多高的武功,該來的終究要來。

——看來,朱棣這一生也見不到張真人了,只因李承霖的確是武當派近些年中不可多得的杰出弟子,而李承霖的死,張真人也是遲早都會知道的…

「哎~」過了半晌,那慧海又是一聲嘆息,「如今之計,也唯等武當的舉動了,他們畢竟死了自家弟子,我少林一派去尋找那作惡的神秘黑影人也是枉然,更別說去應天府找那紀綱理論了…」

是啊,神秘黑影人究竟是誰?江湖中恐怕沒人知曉,若想找尋到他,更是難如登天。

暮雲煙望著慧海獨自下山的身影,心中升起一陣濃濃的寒意,慧海沒有再說話,他也唯有獨自離開…

「暮門主,那我和涵影便帶著葉離顏與素婉嫻就此趕往應天府的‘繡芙蓉’酒樓了,還望暮門主與殤沫少門主一路之上多加小心,若有需要秦某的地方,日後秦某絕不推托。」

「好,秦大俠義薄雲天,雲煙記下了,我等就此別過,江湖有緣再相見。」

夜幕下,武當山的半山腰中,雖沒了巔峰的凌厲寒風,但露已重,霧也在層層下壓。

與秦樓客等人拜別後,遲遲未曾開口的殤沫,駐停了雙腳,漆夜下看不到他的任何神情,只听到一陣渺無方向的沉吟聲,「雲煙叔叔,你在武當之巔上單獨對我說得鄭和還未真正出海,是真的嗎?」

暮雲煙撥出腰間的竹筒,飲下一口水,手腕在唇前擦動著,「是真的,這次已是鄭和第三次出海了,原定的時間也的確是在永樂七年的九月,他也的確從太倉劉家港起錨,率海舶四十八號,統領官兵二萬七千余人,浩浩蕩蕩的航行了一段。」

柳韻錦眨了眨一雙動人的眼楮,詫異道︰「航行了一段?也就是說並未出得遠洋?」

暮雲煙,笑了笑,「不錯,早些時候,尊上郭明軒便與雲煙提過,想借鄭和出海的時機去尋找殤沫的父親,也是為了防止鄭和出海的真正目的是要去追殺殤沫的父親,但尊上與殤沫卻在回‘天翱門’的這一路上,因種種事情,屢屢耽擱,最終,雲煙也是在你們護送素海棠的尸身回山門的途中,才與你們再次相見的,所以…哈哈哈…」

「所以,雲煙叔叔便早早對那鄭和的船隊動了手腳?」柳韻錦靈機一動,突然乍出此言,又在剎那間感覺不對,「不對,就算雲煙叔叔你是‘江月門’的門主,也不足以能動得了朝廷的巨型海舶啊,更何況數量之眾,你又如何下得手呢?」

暮雲煙,猛然大笑起來,「我的確動不了朝廷的出海船隊,但我與那出海的副使王景弘常有來往,此人雖是宦官,但學識之廣,德行之正,也是位難得的大人物,我以‘江月門’可提供副船與出海供給為由,使得鄭和的船隊至福建長樂太平港停留,且在船隊官兵下船修養之刻,命門人對船隊的海舶做了幾番手腳,才一拖至今都未曾出海的。」

殤沫一怔,道︰「也就是說,我等只要趕到福建長樂太平港,即可趕上鄭和的船隊出海?」

暮雲煙,道︰「正是。」

殤沫,遲疑道︰「可,雲煙叔叔,從武當到福建長樂太平港行途之遠,也是我們一時無法達到的呀…」

暮雲煙微微一笑,自若道︰「少門主不必擔憂,雲煙在來武當之前,便料定能在此與你們相遇,也早早吩咐了手下門人做了充足的準備,只要我們出了這武當山,至福建的這一路上,便有快馬日夜供我們替換,更有干糧與水供我們飲食。」

柳韻錦聞言,撇了撇嘴,怪里怪氣道︰「雲煙叔叔,你有這等安排的確很好,可是,若真日夜交替騎馬飛奔,我等又如何受得了呢?再說女子總有不便之時…真到那時…韻錦恐怕也追不上你們啊…」

殤沫睜圓了雙眼,緊緊凝視著柳韻錦,甚是迷茫道︰「不便之時?不便之時是什麼?」

「哎呀,雲煙叔叔,你瞧殤沫還敢問。」說話間,柳韻錦已將一張臉捂得緊緊的,側身跺腳,嬌羞到了極點。

暮雲煙見狀,「呵呵」暢笑起來,「殤沫,有些事情,你不該問,以後也莫要去問。至于韻錦少主的擔憂,也大可不必,如今正值寒冬之際,鄭和的船隊也定然不會在此時出海的,出海之時啊,至少要到開春了。」

殤沫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他雖仍不曉得‘女子不便之時’到底是什麼時候,但見到柳韻錦的反應,也能察覺出定是一件很讓人羞澀之事了,「好的…雲煙叔叔…若按你這麼一說,我們也一定可以趕上鄭和出海的船隊的。」

「好了!」暮雲煙一聲緩喝,戟指下山的方向,「我們開始出發吧!」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