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
2002年，12月的最後一天。
前幾年國內的年輕人開始流行過聖誕節，十二月的最後一天，按理說聖誕節已經過去，但這一日的下午，街邊依然能感受到濃厚的過節氣息。
嗯，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元旦這個節日，也被商業開始炒作了。
只不過，現在年輕人流行的說法不叫元旦。
叫跨年。
幾個大城市已經開始流行這種說法，金陵城位于長三角，又是長三角的三大核城市之一，這種說法也很早就有了。
商家們已經摘掉了聖誕酬賓的各種標語，換上了跨年驚喜的各種宣傳口號。
萬家湖小學二年級（4）班的小學生陳小葉放學的時候，背著書包晃晃悠悠的跑出校門，迎面就看見了站在校門口等著的白法月復黑蘿莉魚鼐棠。
「女乃糖姐。」陳小葉過去乖巧的喊了一聲。
魚鼐棠嘆了口氣︰「走吧走吧，回家。你媽今天下午要上班，你嫂子在家照顧你佷女……」
「所以女乃糖姐你今天又逃課了麼？」陳小葉看著小女乃糖︰「高年級放學沒這麼早的。」
魚鼐棠沉默了一下︰「你說話越來越像你哥哥了——你知道不知道你各個說話的方式會讓人討厭的。」
陳小葉鼓起圓都都的臉龐︰「才不會！」
走過路口的時候，陳小葉還掏出荷包，買了兩串糖葫蘆——她的零花錢是不缺的，反倒是歐秀華幾次叮囑鹿細細，不要給孩子太多零花錢。
但縱然如此，陳小葉的錢包里，任何時候都至少有一張百元大鈔。
嗯，2002年，在金陵城的人均薪水也不過就是幾百塊。
這種程度的零花錢對一個小孩子來說已經非常多了。
舌忝著糖葫蘆，魚鼐棠才緩緩道︰「今天元旦，我才特意逃課來接你的。回家可不許說我逃課的事情。」
陳小葉笑得仿佛一只小狐狸︰「那我可以說上次有男生給你塞情書的事情麼？」
魚鼐棠翻了個白眼。
家還在老地方。
那個老式的小區，建于七八十年代的單元樓，頂樓的那兩套房子。
今年買下的那兩套大別墅，其實已經裝修好了。
但一家人誰都沒提搬家的事情。
歐秀華不提，鹿細細也一個字沒提。
一方面，仿佛住在這種人煙密集的老式小區里，夏日的晚上能看見小區空地上家家戶戶搬著小板凳出來乘涼吃西瓜閑聊，有一種莫名吸引人的人間煙火氣。
另外一方面……理由大家都心里很清楚。
等陳諾回來。
家里唯一的男人在外面忙著沒回家，搬哪門子家啊？
若是陳諾回來了，跑回老房子一看，家人都沒了，那成什麼樣子？
走到小區門口，魚鼐棠把手里的剩下的一點糖葫蘆扔了，還拿出紙巾來，小心翼翼的幫陳小葉把嘴角擦干淨。
「好了，看不出來了。」
「嗯~」陳小葉甜甜一笑。
歐秀華和鹿細細是不許陳小葉放學後再吃零食的——會影響吃晚飯。
小孩子放學後若是吃了甜食，晚飯就沒胃口了。
所以陳小葉其實特別喜歡魚鼐棠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小姐姐。
在陳小葉的心中，小女乃糖又漂亮又酷，尤其是那一頭白頭發，簡直帥死了好不好！
關鍵是這頭發還是天生的白色，之前歐秀華怕孩子的白頭發在學校里過于標新立異會被人說三道四甚至被人欺負，押著小女乃糖去染過發。
可後來頭發長了還是變成白色，加上魚鼐棠那是什麼人？在學校里隨便混混就混成孩子王了，哪里會受欺負？
久而久之，頭發的事情就沒人管了，至于學校老師也管不了。
孩子的少白頭是天上的，又不是學社會上的小混混染發。
你難道歧視少白頭這種疾病麼？
當然了，魚鼐棠其實也有困擾的。
比如最近，她很想給自己買一輛車。
可惜，她的年紀還不夠去考駕照。
雖然她駕駛技術很好，別說汽車了，給她一架阿帕奇，她鼓搗鼓搗也能飛起來。
問題是，一個十一歲的小孩子開輛車上街——真當交警是瞎的麼？
