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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武當之巔 中篇(百口莫辯 下)

灰沉沉的天空已不再沉重。

甚至變得有些輕盈,沒有絲毫重量的輕盈。

而,這份輕盈卻極為單調。

既沒有霞光余暉,又沒有星光點綴。

陸續點亮的燈光,倒影在窗紙上閃動。

窗外,則是數百人來回走動的身影,他們顯得很著急,卻不莽撞,好似都默認般只能待在窗外,亦只能待在窗外。

闖內,燭光閃動,四人端坐的身影清晰可見,另外兩人則是只印在窗紙上半個身影,事實上這兩人並沒有坐下,反倒如磐石般抱著膀子,一動不動。

一碗茶水在冷溶月的唇間沾了沾,她好似的確渴了,但她卻飲下很少的茶水,事實上也只是輕輕地將茶碗在唇上踫了踫。

她顯得很焦急,但她的容色卻是極其淡然的,她的唇色仍是那般的粉女敕,充滿魔力。

「慧寂方丈可听聞過‘腐血碎骨丹’?」她終是不緊不慢地開了口。

慧寂眉頭一鎖,沉思了片刻,緩緩抬眼凝向冷溶月,他的眼楮並沒有睜大的變化,但神態中已透出一絲緊張,「有人中了此毒嗎?」

冷溶月遲遲望了望窗外,道︰「是的,中此毒的可能不止一個人。」

慧寂隨著她凝望得方向瞅了一眼,便如彈簧般瞬間站起,合十在胸前的雙手似有些顫抖,「阿彌陀佛。」

「冷門主如此興師動眾莫非是要來找我那慧戒師弟?」

「不是找,是求。」冷溶月頓了頓,眼目也隨之低垂起來,「他們本是惡人,且是江湖中人都盼著死于橫禍的惡人,但….」

「阿彌陀佛…既是惡人,那便更需要救了。」

冷溶月聞言,眼波流動,並透出萬般感激來。

如今,她終于知道為什麼少林寺能有威名不敗的地位了,所有的名望與聲譽都是有其根源所在的,正如窗外那些江湖中人只能寄托他們死于橫禍的惡人們,在慧寂方丈眼里,卻是最該救的。

這看來很矛盾,既寄希望于橫禍加身,又為何更需要救這些惡人呢?

只因她們都默認一個事實,且能清楚的認識到一個事實,有些人死去就是安安靜靜地去死,甚至會找一個廖無人煙的地方獨自死去。

而,有些人即使快要死去,他們也會拉個墊背的,甚至拉上上百個墊背的,這些墊背的不一定都會如他們般死去,但一定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男人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女人更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因為他們會用幾百種方法去泄憤,去體驗,去做那些沒考慮過死亡之前,不敢做的事情。

所以,他們必須救,也必須讓他們安安靜靜地死去。

「他們就是‘秋思閣’的人。」

「老衲已然猜到,能逼得冷門主親上少林的下屬,也只能是‘秋思閣’的人。」

「確切地說,溶月也不知道他們是否中那‘腐血碎骨丹’之毒。」

「他們之所以會成為‘秋思閣’的殺手,就是因為他們叛離了生他們養他們的地方,如今他們若轉念背叛你‘滅影門’,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我本可以殺掉他們的…一個不留的全部殺掉…只因這也許是最簡單的解決辦法。」

