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趙凡忘記了呼吸，呆呆的看著底座上的字，一句穿越了百萬年時光的「凡兒」。讓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親切感。
他想象著白靈兒在留下這行字時的表情，是溫柔、寵愛的。
「嗯！我听您的話。」
趙凡的身體，猶如得到了冥冥之中的召喚，站起身來，走上了藍晶底座，然後，輕輕的坐下。
與此同時，匯聚成底座的所有藍晶，紛紛顫動起來，邊緣的拆分，一枚接一枚的貼著趙凡的皮膚向上排列。
過程持續了上百個呼吸。
現在，趙凡就如同全身被一個藍色晶體組成的大繭子包裹住了一樣，密不透風。
而他的意識，月兌離了身體，進入了一個的空間。
那個空間，不是很大，滿打滿算也就一百個平方而已，四壁和上下皆為藍色的晶體。
「這是在哪？」
趙凡疑惑的左觀右望，就在他什麼都沒看到時，忽然感到，肩膀有一只手，搭在了上邊。
趙凡回過頭來，看見一個含笑的女人站在身後。
她長得很好看，靈動的大眼楮，眉目溫婉又帶著一絲天然的俏皮，年齡比自己還略小一些，大概二十幾歲的樣子。
奇怪的是，趙凡可以肯定從來沒有見過對方，此刻卻產生了一種溫暖的感覺，就像是在寒冬里沐浴著陽光般。
「凡兒。」那女子放下手，笑著說道。
「你……你是？」趙凡懵在了地上，他直覺這就是自己的母親，可又不敢認，怕對方不是，隨之而來的就會是墜入深淵般的失望。
「白靈兒。」
那女子主動拉起趙凡的手掌，她柔聲說道「這是生你之後的樣子。」
「娘……」趙凡失聲哭著。
「真想抱抱兒時的你，再陪著你長大。」白靈兒一手攥著趙凡的手，另一只手撫模著他的頭發，「可惜，卻只能在虛無縹緲的時光長河中，默默的看著你成長。現在我僅是一縷殘念，一個時辰後就會消散了。」
「一個時辰？」趙凡的心髒像是被一個無情的鉗子扼住，像窒息了一樣，如此，也讓他倍加珍惜這份短暫的時光。
他又哭又笑的問道「從小到大，您都在看著我麼？」
「是啊。」白靈兒掃了一眼旁邊的地上，就憑空出現了一張長椅，她拉著趙凡坐下，「你一點也不讓娘省心，不知讓我捏了多少把冷汗。還好，成神飛升，來到了靈域。」
趙凡尷尬的一笑，抹干淨眼淚說道「都是我的錯，下次注意，不會莽撞了。」
「傻孩子。」
白靈兒捏了下趙凡的鼻子，「你為娘做的一切，我都一幕一幕的看在眼里，有子如此，讓我這當娘的，很驕傲。」
趙凡听了白靈兒的話後，心情就仿佛小學生考了一百分拿著試卷回家時被母親夸獎一樣開心，不止如此，他的意識，也處于無比松弛的狀態，隨後，笑著說道「娘，我給你找的那些兒媳婦，怎麼樣？」
「和你爹的眼光，一樣好。」白靈兒眨了眨眼楮，順帶還把自己夸了，接著又不好意思的莞爾一笑。
這讓趙凡忍不住笑了，然後他糾正的說道「不不不，我沒爹的眼光好。」
白靈兒紅著臉說道「都說情人眼里出西施，想不到在孩子眼中，娘是賽過天仙的呀。不過，你這小花心鬼，可要好好的珍惜她們，不許負了任何一位，另外，還有那個為你一身化七而應劫的……」
趙凡身形一震，「娘指的是，李雙雪？」
「嗯。」白靈兒點了點頭，便神秘的說道「很快，你就會見到她了。」
「啊？您說什麼？」趙凡不敢相信的看著母親。
汐言仙子，一身化七，那個斜月一脈獨有的劫，太難太難了。
趙凡在飛升之前，一直在默默的關注著，可是，希望極為渺茫，他有心卻無力，因為，這個劫，不可人為干預，唯有順其自然。
時隔那麼久，趙凡也早已飛升到元界，可他心中，始終都掛念著那個性格霸道從來不吃虧的汐言仙子，對方唯一吃過的虧，卻是九幽魔巢之中的最後那次……
對她的虧欠，趙凡甚至都不知該如何彌補。
而今，白靈兒卻是提到了汐言仙子，非但如此，還說很快就會與她相見。
趙凡有些期待的問道「娘，能具體說說麼？」
「她就在我的墓地之中。」白靈兒若有所思的說道「若是按原本的時空，她那七身，直到終老，也沒有彼此相見，渡劫失敗。我以自己的時空法則，將她那七身的命運軌跡扭轉了。」
「娘……」趙凡擔心的說道「據說，即便是掌控了時空法則的天階聖人，干預未來的時空，代價都極大，跨度越久的就越大，這相隔了一百萬年，您……」
「放心。」白靈兒無所謂的說道「我並沒有直接介入，而你，也不是我第一世的孩子，沒有因果，又遠在眾多下界之一，我當時做的很小心，若無把握，就不會干預了。」
