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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初遇蕭左

醯雞妄為行繁華

忽歡忽悲嘆鏡花

星辰轉換五岳顛

迷醉熟醒終歸家

……………….

往日的集慶路,今日的應天府。

街道兩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陽余暉淡淡地普灑在紅磚綠瓦的樓閣飛檐之上,車馬粼粼,人流如織的街頭上,身前身後一張張形態各異的臉龐來回過往,或忙碌、或喜悅、或淒涼、或愁容。

不遠處傳來商販的叫賣聲,眾多方桌間,男女嬉笑歡談。

朦朧的高台之上,女子搔首弄姿、半扇遮面,柔情媚意,若隱若現間,輕歌舞足,無不訴說著一片繁華。

船兒微行,道道水波,蕩起我些許漣漪往事。熟悉的街頭,陌生的人流,使我心間,涌出一絲絲落寞,一絲絲悲傷……

我駐足回首:少年時,曾輕狂闊步十里秦淮。如今,心中的繁華落幕,哀嘆不斷,郭府的興衰榮辱,絲毫沒有改變這里的一草一木,他們一如既往地生活著,日日重復交替。

我遠遠望著,夜已至的秦淮河畔,金粉樓台,鱗次櫛比;畫舫凌波,漿聲燈影;宛如半掩素紗的嬌娘,朦朧中帶著幾分嫵媚。

船兒停靠在水榭岸頭,我緩步走過橋頭,選了一間不算吵雜的酒肆,坐了下來,滿飲了一杯酒,定了定神,對著店中小二道︰「小二,請問滅影門怎麼走?」

「滅影門?不好意思,客官,小的沒听說過。」小二,低頭思慮道。

「怎會沒听說過?滅影門也算得上是當今的第一門派,莫非……不在這應天府之內?」我,遲疑道。

「听客官的口音,也是本地人吧?打我出生到現在從未听過,應天府內有滅影門這一門派,想必是客官的一時醉話吧,哈哈。」小二,拂了下肩頭上的白布,微笑道。

「是啊,我從小在應天府長大,雖不說對應天府了如指掌,也從未听說過有滅影門的存在。」我微微一怔,喃喃道。

「哈哈,想必這位老哥是江湖之人,你找滅影門所謂何事?」鄰桌的素衣男子,笑道。

「也沒什麼事,就是想找下滅影門的素海棠……」我,應聲道。

「素海棠!老哥果然眼力不凡,一開口便要找那素海棠,哈哈。」素衣男子,細細的打量我一番,又笑道。

「這位仁兄,你認識那素海棠嗎?」我,緩緩道。

「不但認識,我還愛慕的很啊!」素衣男子,飲下一杯酒後,朗聲道。

「莫非,仁兄知道素海棠是位女子?」我,驚道。

「當然!你看我是有‘龍陽之癖’的人嗎?」素衣男子,身體後移,展開雙臂,面容自若,道。

「老哥,既然要找素海棠,不如先與我同桌共飲幾杯,也好讓我听听老哥是如何與她相識的。」素衣男子拱手站起,右手伸向旁邊的座椅,道。

「也好,也好。仁兄既然相邀,我過去同坐便是。想必,仁兄定知曉素海棠的下落。」我站起,走到素衣男子身旁,與他同桌而坐,又道︰「敢問仁兄如何稱呼?」

「奇怪,奇怪,這世上的奇特之事真是甚多!老哥你一頭銀發,容顏卻極為俊朗,五官精致不凡,我這一時,真難看出你的歲數來…」素衣男子一愣,道。

「仁兄不但眸清似水、顧盼生神,還身軀魁偉、氣宇不凡,更可謂的是言語之間處處透出坦蕩,無一點心術不正之態。」

「可……雖說仁兄處處不拘小節,外表豪放,內心卻極其細膩,察人所不察,觀人所不觀,不放過任何細微之處…。」我對著面前的素衣男子連連道。

「哈哈哈,難得,真是難得。莫非,我遇到了一個懂我之人?那你猜我是什麼人?」素衣男子,狂笑道。

「若說你是江湖俠客,卻多了幾分書生之氣;倘若說你是富商巨賈,卻又多了些豪放不羈;我猜仁兄定是朝堂之人!」我笑容可掬,道。

「厲害,真是厲害。我也不加隱瞞,在下蕭左,乃當今皇太子朱標的近臣,如今已二十有一,還請問老哥…不,應該稱為大哥,如何稱呼?」素衣男子蕭左,拱手道。

「二十有一?如此年輕便沉穩內斂,實屬不易。我叫郭明軒,今年三十有二了吧…」說到年歲,我心中一時恍如隔世,甚至有些記不清如今是何年來。

「郭明軒?你與開朝功臣‘陝國公’郭興有何關系?听聞,郭家被削除爵位後,郭興次子便不見了蹤跡,其名也叫︰郭明軒。你….」蕭左伸出手指指向我,駭然道。

「我?哈哈,我就是我,你可以把我當成他,也可以把我當成另外一個郭明軒。」我的右手握住蕭左伸出的手指,神情自若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蕭左反手將我的右手按至方桌之上,與我相視而笑後,又道︰「來,郭大哥,喝酒。今宵有酒今宵醉,管他明日是何年!」

「哈哈,來,干杯….」

……………….