「但他們卻不能被你殺掉,一個也不能。他們可以被任何人殺死,但偏偏不能被冷門主你殺死。」

冷溶月仍低垂著眼簾,緩緩站起,站起的同時,她也將手中的茶碗向桌心推了推,「的確,所以我只能救他們。」

慧寂看了一眼慧海,慧海好似剎那間便能心領神會一般,推開了房門,直接向房外走去。

房外眾人的目光當然不會放過這位獨自走出房門的和尚,他們如伺機而動的惡狼一般,緊緊凝視著,生怕這唯一的獵物在他們眼皮底下跑掉一般。

但,他們卻絲毫沒有移動腳步,只是盯著,直到慧海消失在漆黑的後院中。

「我不知冷門主與那舊日‘滅影門’門主故遺名有何關聯,但單憑冷門主方才一席話,老衲已甚感欣慰。」

冷溶月淡淡一笑,「可此刻並不是值得欣慰的時候。」

慧寂禪師也笑了笑,「冷門主的遠見是常人所沒有的,可這份遠見偏偏出現在了冷門主的身上。」

冷溶月當然懂得慧寂禪師的言外之意,她也很清楚,以她的年齡,的確是小了些,也的確是個乳臭未干的女娃。

但,她也能懂得一些道理,若她動手殺掉‘秋思閣’的眾人,勢必會引起整個‘滅影門’的反叛,只因一個新任門主,是無論如何都不該對下屬動手的。

倘若她真動了手,那對與錯便是一件毫無意義的事情,‘滅影門’的門徒只會覺得這位新任門主定然要殺掉‘滅影門’的所有人。

因為‘滅影門’的惡人很多,該死的人也很多,無論是有意無意,還是只是遵令行事,也已然不那麼重要了。

「念順夫人是溶月的養母,昔日的故門主是溶月的恩師,他們也許在外人眼中也是同樣該死之人,但在溶月眼中,他們就是恩同再造的「母親」與恩師。」

慧寂禪師沉寂了良久,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只是他的眉頭緊了又松,松了又緊,仿佛內心在不斷的拉扯,不斷地斗爭,最終還是緊著眉頭,看向冷溶月,他仿佛要月兌口說些什麼…

但,片刻後,他又慈眉善目了起來,「冷門主既信得過我少林寺,老衲也將全力相助。」

冷溶月莞爾一笑,緩緩一揖,「慧寂方丈也不必將此事全攬在自己身上,因為‘腐血碎骨丹’一說,溶月也是剛知曉不久。」

「不錯,老衲對那‘腐血碎骨丹’也是一無所知,只是老衲在早年間听聞過此毒,此毒據說是‘蒼瓊閣’獨有,是用來專門控制下屬用的,服下之後,三個月內必須服用解藥,否則便會全身筋骨斷碎而亡。」

冷溶月臉色忽得黯淡下來,冷冷道︰「三個月…三個月的時限,也的確有充足的時間來執行受命的任務了。」

「只是,後來那‘蒼瓊閣’竟在江湖中神秘般的消失了,據說是被故遺名屠了滿閣,但事後有好奇心重的江湖人士前去查看過,‘蒼瓊閣’中竟連一具尸體都沒有,只是後山之中赫然多了一座閣主柳落衣的墳墓…」

冷溶月猛然一驚,睜圓了雙眼看向慧寂,「既然‘蒼瓊閣’內一具尸骨都沒有,又是誰將那閣主柳落衣安葬的呢?」

突然,屋內傳出一聲叫喝,「住口!」

隨後,又傳出一低沉的聲音,這聲音雖顯柔弱,但卻威嚴十足,極具震懾,「我們來這兒就是為了解毒!更確切地說,可能只是來驗證一下外面的眾人是否中毒,多余無關緊要的話,就不必再多言了。」

屋內的眾人驚露出一副驚容,眸子也齊刷刷地看向柳韻錦,她這突如其來的叫喝,她這突如其來的厲語,實在有些突然,更讓眾人想不明白為何她會有如此反應。

但,唯獨殤沫連連干笑,手忙腳亂的在眾人面前露出難為之色,他走向眾人也不是,走向柳韻錦也不是,就這般左右徘徊了起來。

他當然知道柳韻錦為何才發怒,事實上‘蒼瓊閣’的始末,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不但清楚,更知道如何解了那‘腐血碎骨丹’之毒,但他卻什麼都不能說。

事實上,他從一開始就沒有張口說過一句話,因為他從進入這道門開始,就知道眾人會談及些什麼。

他也清楚的明白,那少林的慧戒大師縱然是一位絕頂的用毒高手,也是絕解不掉那‘腐血碎骨丹’之毒的…

冷溶月的確被那柳韻錦給嚇到了,事實上,嚇到她的並不是柳韻錦突如其來的憤怒,而是這憤怒是發至她的姐姐柳韻錦口中,她好似瞬間知道了點什麼。

冰雪聰明的她當然已經知道了點什麼,她不但知道了,反倒對自己此刻才知道感到懊悔。

因為她認為,這應該是她本該想到的,但她不但沒有事先想到,且還說了出來。

不但說了出來,還與慧寂方丈討論到了‘蒼瓊閣’,言說到了柳落衣…

她只覺得自己真是嘴欠,恨不得立馬用力摑自己一個嘴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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