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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怒棠綻蓮

渺渺墟煙,焦木浮火。

又開始絮絮雪落的夜幕下,升騰著不絕的縷縷白煙…

雪極白,煙卻遜色。

然,就算是這世間最純淨的雪霜,也阻不了罪惡下的淒涼。

大殿廢墟中,無光。

卻能清楚得看到一灰蒙蒙的人影,赫然站起。

若無聲,這人影便是孤獨的。

可,震起的坍塌砥柱,已然在四散的沖擊下支離破碎,巨響轟鳴。

每每斷節之處,迸發出的火星也在不時炸響。

雪已漫天,寒風又起。

那人影逐漸褪去了灰朦,身體的輪廓也泛起了白光。

——是無情的皚雪,落滿了她那整個身軀嗎?

——是唯留的星火,溫暖起她那冰冷的身子嗎?

——是皎月的光輝,穿透那層雲,映射著飄雪,給了她些許光亮嗎?

不,都不是。

那廢墟中灰蒙蒙的人影,竟是自己發出了比雪還要白淨的光亮。

這光亮朦朧且擴散,但卻不難看出這亮光的出處。

只因,這光亮像極了白色海棠花…

這是無論大多的雪都覆蓋不住的光亮,這亦是萬枝梨花也壓不住的潔白體積。

冷溶月的淚水仍在淌出,她那柳眉也時緊時松著,每每一緊,便伴隨著一聲抽泣,也迎來齒咬下唇的陣陣顫抖。

她已意識到,剛在千鈞一發之際,忽略了什麼,而這忽略恰恰是她最重要的忽略。

然,她的眼淚並非是苦澀的,更多的則是慶幸。

她的這份慶幸,也在慧海與暮雲煙的驚呼聲中,體現得淋淋盡致,「海棠加持!」

本就瞪圓了雙眼,注視著廢墟中那人影的秦樓客,聞聲後,瞬間回眸望向慧海與暮雲煙,硬生生地怔了住。

殤沫更是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在驚駭的氛圍下,遲遲轉向冷溶月。

「海棠加持?」初涵影面無表情地沉吟著…

慧海緩緩舒展著緊繃的臉,向前走了兩步,「暮門主,見過有人施展過‘海棠加持’的內功嗎?」

暮雲煙微微搖頭,凝視著廢墟中的那人影,嘆聲道︰「未曾見過,只是听聞過。」

慧海雙手合十,一句佛語,道︰「那此刻,你我應算是見到了。」

暮雲煙逐漸露出恐懼之色,「可這…可這…」

他的話如哽在咽喉,遲遲無法言出,他顫抖的身體,已然展現出十足的怕意。

慧海舒緩了一口氣,沉默了片刻後,道︰「的確,在這樣的重創下,已分不清廢墟中的人,神志是否還清醒了…」

葉離顏,突然道︰「神志不清醒…又如何?」

慧海,道︰「據老衲所知,這世上會‘海棠加持’這等內功的,只有一人,且是個死人。」

暮雲煙,顫聲道︰「既會‘海棠加持’,那就定然是我們熟悉之人…」

緊接著,他的音聲顫抖得更加厲害起來,「可,即使會‘海棠加持’這種絕世功法,就算方才不會被那大殿頂端的神秘黑影人吸走全部內力,可道道驚雷閃電,再加上整座大殿的轟塌,這也是常人所無法承受的…」

說話間,冷溶月已開始大步朝大殿廢墟方向走去。

只因,她不僅知道,廢墟中站立的人影是誰,也赫然覺醒了久久壓在心頭的疑惑…

——素海棠…‘玉面公子’素海棠,怎會那般容易遭人背後暗算呢…

——就算是郭明軒,就算是神秘黑影人,就算是故遺名,想背後暗算素海棠也都是絕無可能的。

——若說,這世上除了郭明軒、神秘黑影人、故遺名外,再無其他頂尖高手的話,那麼背後暗算素海棠的也只能是神秘黑影人了。只因,郭明軒與故遺名很清楚,他們是從背後暗算不了素海棠的。

