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幽靈域。
白骨巨船之上。
此刻,三道烈焰陣環正環固白骨巨船,但見上、中、下三路如界交互律動。
那些膽敢撲掠而下的人面拘魂鬼,一經觸及這真紅烈焰,便頃刻為烈火焚身,于淒厲哀嚎中化為灰燼
一時間,隨著白戀星三昧離火陣的出現,危機已然盡去。
劫後余生的眾人仰望之際,可謂欣喜若狂。
其中不乏閱歷豐富、眼力驚人者,已驚嘆而呼。
「這莫非是傳說中的,可焚盡一切魑魅魍魎的上古奇陣,三昧離火陣?」
「原來如此,天女不愧為界修天才啊!」
「果然厲害如斯。」
而這離火大陣環衛白骨船八方,自然也保下了玄天宗、秋水宗一行人。
此刻,那秋水伊人正心有余悸,喘息地望著大陣中心的天女白戀星,感嘆道︰「這三昧離火陣怎如此厲害?竟能抗住此間無量鬼魅!」
一旁木閆邪面容冷酷,按劍在手曰︰「界修以陣立道,又何況她還是千年不遇的界修奇才。」
顯然,木閆邪這話中對白戀星的評價很高,顯得幾分認可之意。
不過,這卻叫秋水伊人感到很差異。
因為她深知,在年輕一輩中,大師兄只認可雲劍南一人,即便是同為青雲翹楚的燕飛雪、魏無傷等人,他都不屑一顧。
如今若說還有第二人能讓大師兄另眼相看,那恐怕就只有流落神罰之地的天機道子洛羽了。
畢竟天機道子的成長和其劍道造詣,確實令人驚嘆。
再者,兩家雖然有仇隙,但她深知在大師兄的心中,洛羽所為諸如復興宗門;解除無根之水詛咒;忘乎生死而擊魔主,至劍侍身隕流落魔地等。都不愧為當世人杰之舉,更不負天機道子尊號。
所以,在大師兄的心中,雲劍南是他的對手,也是知己;而對待洛羽,則是心生敬佩。
不過,白戀星雖然是天女,也是洛羽的道侶,但大師兄絕不會因為這層關系身份,而有此言語。
驟然听聞木閆邪竟然會肯定白戀星,秋水伊人自然很差異。
因為她深知,大師兄對不及他的對手,從來不屑一顧,更不會做出任何評價。
莫非天女已到了,能讓大師兄都不得不正視的境界?
她想了想,遂好奇的問道︰「大師兄,若你與天女對戰,能勝她嗎?」
木閆邪略一沉聲,隨後之言曰︰「若在此界之中,她無勝算;若是外界,五五之數。」
「什麼?」秋水伊人難以置信道︰「不可能,大師兄你天下無敵!」
顯然,在秋水伊人的心中,對木閆邪那是盲目的崇拜,更萬難接受這個勝負比例。
可木閆邪素來中肯,或者說不順人情。
他不偏不倚道︰「她若以四階陣法暫時牽制于我,我若能在其五階大陣完成前破之,則勝;破不得,則敗。」
秋水伊人隨之沉默。
因為此刻的她也不得不承認,如今的天女已邁入了界修五層,一些四階陣法已經可以瞬間施展。
也就是說,大師兄若能在短時間內破開四階陣法,便能阻斷天女施展五階大陣,如此便可將之擊敗。
可若反之,一旦五階陣法形成,那將毫無勝算。
畢竟四階陣法的威力,已經可以抗衡尋常聖堂修士,若是換做那可威脅到神影的五階陣法,那就不是聖堂可以想象的了。
何況天女博覽古今陣道之典籍,正如這五階初期的三昧離火陣,就是傳說中早已失傳的上古奇陣。
不過,此刻依舊觀察四周變化的木閆邪,卻隨之微微皺起了劍眉。
秋水伊人見大師兄忽然鎖眉,隨之疑惑的問道︰「大師兄怎麼了?」
只見木閆邪沉吟道︰「此陣似乎有些不穩。」
「不穩?」秋水伊人也跟著看向了周遭火光大陣。
此刻,這三昧離火可謂陣固若金湯,無論人面拘魂鬼如何悍不畏死的呼嘯撲來,都落得個烈焰焚身的淒慘下場。
但有眼尖如木閆邪者,也慢慢發現了大陣的異樣。
與此同時,大陣不知為何,竟變得忽明忽暗?
且有一二人面拘魂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下,已乘機強行突破闖入!