所以呢，就連鹿細細都不許她買車。
錢不是問題，魚鼐棠的自己的私房錢很多，多到大概可以在金陵城這個繁華的城市里排上本地市內富豪榜的。
•
家里的晚飯已經做的差不多了，歐秀華下班的時候還從外面帶了兩個菜回來。
其實今天扭扭捏捏的本來是要把侯長偉領來一起吃個跨年飯的。
但侯長偉臨時單位有事，讓他出趟車去送貨去下面的一個郊縣，趕回來估計得半夜，于是作罷。
家里狹窄的客廳里一家人擠在桌前。
不大的房子，卻每個人都覺得足夠的溫馨。
一桌子也只是家常菜，就連陳一一，也弄了個嬰兒餐椅坐在了面前。
孩子已經可以吃一點食物了，鹿細細正在細心的把一塊紅燒魚的魚刺都挑趕緊，然後用勺子碾成肉泥，一點一點的喂給孩子吃。
陳小葉和魚鼐棠捧著兩杯果汁，一個勁的沖著桌上的糖醋排骨在奮力。
畢竟年紀小，還是喜歡吃甜的。
歐秀華則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不時的看看兒媳，看看孫女，又看看陳小葉和魚鼐棠。
飯桌上空了一個位置，擺了一副碗快——那是屬于陳諾的。
平時家里吃飯沒這個習慣，每天都這麼弄就太人了。
但今天過節，倒是空出一個位置來，算是一個一起過節的念想。
一道陳諾喜歡吃的毛豆炒肉絲就擺在了空碗快最近的地方。
「你說，這跨年了，陳諾會不會打個電話回來？「歐秀華嘆了口氣。
鹿細細想了想，緩緩道︰「磊哥是最後見過陳諾的，他說陳諾看起來沒什麼事，不過這次出去，電話恐怕是打不了的。」
眼看歐秀華的表情，生怕她多想，鹿細細略一思索，就笑著把女兒抱了起來塞給了歐秀華，逗著孩子︰「讓女乃女乃喂你~」
眼看忙著喂孫女的歐秀華被分了心思，鹿細細才松了口氣。
•
大明路後的那個小區里，樓上的房子已經不再是幾個月前的樣子了。
雖然沒有重新裝修，但已經塞滿了各種這兩年最流行的高檔的家具和家電。
張林生面前擺了一瓶啤酒，已經下去了一小半，桌上是烤鴨鹽水鴨還有幾個涼菜。
夏夏就坐在一邊，還貼心的給自己的男人點了根香煙。
然後笑眯眯的等著張林生吃飽喝足，才眨巴眨巴眼皮︰「你等我一下。」
「哈？」張林生一愣。
夏夏已經笑眯眯的轉身 進了房里。
十多分鐘後，就在張林生坐立不安的時候，夏夏才緩緩的拉開了臥室的房門。
然後，浩南哥呆住了。
心中就倆字︰臥槽！
黑絲皮衣小惡魔！
狠狠吞了口吐沫︰「你啥時候買的？」
「前兩天才到，快過來啊！我好不容易托人從HK買來的！進口貨，可貴呢。」
「多少錢啊？」張林生傻乎乎的問。
「四百……哎呀你廢話真多！快點的！我這兩天快來事兒了，你再不趕緊的，就要等一個多禮拜了啊！」
張林生毫不猶豫把煙掐滅，啤酒瓶一方，起身就大步邁向臥室。
•
磊哥在洗手間里，用一個電動推子把腦袋上地一層剛長出的丁點兒青茬刮干淨了，然後把個大腦袋塞到水龍頭下面沖了沖，抓過毛巾胡亂抹了幾下。
模模光 的腦袋，磊哥嘆了口氣。
還是這麼看著順眼啊。
想想這人生也是奇妙。
之前還為光頭苦惱，如今莫名其妙開始長頭發了，又怕引人注意，還得自己時不時的刮干淨。
家里的飯桌前，朱曉娟已經忙完了飯菜。
今天買了二斤豬頭肉，用大蒜炒了——磊哥是很喜歡吃這一口的。
老夫老妻多少年了，在一起就不如張林生那小情侶那麼喜歡玩情趣了。
只是飯菜就著家常話下酒。
朱曉娟說著，磊哥只是听著，偶爾點點頭，做個應聲蟲。
「我看大志和小雨那個丫頭談的挺順利的，感情也不錯。」
「嗯。」
「雖然年紀還小，但我這個當姐姐的還是要給他準備著。你看要不要回頭問問，咱們找個時間，問問小雨的意思，看看要不要咱們上門去拜會一下小雨的父母？人家畢竟是長輩，我又沒爹媽，主動上門拜訪一下，看看要不把倆孩子的事情定了？」
「嗯，好。」