趙凡了然的點頭，然後好奇的問道「我有一個問題，您去過那方時空，為何，沒有干預第二世和爹的相遇啊？」
「那就沒有你了。」白靈兒揉了揉兒子的臉，說道「可之後，我本想將韓如意與你爹之間的命運軌跡改變的，卻發現不可行，因為對方是人間界天地大道的代言人，若是稍微有些小動作，都會被察覺到。」
那就沒有你了……
趙凡嘆了口氣，便凝重的說「還有沒有第三世？或者說，讓您復活的希望？」
「韓如意做的太絕，沒有第三世了。」白靈兒說著說著，便話鋒一轉，說道「不過，復活第二世的我，也就是真正與你血肉相連過的白靈兒，有希望。」
趙凡意識一緊，迫不及待的問道「我該怎麼做？」
「靈魂本源的真靈，在她手中。」白靈兒閉上眼楮，像是有所感應般，便睜開說道「現在還沒有被毀掉，至于在哪里，以我的殘念，無法判斷，只能感應到真靈的存在。」
「在她手中？」
趙凡皺起眉頭，說道「這麼說來，韓如意還沒有死，她有分身。」
「也許是吧。」白靈兒搖了搖頭，笑道「不過，我復活與否，並不重要，現在你和我相見，都已經沒有遺憾了，對嗎？」
趙凡剛想點頭，便猛地搖頭道「不，既然有希望復活，我不能放棄。」
「即使有真靈，復活也是特別難的。」白靈兒仿佛堪破了生死般，輕描淡寫的說道「因為，空有真靈，是不能重塑神魂的。而我的第二世，是死于人間界。在元界的輪回中，是不存在的。」
「所以，您的意思是說，在奪回真靈的前提下，還必須要回到人間界，方可進行復活？」趙凡怔怔的看著母親。
「是啊……」
白靈兒模了模趙凡的頭，笑著說道「我又何嘗不想呢？可下界飛升容易，從元界回去就不是有實力就能做到的，真正難的點，在于沒有已知能復制的方式。不知如此，下界不計其數，又如何能精準的到人間界？」
趙凡啞然。
這的確是一個難度空前又相當于沒有難度的事情，或許，像一代祖那樣，莫名其妙就穿越到了人間界，或許，終其一生，也無法完成。
「不管如何，先拿回您第二世的真靈。」趙凡手指攥的繃緊，他試探性的問道「娘，您之前通過時空法則，有沒有看到現在之後的事啊？比如，我有沒有從韓如意的分身那成功拿回真靈，又有沒有回到人間界？」
白靈兒再度搖頭，便無奈的說道「百萬年，已是我的極限了。大概這就是命中注定吧，極限的範圍，遇到了自己的第二世，還有你。」
因為這是她第一世的殘念，所以，對于第二世的愛情，心中並無佔比，就像在看別人談情說愛一樣，但是，孩子的意義就完全不同了。
白靈兒，第一世，從降生到隕落，沒有動過情。
在時光長河中見到趙凡出生的情景時，她的心弦被觸動，就真的像當了母親一樣奇妙。之後，隨著趙凡的長大，又被他不顧生死去為母報仇所付出的，深為感動。
就這樣，趙凡恨不得把每一秒掰成無數份跟白靈兒聊著，一句接一句，沒有任何的浪費，畢竟，只有一個時辰，過後，可能就再也見不到了。
至于第一世還是第二世，這在趙凡眼中，沒有區別，皆為母親自己。
然而，時間最是無情。
即便再想抓住它，依舊漸漸的流逝到了終點。
一個時辰，僅剩下最後的五分鐘了。
「好了，凡兒，該說正事了。」白靈兒不舍的看著趙凡，「我為你，留下了傳承，待殘念化身消散後，就會顯現。」
「娘，不說這些好麼，我還想再說一會兒。」趙凡近乎哀求的說道。
「成熟點。」
白靈兒甩掉趙凡的手，說道「而且，它們都是我給你的禮物。」
「在我眼中，您的殘念化身，存在的每一分每一秒甚至每一個瞬間，都是最好的禮物。」趙凡堅持的說道。
白靈兒聞言一愣，過了片刻，她欣慰的笑道「好吧，真拿你沒辦法。這樣，我先將關于傳承想交代的話，凝聚為印記，等一會兒你觸發即可。」
「嗯！」
趙凡開心的點頭。
下一刻，白靈兒唇齒微動，一道印記，在她的唇邊緩緩凝聚。
前後不到十個呼吸，就完成了。
她將印記放到兒子的掌心。
而趙凡，卻連看都沒有看一眼，目光始終停留在白靈兒的臉上，繼續聊天。
最終，在這對母子的歡聲笑語之中，白靈兒的殘念化身，徹底消散了。
趙凡下意識的伸手去擁抱，入懷的卻是一團虛無。
「真靈，我會奪回來的，而韓如意，我也會再殺一次，她如果還有其它分身，就繼續殺！」
趙凡緩緩的放下雙手，失落了將近一刻鐘，才恢復正常，他低頭看著掌間的那枚印記，卻是遲遲不舍得觸發。
但想到復活母親與實力無關，但實力越強，可能離心願就會更近一分，所以，他閉上眼楮，將指尖點在了來自于白靈兒的印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