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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執念

女兒若錦︰

二十載的錯失交臂,釀成今日的背影相離。

初知尚有一女時,腦海中如晴天霹靂一般驚訝,不敢去想你母親柳落衣是如何獨自撫養你長大的,定是艱辛無比。

而今,你桃李年華,傾城之貌,站在我的面前,我卻不敢靠近,更不知該如何面對你。

想把擁有的一切,都給你,再將你捧得高高的,可又怕你心中的不屑和傷痛。一切唾手可得的情景,到了我這里都變成了煎熬,想靠近,想擁抱,卻羞愧難捺,痛苦不已。

失而復得的父愛,也許對于你來說,是一種傷害。種種誤會和矛盾,都來源于我們之間的陌生。

如你所言,我是個狠毒之人,也的確是聲名狼藉的殺手組織的門主,但我也只是個普通人,一個普通的父親罷了。虎雖凶猛,尚且不吃虎崽,我也一樣渴望去愛護自己的女兒。

不可一世的我,唯獨在你面前如螻蟻偷生,我會記下你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造成今日之果,我的確難辭其咎,我先誤解你的母親,又對你的事情沒有親力親為,不親力親為只因期待和恐懼相互交叉,期待你來到我身邊;恐懼你對我視而不見…

歲月蹉跎,時光荏苒,萬物變遷。雖有維持雄霸天下之心,又怎能與你相比?滅影門、天下第一都不及你的分毫,正如今日所言,我的命是你的,你可以隨時拿走。滅影門至高無上的滅影令我已早早給了郭明軒,此令不但可以自由出入滅影門,更能號令整個滅影門的門人。回去之後,我會將其余的滅影令全部銷毀,僅為你留下這一塊…

我已耗費半生內力,為郭明軒重塑經脈,至于心肺俱損,可用水蛭三錢、虻蟲五錢、桃仁三錢、大黃一兩、厚樸三錢、枳殼三錢、山羊血五錢,藥湯煮好後加入新鮮童便,藥後,瀉出惡血。再用補氣血的藥調整,要重用人參、黃 、北五味子、棗皮、肉桂、附子等藥固著元氣,也可與行氣、化瘀之方藥同用。

我知你深愛郭明軒,望他能夠早日好起來,與你快樂幸福的生活。

書末,請容許為父對你說一聲︰對不起。

父︰故遺名.

………………

清晨。

天空中幾朵逍遙的雲,游了過來,鮮亮的陽光射透雲層,晨風淡淡吹送,送來清徹的涼爽。無極庵的院落里,小師父們的清掃之聲,甚是忙碌,此時的柳若錦也慢慢蘇醒過來。

她睜開雙眼,郭明軒(我)的臉頰引入眼簾,她欣慰一笑,抬起右手,在我臉上輕輕撫模著…

她微微的側了一,只覺身體疲憊不堪,甚是無力。

「掌門,您起身了嗎?」庵房外一女尼姑,道。

「掌門?」柳若錦帶著驚訝的面容,打開了房門。一時,只見庵內眾位小師父齊齊磕頭跪拜,道︰「拜見掌門。」

洪亮而尖銳的聲音,在柳若錦的耳朵里來回穿梭,她腦海中開始天雷滾滾,瞬間凌亂。她目瞪口呆道︰「你們拜錯人了,我不是你們的掌門,你們掌門是惠靜師太…」

「惠靜師太…她….」柳若錦定了定神,瞬間黯然神傷起來…

「掌門,惠靜師太昨夜已圓寂,她在臨終之時,曾囑咐您照顧好庵中的弟子,您忘了嗎?」妙真小師父,道。

「我的確答應了惠靜師太照顧好你們,可我沒有皈依佛門,你們怎可喚我為掌門呢?」柳若錦顧慮重重,道。

「掌門,惠靜師太既然有意讓你照顧我們,定然是選了你做下一任掌門,還請掌門別在推遲。」妙真小師父朗聲道。

「惠靜師太的尸體…在哪?我想去看看她…」柳若錦百感交集,道。

「回稟掌門,惠靜師太的尸體,我們已安葬在後山。至于庵院內,隨滅影門前來的一百五十余人的尸體,我們也已連夜運至山下,將他們一一埋葬。」另一女尼姑,道。

「連夜?滅影門…我父親…不,滅影門門主故遺名…他在哪?」柳若錦慌亂道。

「是的。昨夜,滅影門故門主將你擊暈後,我等幸存之人,打算群攻于他。可他對你百般照顧,沒有絲毫要傷害之意,還盤膝打坐,為郭施主運氣療傷了整整兩個時辰,直到寅時之後,才走。」另一女尼姑,又道。

「為郭施主運氣療傷?是為明軒療傷嗎?」柳若錦忙道。

「是的。」另一女尼姑,接著道。

「掌門之事,暫且不提,你們帶我去看看惠靜師太吧,我想為她上柱香…」柳若錦微微一怔,恍惚道。

「掌門,請隨我來。」妙真小師父起身道。

……………….

在一凸起的橢圓形土堆前,一石碑之上,赫然寫著︰‘無極庵惠靜師太’,幾個大字。柳若錦緩緩跪地,聲淚俱下,淚干腸斷…

柳若錦回憶著與惠靜師太短短幾日,相伴的時光,哭嘆道︰「昨日喚聲陣陣清,今日彼岸難相逢,弱水三千向何處,回首慈目追憶匆。惠靜師太,你放心,無論我做不做無極庵的掌門,我都會照顧好眾位小師父的。」

「我們早已認定,你是我們無極庵的新掌門人了。」妙真小師父雙手合十,拜道。

柳若錦不言,行邁霏霏的向無極庵走去….