「小雨家條件不錯的，可能提的要求不會低，不過咱們家應該也沒問題——我不想花太多你的錢，畢竟是我弟弟又不是你弟弟。我結婚前自己上班時候攢的私房錢還剩一些，還有大志這兩年跟著你工作干活，發的工資都存在我這里，兩邊都拿出來，也不差多少了……」
「這話說的，我的不就是你的。」磊哥終于搖頭，干脆道︰「沒你撐著這個家，我哪有心思在外面忙東忙西的。大志的事兒，咱們該出多少錢就出，別心疼。」
「其實也花不了多少，小雨是金陵本地人，我們金陵又講究什麼彩禮嫁妝的規矩，象征性的沒多少錢。房子就把我爸媽留下的那套老房給大志結婚好了，只是房子要重新裝修一下，我算過了，裝修的話，五萬能拿下來。」
磊哥想了想︰「我再出十五萬吧，二十萬湊個整，裝修弄好點，別讓我小舅子結婚的婚房太馬虎。裝修隊我回頭去找靠譜的朋友來操辦。」
「裝修花不了二十萬！老房子難道裝成豪宅啊？也不匹配啊。」朱曉娟急了——她是個骨子里要強的女人。
「那多出來的給大志先買台車，回頭我帶他去駕校報名。弄個七八萬先買台捷達——第一台車別買太好了，磕磕踫踫了心疼，先買台便宜的練練手。」
•
東京。
夜幕下，霓虹閃爍，不知道隱藏了多少都市里的罪惡。
即將的跨年，大街上人群擁擠。銀座那兒听說已經擁擠了數萬等待跨年的人群。
新宿的所有夜店據說都已經爆滿。
冬日的寒風陣陣，但走在大街上的霓虹姑娘卻依然堅定的穿著短裙，勇敢的露出年輕潔白的小腿。
西城薰和身邊的同伴並肩而行，兩人都是穿著黑色的風衣，原本的長發也都剪短成了齊耳的短發。
輕輕按了按塞在耳朵里的藍牙無線耳麥，西城薰緩緩道︰「我們已經抵達目的地。」
「嗯，目標在207包房。再次重復，目標身邊有保鏢，可能佩戴武器。」耳麥里傳來的聲音，赫然是妮薇兒。
「螢火蟲呢？」西城薰問道。
「我在盯著你們呢。」耳麥里傳來了李穎婉的聲音︰「我已經就位十分鐘了——天台上的風可真大，下次提醒我穿多點。」
李穎婉隨意的抬頭看了看周圍的高樓大廈，然後很快的判斷出了李穎婉的位置——一個理論上來說視野最好的狙擊位。
「李穎婉你听好了，你這次只是見習觀摩，不許開槍明白麼？」
「知道了知道了。」李穎婉無奈的回答。
「撤退的路線背熟了麼？」耳麥里妮薇兒問道。
「閉著眼楮都能走出來，放心吧。」西城薰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那麼，我們現在進去了。預計行動時間三分鐘！三分鐘後撤離。」
說著，西城薰深吸了口氣，扭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同伴。
對她輕輕一笑，然後抿了抿嘴的……
赫然是……
孫可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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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漂亮的妹子穿著風衣走進了路邊霓虹招牌最大的一家夜店。
幾分鐘後，從夜店的後門方位，卻依然寂靜無聲。
「李穎婉，時間是不是已經過去了？」
「已經四分鐘了。」
「她們還沒出來？不會出什麼事情了吧？」
「西城薰那個家伙很厲害的……我就怕孫可可那個家伙會不會掉鏈子啊。」
「西八！我進去看看！」李穎婉咬牙。
「別亂動！你進去就是送菜，你有沒有近戰武力。」妮薇兒沉聲道︰「我去！我好歹還是練過搏擊的。」
就在這時候，忽然從望遠鏡的視野里，夜店的後門被砰的一下撞開！
兩個穿著黑西裝的砸破大門飛了出去！
然後是第三個！
第四個！
這些人飛出門後，撞在牆壁上落地，就再也沒能爬起來。
