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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武當之巔 下篇(三)

「除夕守歲夜,大岳武當客。」

赤赤血字,在無風的天際下耀眼奪魄。

沒有人再發出一絲聲響,如這無風的寺院。

也沒有人再去質疑什麼,只因每個人的心頭都好似這行血字般冰冷、恐懼。

這是一個莫大的陰謀。

陰謀中定隱藏著種種算計,而任何算計下,都是有目的,有受害人的。

但當下,已遠遠超出了陰謀的算酬。

過去這麼久了,無論又發生了多少事,總逃不過「除夕守歲夜,大岳武當客。」這句話。

亦是黑影人留下的話。

不管是營造這場陰謀的時間,還是手段,都並非常人所能,而所有人都知曉這樣的陰謀下,只會是更大的一場陰謀。

但,真正厲害之處,明明所有人都察覺出這會是一場更大的陰謀,卻又不得不走進這場陰謀。

眾人腳步婆娑,他們的足下轉動與遲疑,並非是為了一場漫舞,而是一個個看不清的人心。

但,他們始終都有共同的方向,這方向不再是冷溶月得帶領,而是連冷溶月都不得不去的方向。

「冷門主,初閣主,殤沫少主…眾位施主請留步。」

喚聲,將眾人阻下在寺門下,眼前的這道一抬腿便能跨出的門檻,仿佛成了一道界限。

這道界限,不單單只是紅塵與佛門的界限,更像是安穩與未知的抉擇。

但,很奇怪得事,人們往往都會選擇未知。

試問,何事又不是未知得呢?

就算能走到最後,難保不是另外一場未知。

喚聲落後,只見那慧海大師促步而來,他左臂微抬,框住身前擺動的佛珠,右臂負背,攔下那若長的僧袍,眉頭緊皺,神情凝重,好似又突出了事端一般。

「各位施主,留步。」

他停下腳步,緩了一口氣,又道︰「受方丈之命,貧僧將帶領少林十八銅人,隨你們一同前往武當。」

冷溶月一怔? 沉沉地看向慧海,柳眉也隨之微皺起來。

——慧戒大師之死? 的確與‘秋思閣’眾人的到來有關,但也可以無關。

——因為冷溶月清楚? 若那慧寂方丈下令? 定要揪出凶手的話,她們也是無力反駁的,只因她知道,殺害慧戒大師的凶手的確可能在她們之中。

——但,揪出凶手重要嗎?如今? 慧海的舉動,顯然是不重要的。只因? 慧寂方丈覺得不重要? 不然也不會讓慧海率十八銅人同往武當。

——少林寺死了一位高僧? 的確要一查到底,但他們好似更在乎得是背後之人? 那個背後真正的黑手? 或者答案就是武當,他們不得不去。

——可,若無慧寂禪師的少林僧人? 就算去了? 又能怎樣呢?

冷溶月的眉頭已然完全緊湊起來? 但她始終沒有言語,仍在看著慧海大師。

「大師,你們的確該去,也有理由去,但….」

秦樓客斜臉頓了頓,模著鼻子,眸子移向一側,又接著道︰「但不知慧寂方丈是否同往?」

顯然,他與冷溶月的擔憂是一致的,這種繞來繞去,最終還是繞到黑影人身上的陰謀,是眼前的慧海與少林寺十八銅人難以承受的。

盡管,秦樓客沒有見過黑影人,但無意中已從冷溶月與殤沫的口中知曉了一些。

無論怎樣,那黑影人至少是位與郭明軒打平手的厲害角色,甚至比郭明軒更勝一籌,只因那黑影人不但可以全身而退,還能在郭明軒面前帶走故遺名,這該是怎樣的造詣啊!

這世上,能比‘天翱門’門主郭明軒更厲害得人,絕對是沒有的。

如今,不但有了,還是位縹緲虛幻,雲深不知處的人物,更多的則是富有神話色彩的臆想,只因郭明軒已是最接近神的人。

這種擔憂,在慧海面前,好似有些多慮,只見他雙手合十,對著秦樓客一句佛語,長身一揖,「師兄在寺中還有要事,不便離寺,還請秦施主見諒。」

秦樓客怔了下,移向慧海的眸子,已感到他臉上的歉意與難為之色。

——若按道理而言,慧海的臉上不該有歉意的,只因少林寺的確派了人一同前往,那便是慧海他本人。

——他這一臉歉意,莫非也是一種自知之明的表現?他也知曉,就算他與十八銅人前往,也是左右不了什麼的。

——那就更奇怪了,既然少林寺要追究殺害慧戒大師的背後真凶,為何不傾力而出?難道少林寺中還有比慧戒大師不明死去,更重要的事情嗎?

——若有,那會是什麼事情呢?