……………….

柳若錦進入庵房之內,望了望床榻之上尚未蘇醒的我,緩緩來到方桌旁,看到杯盞之下壓著一封信,這是父親故遺名給她留下的,讀著讀著,她的手不由得顫抖起來,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當讀到︰‘我知你深愛郭明軒,望他能夠早日好起來,與你快樂幸福的生活。’之時,柳若錦不禁一陣冷笑,將手中的信,重重拍在方桌之上,喃喃道︰「快樂幸福的生活…我是愛明軒,可我又何嘗不需要父親的愛……母親,您在天上,可知女兒心中的痛苦…」柳若錦抬頭嚎哭了起來….

「掌門,不好了掌門,昨夜帶人圍攻我們無極庵的那個人又來了…」門外一尼姑拍門喊道。

柳若錦擦了擦臉上的眼淚,走出了庵房,只見蕭未遇蓬頭垢面的站在庵房之外,他見到柳若錦後,立即跪了下來,顫聲道︰「若錦,我錯了。我不該听應蕭索之言,只怪我執念太重。若錦,原諒我,好嗎?你隨我一起回到蒼瓊閣,我們還像小時候一般,好嗎?」

柳若錦不答,卻眉頭緊鎖,注視著蕭未遇。隨後,她轉身走進庵房,把方桌之上的杯盞拿了出來,放在地上。她遲疑片刻後,狠狠的將自己的右手食指咬破,又用左手用力的擠壓著…

「若錦,你做什麼?」蕭未遇欲站起制止。

「別動!」柳若錦厲聲道。

「掌門,你怎麼了?」妙真小師父疾步而至,扯下衣角,為柳若錦緊緊綁住了右手食指之上的傷口。

「師哥,我的血能解‘腐血碎骨丹’之毒,你快快喝下吧。」柳若錦拿起地上的杯盞,緩緩得走近蕭未遇,道。

「我喝,我喝…」蕭未遇滿臉堆笑,接過杯盞,一飲而下。

「師哥,你既然喝下了我的血,你、我之間就再無虧欠,你雖對我用情至深,但我也救了你一命,你走吧。」柳若錦轉身走進庵房,道。

「不,若錦,你陪我回蒼瓊閣吧,我定好好待你。真的,若錦,和我回去吧…不然,我就跪地不起,直到你答應為止…」蕭未遇臉上露出了一絲說不出的寥落神色,連續道。

「妙真小師父,麻煩你為我師兄準備些齋飯。他要跪,還是要走,都隨他,你們都不必理會。」柳若錦關上了庵房的門,道。

「是,掌門。」

……………….

翌日,蕭未遇仍跪在庵房之外,不肯離去,柳若錦無視著從他身邊來回經過,收集著故遺名留下的藥方之上的藥材,並為我連續熬煎,喂我服下…

又過兩日,蕭未遇癱坐在地上,目光無神,依舊不願離去…

晃眼之間,三個月過去了,蕭未遇在庵房之外,徘徊不斷,每每見到柳若錦都欲言又止,呆愣著望著她來來往往…

「妙真小師父,庵中可有懂得醫術之人?」柳若錦望著微微凸起的小月復,低聲道。

「掌門,我略懂醫術,怎麼了?」妙真小師父,忙道。

「妙真,你我也相處數月有余,我也不對你客氣了。你快幫我看看,我是不是….是不是懷孕了…」柳若錦滿臉羞澀,道。

「掌門,您確實有了身孕,這孩子是?」妙真為柳若錦搭了搭脈,柔聲道。

「是我和明軒的…一個月之前,我已察覺身體有異樣,只是不敢斷定。如今,看來是真的…」柳若錦,低下頭,略帶微笑,道。

「恭喜掌門,您日後定要好生休養,多進些飯食。」妙真,囑咐道。

「嗯,我的肚子一天天的大起來,我只想好好的為明軒生下這孩子。如今,明軒還未蘇醒,不便讓我師兄蕭未遇知曉,免生事端。你為我準備兩個高凳子來,以後,我從庵房內的另一側窗口處進出。也許,師兄良久見我未出門,以為我絕情不見于他,他反而能死心離去…」柳若錦若有所思的道。

「是,掌門。倘若,你師兄硬闖呢?」妙真追問道。

「應該不會,從他剛到無極庵之時的狀態上看,他的功力應該所剩無幾,走路的姿勢明顯與之前不同,我想,你們應該可以攔住他。」柳若錦緩緩道.

………………

轉眼間,春去夏至。整整一個春天都沒有見到柳若錦的蕭未遇,內心越發焦急起來……

「小師父,你們掌門呢?」

「小師父,你們掌門在庵房中是否出事了?怎麼許久未出?」

「小師父,讓我進入庵房看一看你們掌門吧,她已經許久未出來過了…」

面對蕭未遇的連續詢問,無極庵內的弟子們,如同早已商量好了一般,不作任何回答。

蕭未遇像發了瘋一般,在庵房外來回走動,時時向房內探去,卻每每都被守護在房門之外的庵中弟子攔下。

他一時按捺不住,欲強行闖入庵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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