隨後，西城薰和孫可可兩人從門內走了出來。
西城薰的手里，她的那把小太刀還抵在一個中年男人的腰眼上。
「她們……這是把目標綁出來了？」
「好像……是的？」
「不是說只是逼問一個數據麼？」
「可能……情況有變？」
耳麥里妮薇兒和李穎婉在溝通。
西城薰和孫可可已經快速的走到了路邊的一輛車邊，用準備好的車鑰匙開門，把那個中年人打暈塞了進去。
西城薰跳進駕駛座。
而後面那個夜店的後門里，隨後呼啦啦的，夾雜著吶喊，跑出來了十多個黑西裝的男子，手里提著鋼管，棒球棍，還有刀。
「快上車！」西城薰扭頭對孫可可喊了一句。
孫可可卻忽然轉過身去，看了一眼夜店後門里沖出來的十多個人。
她想了一下，緩緩的抬起了手來，手指輕輕一點。
轟！
一輛路邊的黑色本田雅閣交車直接飛了過去，撞在了夜店後門上！
轟！
第二輛飛過去的是一輛凌志！
第三輛是豐田……
第四輛……
瞬間七八輛停在路邊的汽車騰空而起飛過去，頓時把這個夜店後門和連同的小路砸的滿滿當當，後面那十多個黑西裝被砸得七零八落已經嚇得連滾帶爬的跑開。
孫可可才在西城薰詫異的眼神下緩緩轉過身來，鑽進了車里。
「不走麼？」孫可可問西城薰。
「當然走。」西城薰嘆了口氣，發動汽車，不慌不忙的離開。
汽車開過一個路口，孫可可才從口袋里模出了手機來，撥通了一個號碼。
幾聲後，電話接通。
「爸，媽！嗯，我好想你們的……啊，我在日本挺好的……真的挺好的！交換生也就一年嘛，爸你勸勸我媽，讓她別難受。
我同學對我都挺好的，學業也都跟得上。
今天元旦嘛，你們吃晚飯了麼？
我？我一會兒吃，和同學一起，好多人呢。我們今天吃火鍋~」
放下電話後，孫可可緩緩的把手機收好。
「你的手在抖。」西城薰嘆了口氣。
「嗯，其實還是很緊張啊。」孫可可低聲道︰「我……我不敢傷人。」
「我看見了，你扔過去的那幾輛車，都沒砸到人，看著嚇人，但你都把人躲開了。」
「嗯。」孫可可嘆了口氣。
「其實……他們都是真理會的人，都是人渣。如果你這麼菩薩心腸的話，這條路你走不了多久的。」西城薰看著前面專心開車，口中仿佛很隨意的這麼說著。
「我……會努力的。」孫可可用力吸了口氣。
「我還是很好奇。」西城薰低聲道︰「……她……她的意識，到底留下了多少？」
「……不多，而且也已經都融合了。」孫可可用力握緊拳頭，語氣很認真︰「我是孫可可，我不是她！」
「我知道，所以我才願意接受你的要求，願意全力幫助你。」
西城薰低聲道︰「他將來面臨的事情很大，那天在金陵，我們每個人都看到過，體驗過，經歷過了！那種局面到來的時候，我們根本幫不上他……妮薇兒和李穎婉不行。
我的話，只能勉強幫上一丁點。
而你不同，孫可可，你融合了她一部分的意識——那個女人太可怕了，那天晚上她展現出來的能力太可怕了。
如果你融合了她的力量……那麼以後，你可以幫上他。
比我更有用。
所以我才會願意全力幫你成長。」
隨後，汽車里，兩人陷入了安靜。
但很快，耳麥里傳來了李穎婉不爽的聲音。
「呀！
你們玩坦白局，就忘記了耳麥里還有兩個人嘛！西城薰你這個叛徒，你準備和這個大魔王情同姐妹了嘛？
呀！孫胖子！你不要試圖拉攏西城薰啊！」
妮薇兒無奈的聲音︰「李穎婉，我們現在都是同伴了，你不要再說這種話。」
「什麼同伴！說好了我們三個人是聯盟對抗大魔王的！一起對抗孫可可大魔王的三人組啊！
現在變成了同伴了？」
好吧，如果是二十年後，委屈的高麗小魔女大概會上抖音發錄一段視頻︰
說好的三人組對抗大魔王，現在和大魔王情同姐妹了？
家人們，誰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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