秦樓客陷入了沉沉的思索。

這時,冷溶月斜了一眼秦樓客,舒展了眉頭,眸子又在慧海的臉上遲疑了片刻,「那就煩勞大師與我等同行了。」

她的這一語極淡,且很柔情,更好似無所謂。只因她言出這句話後,便毅然決然地轉身跨出了寺門,沒有再回過頭來一次…

今日的武當山,已非昨日的武當山。

今日的山客,也非昨日的山客。

除夕前夕,本應是舉家團圓的日子,至少也該是在歸心似箭的路上,只因家府之中有太多期待與渴望。

但,進入武當山地界後,這里卻不斷有三五成群的人流出現。

這些人不僅很是奇怪,也各個面冷如霜,眸子中的寒光更扎透著每個人的心田。

當然,這些人的心田也絕無溫度。

只因,他們手中的兵刃握得極緊,他們的眉頭皺得極深,他們的神態更是極其警惕。

更奇怪得是,人群與人群流動間,仿佛是相互認識的,甚至是早已熟悉之人,但卻沒有任何招呼,就連相互點一下頭都沒有,只是眼神的交錯。

可,他們的眼神猶如獵犬的鼻子一般,總能分得出熟悉的味道來。

既能分出,當然不需要眸子過多停留。

也只因他們的眸子都停留在了山腳下一草棚茶館里,注視在茶館里一素衣女子的身上。

這素衣女子的確太過于特別,至少在冷漠穿流的人群中,她是極其扎眼的。

沒有人不會去注意她。

她的面容恬靜,舉止穩重,頭頂一縷絲發上的淡藍色絲帶格外顯眼,更添加上了一抹素雅。

她的眉毛細長,大大的眼楮中閃動著自信的神光;她的手指很長,但若按照手指與手掌的比例來講,她的腿更長,只因茶桌下,只能看到她的兩條腿。

當然,她是坐著的,不但坐著,還正緩緩抬臂,將手的茶碗,輕輕地往嘴邊送飲著。

也許,她並不是在飲,只因傾斜的茶碗邊緣,每次觸踫到她的嘴唇上後,她都會再次輕輕地拿開。

她極美,且是如靜蓮一般得美,眾人凝視的目光,已然可以證明她是位傾倒一城的美人了。

任何人,遇到一個清雅端莊的美人,又是一副陌生的面孔時,都會忍不住多瞅上兩眼的。

甚至,還會感嘆幾句,「這等佳人,怎會今日才見到…」

可,眾人絕不是只單單地瞅上幾眼,而是目不轉楮的在看著她,只因她的身旁,緊靠在茶桌上豎著一把鋼刀。

這是一把極其鋒利的鋼刀,盡管刀並未出鞘,只要是經常行走江湖的人,都是可以察覺出這把刀的寒氣來的。

這是一把吹毛斷發的刀,更是一把殺人的刀。

江湖時有新人出,但像她這樣的新人,任誰都是第一次見到,任誰都會提高警惕。

但,也總會有一些不知深淺,甚至仗著自己出道早一些,便想調戲一下她的賤人。

賤人當然是賤人,也永遠是賤人。

「這小娘子…真帶勁啊…以前怎就沒在江湖中見過呢?」

「怎麼?魏兄想要去討碗茶喝?」

一滿臉胡茬的膘肥壯漢瞥了身旁之人一眼,又色眯眯的將目光移向了素衣女子,道︰「何兄的風流史在這江湖中已然成為佳話,難道何兄不想也去討碗茶水喝?」

一橫眉長臉的瘦高個,緊了緊手中的劍鞘,凝向素衣女子的眼楮也已眯成了一條縫,他並沒有立即說話,好似在思索些什麼。

只听他的嘴角緩緩吸著一口氣,這口氣在穿過他微閉的雙唇時,發出「唏」得聲響來,「我的確也想向她討一碗茶水,只不過,就是不知有沒有福氣喝下。」

話落,他淡淡一笑,又瞅向了身旁的膘肥壯漢。

膘肥壯漢並沒有察覺到他這淡淡一笑,只因早已被那素衣女子勾走了魂魄,雙眼早已無法移開分毫。

「何兄,不如你我一同前去討碗茶水喝吧?」膘肥壯漢不但沒有察覺出瘦高個的淡笑,更是沒有听出瘦高個方才言出的後半句的深意來,他已按耐不住,向素衣女子走去。

望著膘肥壯漢逐漸走去的身影,瘦高個接著微微一笑,也邁步跟了上去,但他跟得並不緊,他與膘肥壯漢之間足足撇出了五人的空隙來。

「小娘子一人在此喝茶,豈不有些浪費了這壺好茶?不如我來陪小娘子一起坐下來慢慢喝?」膘肥壯漢已將手中的大刀重重地放在了茶桌上,他依舊色眯眯地看著素衣女子,只不過這次,卻是近在咫尺的看著。

「這壺茶並不是一壺好茶,至少比起我往日喝過的茶,它是極差的。」素衣女子仍在緩緩抬臂將茶碗慢慢送在唇邊,但她臉上已露出了笑意,這是一種極為通徹的笑意。

「噢?小娘子往日都喝過哪些茶呢?莫非,小娘子是為品茗的行家?」說話間,膘肥壯漢已經一只肥大的手掌放在了素衣女子得左手上,眸光也變得辣辣如火起來。

「哈哈哈,小女子並不是一位品茗的行家,但我卻是一位打狗的行家。」

素衣女子話音剛落,只听膘肥壯漢一聲慘叫,方才放在素衣女子左手上的手掌,竟與身邊的整面茶桌緊緊地連在了一起。

晃動的茶碗聲越來越大,直到听到茶碗掉落在地的聲響後,又听到了茶桌來回晃動的聲音,好似一個人在瑟瑟發抖,只是發抖的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面茶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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