他們雖渾身纏繞零星真紅火焰,卻還不至死,正發出淒厲的尖嘯
,面容猙獰的撲殺而下。
幸得魏無傷、魏無憂雙雙及時出手,以符火咒、火光大棒,才將兩只惡鬼當場擊殺。
否則,不知又有幾人會在猝不及防下,被奪去魂魄。
「大陣為何突然不穩?」
公孫勝轉頭看向正盤坐維系大陣的白戀星。
而子桑平丘已連忙盤坐在側,相助維系大陣,同時驚憂道︰「此地空間迥異,又是幽冥至陰之地,故而並無任何火靈氣,唯有殿下一力耗費靈力與晶石才勉強維系。」
聞此,子桑可兒亦連忙坐下,顯然也跟著相助一臂之力。
蠻山等人並非修習陣道的界修,正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又是砸拳、又是團團轉。
他抬頭看了眼帆桿頂端的火苗,嗡聲大急曰︰「該死的還有一個時辰才能渡過雲霧域,這如何能久持?」
他們都知道,在這沒有火靈氣的空間中,僅憑三人之力,恐怕萬難堅持一個時辰的消耗,畢竟這可是五階大陣,消耗何其巨大?
只見公孫勝已掃視向了船上眾人,呼吁道︰「諸位,諸位!值此生死存亡之際,若想活命,還請習修陣道者能挺身而出!」
說罷,他的目光已落在了谷影宗的玉障身上。
顯然眾人都知道,玉障是青雲翹楚,道號陣魂刃,其陣道造詣也極為不俗。
見眾人目光看來,玉障只嘴角微微翹起。
他也無需他人點名,已買不而出︰「既是同生共死,玉某自當盡綿薄之力。」
說罷,他已來到白戀星三人對面,開始盤坐掐動聚集火靈的陣紋
而此間眾人之中,倒也有幾名旁修陣道的修士,他們陣道造詣雖然大多低微粗淺,但也算盡了綿薄份力,聊勝于無。
一時間,在眾人的合力輔助下,大陣又再次穩定了下來。
只是這到底能堅持多久,就著實沒底了。
只見白戀星在打出一道火紋陣印之後,已看向了眾人︰「如此雖暫時無慮,但恐怕最多只能支撐半個時辰。」
「什麼?半半個時辰!」
眾人無不色變。
而白戀星則寬慰道︰「此陣雖然主防,但也有反擊之能。只是此地空間無靈可取,故而無力反擊鬼魅。不過戀星倒有一法,或可應對拘魂鬼。」
此言一出,猶如黑暗中見了曙光。
眾人豈有不听的道理,于是紛紛請道其詳。
但見白戀星一氣打出八道陣印,祭于大陣邊緣的八方要位,至烈焰熊熊環護後。
她額角生香汗,這才隨之叮嚀道︰「諸位可平均分作八隊,于這八處陣眼中對外反擊鬼魅,一旦靈力消耗至三成時,需迅速退出恢復。」
鐘離古聞之,捻須皺眉︰「額如此,僅憑這微末之力便能擊殺此間無量鬼魅?」
不等白戀星開口,那玉障已看了眼白戀星,隨之輕笑曰︰「若我料不差,天女殿下這八處陣眼,定可為眾人加持離火之力,不知然否?」
白戀星驚嘆地看向玉障,暗思此陣乃自己于先祖禁地中偶得,外界早已失傳絕跡,不曾想這玉障竟能看出虛實!
此刻情況緊急,她也顧不得多想,便點頭承認︰「玉道友不愧陣魂刃之名,所言極是。此八處陣眼本為大陣反擊之所在,在此空間雖然不能自行對外,但只要諸位在內合力催動靈力,便可加持離火之力,如此或能擊退鬼魅。」
眾人听聞大喜,哪還願意再耽擱片刻時間?已紛紛向著八道陣眼所在分隊而去。
呼∼
一道道真紅烈焰,已化作火舌噴射八方。
果然,正如白戀星和玉障所言,身處八道陣眼之中的眾人一經合力催動靈力,但見大陣之外頃刻噴吐而出八道爆烈的火龍。
吼∼
這八條火龍烈烈如龍吟虎嘯,怒蕩卷掃渾如烈焰巨鞭,所過之處陣外不知多少人面拘魂鬼被焚為烈焰灰燼。
如此,人面拘魂鬼雖眾,但也在八道真紅火龍下不斷被焚燒銳減。
眾人猶如看到了希望,可謂傾盡所有,對外發起了猛烈的火龍攻勢。
兩三炷香的時間轉瞬即逝。
在八條火龍的怒蕩焚燒下,半空尖嘯縱橫肆掠的千計人面拘魂鬼,竟然已銳減至數百之數!
這對所有人來說,無疑是最好的消息。
呼咧咧∼∼
但見八條火龍再次旋舞如霹靂,所過之處
十余人面拘魂鬼應聲慘叫化為火焰灰燼。
那些剩下的六七百不知畏懼的拘魂鬼,似是終于感受到了畏懼,竟然驚恐嘶叫著如烏雲一般向著白骨船的後方雲霧落荒而逃!