然,事實上素海棠的確遭到了暗算,這對于之前的冷溶月來說,實在是一件如何想都想不通的一件事情。

但,此刻,她一直看上去很矛盾的事,就這樣變得全部都說得通了…

也正是她眼前,在大殿廢墟中站立之人,讓這一切都通徹了。

——素海棠的功力,江湖中人都清楚有多高深。既知高深,又傻傻的去暗算的,也只能是不經常在江湖中行走之人了。

——那麼,不在武林中經常走動的,又武功甚高的,若說一定是神秘黑影人的話,也是說得通的。

——原來,她的生母素海棠之所以意外遇害,如今看來,竟全是一場剛剛好的巧合…

冷溶月想到這些,除了止不住的淚水外,內心也鈍痛無比起來。

她很清楚,她在大殿轟塌前逃離之際,忽略了什麼。

是的,她忽略了素婉嫻,這個她剛相認的姐姐。

之所以會忽略,也正是因為剛剛相認,並無實質感情,亦沒習慣左右。

危難之際,她只想到殤沫,也唯能想到殤沫。

然,如今能擁有‘海棠加持’內功的,卻只能是素婉嫻。

是的,她猜到了,就算慧海與暮雲煙沒有言明,她也已猜到了…

她不知道‘海棠加持’內功,都有什麼玄妙,但她現在可以明確︰那個會‘海棠加持’內功的,且已是個死人的,正是她的生母素海棠…

她的腳步變得沉重起來,只因她已跨進坍塌的廢墟之中,她亦真切地看到了素婉嫻的面容。

那是一張憔悴,且無力的臉;亦是一張無神,且黯淡的臉。

她的腳步也愈發遲疑,愈發緩慢起來。

突得,身後的殤沫一聲喚喝,「溶月,你不可再向前了!」

柳韻錦在他喚喝聲中,不禁轉向他。

而,殤沫也欲直躍至冷溶月身旁,柳韻錦亦開始移動起了腳步。

但,二人卻被一旁的暮雲煙給攔下了,「少門主!不可!」

殤沫急促地看向暮雲煙,出神道︰「雲煙叔叔,為何不可?」

暮雲煙,皺眉道︰「這世上會‘海棠加持’內功的,只有已故的‘玉面公子’素海棠,這內功也是她唯有的。」

殤沫一怔,直起已微弓的腿,沉默起來。

暮雲煙,又道︰「溶月小姐在施展‘漫天花雨’時,之所以能發揮到當年素海棠的威力,則是因為她自小便被故遺名傳授了‘冰魄寒光’的心法。」

「少門主也應該知道,‘冰魄寒光’亦是尊上郭明軒所修行的‘御水法門’。」

「雲煙只听聞溶月小姐至小便是陰寒體質,但雲煙猜想,當年故遺名讓溶月小姐以陰寒體質去修行‘冰魄寒光’,也定然是有他的道理的,亦也是為了小姐好的。」

殤沫,道︰「如今,我已將‘御火真經’的心法傳給了溶月,她的陰寒體質已除,還說這些作甚呢?雲煙叔叔。」

「少門主,這便是雲煙要說的。當年素海棠的武功造詣之高,人人得知,但無論是‘漫天花雨’還是‘五絕神針’,都是需要極強的內功心法,才能發揮出威力來的,而素海棠並未修習過‘蒼瓊閣’鐵房秘室中的任何一門武功心法,她靠得正是她自創的‘海棠加持’的內功…」

殤沫,驚道︰「‘海棠加持’是姑姑自創的?雲煙叔叔是說,我們眼前廢墟中的人,是海棠姑姑的傳人?那她是…素…素婉嫻…」

暮雲煙緩緩點頭,道︰「不錯,少門主。雲煙已說過,我們在那大殿之內,先是內功被吞噬,又遭受道道雷電加身,然那素婉嫻不僅如此,還被如此高大的大殿在一瞬間轟塌壓至廢墟中,難保她已神志不清,受到重創啊。」

殤沫,猛然回神,道︰「那溶月豈不是會有危險?」

暮雲煙向殤沫湊上兩步,道︰「是的,少門主。但,溶月小姐雖有危險,可素婉嫻對于小姐來說,也是不得不救的。然,若素婉嫻已神志不清,也定然會對溶月小姐大打出手的,只因她可能會認定,眼前發生的這一切都是溶月小姐所為。」

「雲煙叔叔不讓殤沫前去,是為了避免我與溶月同時受傷,無法互救?」

「是的,你們倆人必須要保全一人,就算那素婉嫻對你們出手,你們也注定不會對她下得去重手的。」

殤沫聞言至止,再次陷入了沉默。

然,此刻含淚已久的冷溶月早已伸出了雙手,緊緊握住了廢墟當中素婉嫻的手臂。

她微微晃動著素婉嫻,正微喚連連,「阿姐?你可還認得溶月?阿姐?請原諒溶月,溶月沒能好好保護好你~」

聲聲微喚,喚出冷溶月愧疚難當的悔意,而眼前的素婉嫻卻依舊如木頭一般呆愣不動,這也使得冷溶月失聲痛哭起來。

現下,她的心痛,比素婉嫻剎那間瘋癲起來,打在她身上千百招式還要難受。

她已不能自持的心田,在滴血;她不敢面對的回憶,也在吞噬著她的整個身體。

——想來,當年懷有身孕的母親素海棠遇難,被素婉嫻及家人所救後,母親為了報答素婉嫻一家的救命之恩,不單單只傳授了素婉嫻武功,亦至少將一半內力都傳給了她。

——失去一半內力的母親,怎能不被人從背後暗算呢?若暗算母親之人就是那神秘黑影人,母親也只能用僅留的一半‘海棠加持’內功,去護下尚在肚中的溶月了。

——而,母親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溶月,確切的說,母親也是為了溶月而死的。

——如今,母親已故,素婉嫻也正在延續著母親的所有…若站在面前的素婉嫻因她逃離大殿之際的一時忽略,而變得神志不清的話…她又該如何原諒自己呢?

——不,阿姐不會有事的!‘海棠加持’也一定是一種極強的護體神功,溶月絕不允許素婉嫻阿姐有事…

止不住去晃動素婉嫻的冷溶月,內心百感交集著,一種無法言說的苦澀,也正充斥著她的整個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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