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戶們認真地察看各種錢，確定一部分，搬走相應數量的酒精。
吐蕃人看著那並不是很差的布被挑出來，有種想哭的沖動。
太欺負人了，誰不知道你們李家莊子收錢的時候根本不看。
百姓過來賣東西，還盡量往好的方面給評價。
怎麼到了我們頭上，顏色稍微暗一點都不行？
銅錢我們換來的時候就那一個角有銹，你們挑出來干什麼？不累？
有商人過來買肥皂、花露水等東西時，看到莊戶那麼挑選，一個個心虛。
等著購買的時候，又感動了。
莊戶大概看一眼絹帛的外面，直接收，如以前一樣。
「李家莊子不傻，只是對自己人照顧，看對吐蕃的人，檢查的那個細呀。」
有商戶說著，悄悄把自己絹帛中的四匹抽出來放回車里，再拿出新的補上。
他自己都不好意思把壞的放在其他的一起要蒙混過去。
實際上不需要蒙混，拿來李家莊子一定是當正常的錢收。
「你看，你們這些絹帛打開來，顯然是放得時間久，有了霉味，這個地方比別處淺。
我們收了以後，裁開給送蒿子的百姓，百姓不要，我們也不能去坑百姓。
這樣，四匹抵三匹，我們辛苦一些，好好拾掇一番。
還有銅錢，生銹了放在其他銅錢一起，竄銹，莊子里的銅錢多，不能全廢了吧？
這樣，四錢抵三錢，我們辛苦一些，好好拾掇一番。」
有莊戶指著被挑選出來不合格的布和銅錢，對吐蕃人說。
「行！」吐蕃人點頭答應，說出這個‘行’字的時候，大男人的，眼圈已經紅了。
「大哥哥，我和兄長們在河里套著跟屁球，下去模了很多河螺，你們看看要不要？」
這個時候跑過來一個小丫頭，八九歲的樣子。
她自己提了一個籃子，後面還有一群大大小小的男娃兒、女娃，他們也有籃子。
剛剛一副談買賣樣子使勁欺負人的莊戶瞬間變臉，笑容出現，兩排牙全露出來。
「好好好，我看看，哎呀，大小均勻，看著就肉多呢，我家東主最愛吃了。
我掂量掂量，這一籃子有六斤，一斤算你五錢可好？不過下水的時候，一定要及時上來換氣。
你們會急救嗎？就是心肺復蘇？還有嗆水後先自己去岸上蹲著站起來？」
莊戶作樣子去掂量，其實也就是四斤多。
這些孩子是張家村子後面村子的娃兒，張家村子的女圭女圭們在讀書。
小孩子們使勁點頭︰「知道，知道，在那個地方連一條線，然後雙手重疊放在中間，胳膊伸直去壓。
一邊壓一邊快速數零零一、零零二、零零三，一直數到十，捏住鼻子對嘴吹氣。
蹲起我們也會作，兩個手抱在一起握成拳頭，頂在自己肚子軟的地方。
然後向下死勁蹲，再站起來，同時兩條胳膊往後背，揚頭。
這樣嗆水了，只能出氣不能進氣就會好。要是還不好，讓別人幫忙吹氣。」
「對對對，你們太厲害啦，我都記不清楚，哎呀，你們學得真好。」莊戶表揚。
孩子們嘻嘻哈哈笑起來，並且送上自己在河底模出來的河螺。
莊戶還是掂量，並且報出高于實際的分量。
接著他把有一點銹的銅錢拿過來，按照正常的數量一一數給孩子們。
孩子們等著莊戶拿來大盆，把河螺裝里面，攥著一把銅錢，蹦蹦跳跳跑了。
吐蕃人︰「……」
他有話要說，卻只能在心里說︰你個娘滴？你剛才說四錢算三錢，生銹了不好，你怎麼就把生銹的一錢當一錢給了孩子們？
收下一大堆河螺，莊戶轉過頭，對吐蕃人說︰「你看，這樣的銅錢周圍磨薄了，別人……」
吐蕃人攥著拳頭、緊抿著嘴︰「嗯！嗯！」
莊戶繼續找不好的錢，很認真。
吐蕃人深呼吸兩下，要聊天︰「你是什麼時候進莊子的？」
「莊子上選護衛，第一批被送過來的，看我左腳，少了兩根指頭。
我們兄弟二人，跟吐蕃戰斗，我殺著殺著，不知道怎麼就挨了一下子，腦袋一暈，倒在地上。
吐蕃人拿刀砍我，我迷糊著踹出去，腳一疼，然後我兄長沖過來，面對四個吐蕃人。
我活下來了，我兄長死了，那四個全被我殺了，該死的吐蕃人，我殺不夠。」
莊戶又連續挑出來好幾個看著還可以的銅錢，說道。
吐蕃人後悔了，早知道不聊啊，自己嘴咋那麼欠呢。
中午的時候，莊戶們輪換了一批，之前的回去吃飯。
新換上來的是剛吃完飯的，他們還給千牛衛們帶了飯菜。
高粱米水飯、鹽水豆子、蒜茄子、冷盤魚、醬豬肝、麻油黃瓜條。
「今天肉多啊，這吃不完，兄弟們，靠著邊夾，給晚上換班的兄弟留一口。」
守橋的營長看到了菜太多，招呼一聲。
「營長，先留一半，不然看見了就想吃。」有人提議。
于是真的留出一半，放到陰涼的地方，等著天黑換班，不會壞掉。
那些過來買東西的商人也有一碗放了肉片、黃瓜的冷面。
賣完報紙的孩子們把錢給了，然後把堆放在角落中讓千牛衛看著的小馬扎、小桌子拿過來。
一個個坐在那里，等莊戶給盛飯。
孩子們吃的同樣是過水飯，不過是大米飯。
菜是白切肉蘸蒜醬、醬雞肝、放了芝麻的涼拌西瓜皮、用水焯熟的油菜蘸豆豉醬、油煎雞蛋絲拌黃瓜，放了不少麻醬。
另外多了一個西瓜瓤的果盤，補充一下維生素和果糖，其實就是孩子愛吃西瓜。
「賣飯了啊，兩葷兩素，只要六百錢，有要的沒？」
莊戶把三輛餐車推出來，吆喝著看向吐蕃人。
「隨便吃嗎？」一個吐蕃人餓了，問。
「做夢呢？當自助餐？那就不是這個價了。」莊戶看過去。
「大家都吃。」這時跟船家談完價錢的伯訛趕過來，他就想快點結束這個交接。
他好不容易把那些人勸住了，六月三十在動手。
看上去還有一個多月，船慢，尤其是進長江之後。
莊子發現情況，大唐朝廷可以快馬走陸路八百里急報給蜀地送信。
然後在長江進大渡河的地方攔截，一攔一個準兒。
于是每個人都吃到了一份盒飯，用餐盤大的。
李易那個時候的人，一個餐盤的飯菜夠吃，還有得剩。
大唐現在那一餐盤吃完了，半飽都沒到。
好在飯菜的味道確實不錯，人家莊子沒在這方面使壞，看樣子是從食堂里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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