「諸位快看!餓鬼已喪膽遁逃」
「哈哈哈∼」
見人面拘魂鬼終于畏懼遁逃,眾修雖然虛耗甚大,但依舊歡呼雷動。
因為恐怖如獸潮的人面拘魂獸已被他們殺退,而他們那損失的靈力完全可以用丹藥和靈晶再行恢復。
最重要的是,他們保住了性命,且離這第二日結束,已經只剩下了不到半個時辰。
此刻,劫後余生的八方眾修正要離開八處陣眼,暫作休整。
可就在此時,忽然
嗚∼嗚嗚!!!
有如狼嚎般的低沉號角聲,竟于他們所在的白骨船前方那雲霧中詭異的響起!
那些落後的還未完全遁走干淨的人面拘魂鬼,听了這號角聲,竟然發出了驚恐至極的尖嘯,發了瘋一般向著船後雲霧瘋狂震動‘魚翅’逃竄,像是前方有什麼更加恐怖的事物即將來臨。
顯然,這些人面拘魂鬼並不是畏懼他們的反擊而選擇落荒而逃,恐怕是因為那未知的號角聲!
嗚∼嗚嗚!!!
低沉而陰森的號角聲,再次驚心動魄的響起,且越發的臨近!
眾人驚顫而望前方滾滾雲霧。
隱約間,雲霧似乎變得暗沉了!
「哪哪來的號角?」
這時,公孫勝已猛然驚醒,神色駭然怔立,口中顫抖曰︰「號號角一響,幽靈船現!」
一听‘幽靈船’三字,眾人如墜寒潭深淵,幾乎同時變得面色煞白。
因為他們在出發現,玉骨擺渡人曾清楚的告之,‘號角一響,幽靈船現,尸山血海,九死一生’。
也就是說,那恐怖的幽靈船來了!
隨著號角聲第三次響起,眾人摒氣睜目前方之際。
忽然∼!
陰風虎嘯撲面,前方雲霧如沸滾動。
隱約可見一巨大如山岳般的烏影,映罩雲霧如墨,似要破雲而出。
呼!!
雲霧破散如流左右飄蕩。
在眾人仰望睜目欲裂的目光下,一可遮蔽視野的龐然大物,正緩緩沖破雲霧迎面交錯而來!
「好好大!」
兩船交錯之際,陣陣森寒陰風撲面,且帶有極重的腐朽氣息。
此物龐大數百丈之巨,而他們所乘的白骨船在其面前,簡直猶如小舟一般渺小。
幽靈船身如艦似艘,又似縱臥雲海破雲乘風的鯤鵬,半透如幻,烏黑如墨流淌,三帆破陋仿佛是一張張人皮縫合而成!
而在那骨做的帆桿頂端,竟是肋骨環繞成了望塔,其上正有一披甲白骨將手握號角,幽火冷眸搖曳凝視而來。
他渾身森白腐骨林林,干枯的片縷腐肉如狗啃一般覆蓋垂掛其上,筋脈、韌帶等等如絲拉扯
只那一雙陰森的幽冷眸子看來,便叫眾人有一種被亡靈死神盯上的恐怖感覺,讓人望之渾身瑟瑟,不寒而栗。
桀桀桀!!!
陰沉的桀笑聲,似從九幽深處傳來。
只這毛骨悚然的陰笑,便叫眾人大氣不敢喘,似被尸山血海淹沒,渾身癱軟無力,幾欲崩潰。
他高高站立于泰山般巨大的幽靈船桿頂,似這九幽雲霧域的絕對王者,輕輕地抬起了手臂。
頃刻間,眾人已望見眼前本該空無一物的幽靈船舷上,竟憑空顯現而出無數手持骨刀的幽靈!
他們不同于玉骨擺渡人的白骨兵,而是渾身腐爛的尸傀!
這些尸傀渾如喪尸,面目猙獰可怖,眼冒幽綠火苗。那散發而出的森寒氣息,即便是先前的人面拘魂鬼與之相比,都如浮萍比大樹。
尤其是那手握號角的白骨將,其恐怖程度,恐怕比之那被斬殺的伴生獸也不遑多讓。
眾人望著那白骨將抬起的手臂,見幽靈船上尸傀‘咕咕’詭異低吟,已嚇得亡魂皆冒。
「這這是幽靈尸傀?」
「他他要做什麼?」
顯然,心神顫抖的眾人已預感到,一旦那白骨將手臂放下,恐怕眼前無數猙獰的幽靈尸傀將會傾巢而出,跳上他們的白骨船
生死存亡,已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