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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四章 腹中的孩子 (六)

寒夜,冷風吹亂了發梢,卻吹不亂那暖人的心田。

靜街,散亂的疾步,帶不走那倍感相思的苦悶。

心冷,不止是失望,而是沒有一絲光亮的漫漫長路。

有些人走了,有些人卻還活著;有些人活著如同死去,而有些人死了卻永遠活在在乎的那人心中。

風鈴晃響,賭旗沙沙;石獅聳立,寬門闊台,無論‘問天賭坊’的裝飾多麼威嚴、豪氣,卻難以遮掩住,那門前守衛著的大漢的囂張,這氣焰讓人窒息,同時又透出著陣陣快感。

這是一個有去無回的地方,去的是錢財、是心志,回得則是行尸走肉的身軀;可這里偏偏又是最講道理的地方,輸就是輸,贏就是贏,沒有人會阻攔,更無人敢多生事端。

只看那賭坊門前站立的兩位大漢就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心,更激起著賭徒們無窮的。

風繼續吹,使郭明軒猛然一顫的並不是這些許的寒意,而是這間深不見底的賭坊,吵雜聲中充滿著血腥,更充滿著人世間最渴望的心聲。

這世間是否有只贏不輸的賭局?

是的,的確有。

郭明軒是明白有這樣的賭局存在的,而他也更深知如何才能掌握這樣的賭局,「殤沫,你可知,賭局為何稱為賭局?」

「殤沫不知,可能難以預料吧,輸贏只在一瞬間。」殤沫緊了緊衣領,道。

「賭,只有弱者才會信,而局才是強者要掌握的。」郭明軒的手拍拍了殤沫的肩頭,順著殤沫的臂膀輕撫垂下,牽起了殤沫的一只稚女敕且又柔軟的手。

殤沫的手,其實代表著那曾經無比尊榮的身份,這是一只沒有任何老繭的手,即使持劍修習,也未曾留下一絲受過磨難的痕跡。

「那麼,師父。強者是不會進入這種地方的嗎?」殤沫抬頭望著郭明軒,道。

「不,強者會做一場更大的局,來破當下的局。」郭明軒笑了笑。

「局中局嗎?那做局的人一定很厲害嘍?」殤沫,笑靨道。

「不,做局之人其實根本不厲害,只是用了些手段,利用了一些人的弱點和相互間的關系,從而達到互相牽制,互相制衡,互相搏殺,最終得到利益最大化的結果罷了。」郭明軒又向‘問天賭坊’的門前望了望,微聲道。

「那師父,做局之人不厲害的話,那什麼人才是最厲害的呢?」殤沫,道。

「破局之人。」郭明軒,道。

「破局之人?如果做局的人是利用了眾人的弱點與關系,達成一整套關聯的話,那麼,破局之人又要如何破?難道憑借一己之力嗎?」殤沫,道。

「破局之人,只需要打破規律、規則,和均衡即可。」郭明軒低下頭,看著殤沫的雙眼恍惚了起來,誰都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麼。

也許,他在想有關于江山社稷的那場大局;也許,他在想魚肉百姓,欺壓窮苦的那些伎倆;也有可能,他什麼都沒有想,只是覺得心中多了一份淒涼。

「破局之人分為兩種,一種是找出相連關系中的破綻與松軟的地方,猛攻猛擊,使局面達到無法相互輔助與牽動的效果;另一種則是,萬物皆為己用,無論是草木、地勢、屋舍、湖泊,甚至是人心都能找出對自己有利的地方,結合萬物之力,去擊破看似穩定的局面。」

「人人稱頌那諸葛亮用兵如神,其實他手上的兵,始終是為數不多的,而他手上卻又有千軍萬馬,這些兵馬均是來自萬物與自然,他破解了數次敵軍來犯,而敵軍的統帥又都是做局的強者,哈哈。」

「可這些都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則是做出的局,始終是要緊扣環節的,在一定意義上環環相連,是不容許有一絲偏差的,而在這種情況下,做出的局就是死局,死局也意味著穩定、且不能變動。雖然中局之人難以逃月兌,只能步步深陷,走向絕路,但做出的局也並非是無懈可擊,完美無缺的。因為,越是看似穩定的東西,其實卻是最不穩定的,最後,牽涉其中的人也不過是為了自身安危與各自利益在維持著行動,不得不為之罷了。」

「而破局,卻能隨變,卻能從不同角度,不同環境,不同環節入手。而這依舊不是最關鍵的,最重要的是,破局可以失敗,不行的話,再找突破口,而做局…哈哈,一步走錯,全盤皆輸啊。」郭明軒在連續的話語間,眼神也變得堅定有神了起來,他恢復了往日的氣勢,還有那無法阻擋的自信,飄逸的身姿,欲向‘問天賭坊’直奔而去。

牽攜之手,拉長了距離,緊繃的瞬間,使得郭明軒停下了腳步,他微微轉頭垂目,殤沫的手雖然小了些,卻也著實有力,他又不得不將目光移向殤沫的臉上。

目光所至,郭明軒看到的卻是一張愁眉不展的臉,而這絲絲愁眉,駐足不前的人,正是他的徒弟——殤沫。

「師父,你覺得我的父皇,是否算是一位破局之人呢?可我並沒有听聞到父皇從新回到應天府的絲毫訊息啊…看來父皇並不是一位真正的破局之人,而是一個進入死局的人….」殤沫柔聲緩語,其聲喃喃,摻雜著沉思與迷惘的思緒。

「殤沫,想成為一個做局的人,不光只是有些謀略就行的,還要佔據一定的天時地利人和。而破局之人則是打破所有規則,另闢蹊徑之人,若只是在局中找破綻,有時也是不行的。有時正面對向正面,所能看到的只能是敵強我弱和實力懸殊,而這種懸殊足以讓人垂頭喪氣,灰心溜走。」

「可,假如用正面去對向對方的側面,甚至去對向對方的後面的話,也許你會發現,有些事情也絕非不可能的。還有,若,對方無論是正面、側面、後面都不在你的擊破範圍中,那麼對方如何強大,如何兵強馬壯又有什麼關系呢?」

「有時贏,絕不是硬踫硬的攻殺,若你找到關鍵,找到其他新路,思維又不局限在當下的局面中,反而更容易獲勝,甚至當下局面的所有力量,將來不一定不會被你所用,歸順于你也是有可能的。」郭明軒朝殤沫湊上了一步,柔聲道。

「師父,等我長大了,一定要做一個破局之人,我要破盡天下局勢。」殤沫的臉上露出了微笑,也許他從師父郭明軒的話語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標與答案;也或許,殤沫依舊是殤沫,他只是不想讓已引起注意的師父郭明軒替他擔心而已。

「好,殤沫以後一定會成為一個很厲害的人的。」郭明軒微微一笑,道。

「那….師父,我們現在是要去破掉‘問天賭坊’的局嗎?」殤沫對著郭明軒嘟了嘟嘴,嬉笑道。

「哈哈,‘問天賭坊’的局?這也算是局嗎?殤沫,今晚呢,師父想讓你見識一下為師的賭術,哈哈哈哈哈~」郭明軒一聲長笑,驚得‘問天賭坊’門前的兩名大漢慌亂地朝郭明軒與殤沫這方看來,而郭明軒卻大步流星,一臉淡笑的拉著殤沫的手,向‘問天賭坊’的大門走進。

師徒二人越走越近,此時的風也越吹越冽,朝他們望過來的兩名大漢也越來越緊張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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