本應是清涼無比的長夜,卻下起了綿綿愁雨。我與蕭左肩搭著肩,一步一個踉蹌的走在早已寧靜的街頭,手中的酒葫蘆不斷得高舉過頭,暢快的張口飲下。

「人生真是可悲!可惜!可嘆!我說…郭大哥…你可知那素海棠不但沉魚落雁,武功卓絕,還精通醫術,真乃當今奇女子也。我對她表明愛慕後,可她卻對我說,她要守著滅影門,終身不嫁。我聞她之言後,便向她誓言:她若終身守著滅影門,我就終身守著她!哈哈,郭大哥,你覺得我這樣做對嗎?」蕭左雙眼迷離,痴笑道。

「對!蕭兄弟說得對!初見素海棠,只覺她英氣逼人,異常俊美。她是一種女子強勢…要強…的那種美,這種美能讓多少男子汗顏啊!而…我的若錦,卻是讓人憐惜的柔美,若錦雖有天仙之容,卻少了些素海棠的果決,如若,若錦多些果決,絕不會有與我分離之心…」我仰望天空,使雨水盡可能的擊打在我的臉上,高聲道。

「若錦?是嫂嫂吧?一定也很美,一定!」蕭左,不斷的對我揮動手指,搖晃著身體,道。

「蕭兄弟,你和素海棠是如何認識的?你一個朝堂之人,怎麼會與她結識呢?她的醫術我見過,確實了得,至于她的武功…修習的是御水法門?御雷決?御電術?還是御風術?不會是御火真經吧?」我的臉被冷雨不斷擊打後,逐漸有些意識,我好奇的看著蕭左,道。

「不…都不是!素海棠,人稱︰玉面公子。據說,被滅影門的門主故遺名從小收養,使得一手扇子功,一招‘雪舞扇落’擊敗無數高手;此外,她還有兩門絕學,一門是‘漫天花雨’,另一門是‘五絕神針’。」蕭左連續搖頭,拖沓道。

「‘雪舞扇落’、‘漫天花雨’、‘五絕神針’,這三種武功,沒一種是故遺名所習的功法,莫非….莫非滅影門另有高人?這位高人會是誰得?素海棠的武功,到底是跟誰學的呢?」我若有所思,道。

「素海棠的武功是跟誰學的,我不知道。但是,我永遠記得我與她是如何相識的,哈哈。二年前,應天府至鳳陽府的官道上,時常出現一伙山賊,連連向朝廷貢品及物資下手,朝廷也派過數名大將前去鎮壓,都以失敗而告終。一時,朝堂之上,一片驚慌,聖上只得派皇太子朱標親帥大軍,前去鎮壓,一則有意讓皇太子立威;二則,臨近都城應天府,倘若大軍兵權旁落在他人手中,一旦起反叛之心,必將帶來滅頂之災。聖上對皇太子寄予厚望,也甚是信任。」

「我身為皇太子朱標的近臣,我自然隨他一起前去官道之上,鎮壓山賊。經過幾番激戰後,我發現這伙山賊不但熟知陣法,手中更有一種叫‘飄香酥骨散’的毒藥,尤其厲害。此毒一出,香氣所到之處,士兵皆無力跪倒在地,任憑山賊斬殺。」

「經過連連折損,皇太子本欲班師回朝,可身邊謀臣卻進言︰此次是皇太子親征,又統領應天府周圍的全部兵力,如若退兵回朝,皇家將丟盡顏面。听說,應天府內隱藏著一個門派曰‘滅影門’,此門派所向無敵,只要給足夠的錢,便會出面效勞。」

「皇太子朱標聞言後,親自向滅影門門主故遺名,書信一封,以重金作為酬勞。沒曾想,當天傍晚,素海棠獨自一人便來到了大軍駐扎之處。面對,全是強壯男子的軍隊,又面對皇太子朱標的威嚴,她居然女扮男裝,不畏不懼,言語井井有條,許下‘立即便可破敵’的豪言壯語。一時之間,主帳之內,無論是文臣武將,還是皇太子本人都對這位氣宇不凡的俊美公子的言行,深信不疑,甚是折服。」

「見過皇太子後,素海棠沒有絲毫停歇,又是獨自一人,直接走進了山賊的山寨之中。當時,我極為好奇,便緊隨在她的身後。」

「面對數千名山賊的圍攻,她沒有一絲慌亂。只見,她腳尖一點,輕輕躍至空中。一時,她身體的四周,便出現數朵海棠花瓣紛紛落下,花雨越來越密,範圍也越來越大,花瓣所到之處如利刃一般,先是劃破了圍在她身邊山賊的臉,隨後,山賊的脖頸、手臂、胸膛、月復部、下肢全都血流不止。她並不懼怕這種血腥場面,反而眼神越加冷峻起來,緩緩的向山寨深處走去,布滿上空的花雨也隨著她不斷移動著…」

「山賊頭領見狀,急忙掏出‘飄香酥骨散’,狠狠地向素海棠灑去。幾乎同時,素海棠指尖輕彈,一銀針直接扎向山賊頭領的前額之內,山賊頭領瞬間倒地身亡。」

「就在這時,山賊頭領的房中,竄出了一名衣著的嫵媚女子,她手持利劍,向素海棠刺去。素海棠側身一躲,那女子的劍鋒雖未傷到她,卻挑下了她的發帶,頭發瞬間散落,伴隨著空中逐漸消散花雨,她無力的跪倒在地上。那一刻,我望著她的回眸,我竟全身無力,無法移動分毫,目瞪口呆了起來…我自恃見過佳人無數,而在她面前,所有的佳人都瞬間變成了庸脂俗粉,毫無可比之處,她實在太美了….」

「郭大哥,她真的美得讓人窒息,以至于那的嫵媚女子,再次持劍刺向她時,我發瘋了一般,想躍去制止。而我的身體卻依然僵硬無比,用盡全力去抬腿,卻怎麼也邁不開步來….」蕭左連續的言語,他的表情也從痴迷的微笑,變成了懊惱不已。

也許,我有些明白,他為什麼那麼愛素海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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