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銘晨走在前面,顧長青被龐樸和王世民擠壓著跟在身後。
他們走出酒店大門之後,已經有兩輛車等在外面,胡銘晨上了後一輛,顧長青也被他招呼一聲送到身邊來,方國平坐了副駕駛。
這兩輛車並不是秦國仁安排的,而是他下屬的公司在京城為他做的準備,司機也是路況熟悉和駕駛技能優秀的那種。
兩輛車前後開出酒店之後,胡銘晨才與顧長青說話。
「你怎麼找到我這里來的?」
而顧長青還有點迷糊。
盡管從見到胡銘晨到上了車,也就是幾分鐘的時間,可就是這幾分鐘,完全顛覆了顧長青對胡銘晨的了解和認識。
以前上學時,只覺得胡銘晨學習成績好,家境似乎還可以,除此之外,沒有什麼太突出的地方。
可今天,他距離胡銘晨還有幾米遠,就被人毫無招架能力的兩招放倒。
顧長青怎麼也想不到,胡銘晨出門竟然帶保鏢,並且還是好幾個,這些人個個精悍,十分厲害。
另外,他出門還有豪車和專門的司機接送,完全想象不到。
這還是那個老鄉同學嗎?他的排場和派頭,怕是一般的富豪也比不了的吧。
怪不得那個秦總要對他殷勤,怪不得不起眼的一件小事能逼得高高在上的唐德治匍匐求饒。
太吊詭了,不會是自己認錯人了吧?
「你沒听見我說話?我時間有限。」胡銘晨見顧長青發怔,再次加重語氣道。
「哦,哦,對不起,胡銘晨,對不起。」顧長青驚醒過來。
「我不是要听你說對不起,而是問你,怎麼找到這里來的?」胡銘晨抬手擺了擺。
「是唐小凝的爸爸托人打听的。」攝于胡銘晨身上的上位者氣勢,顧長青老老實實的回答,不敢有半句謊言。
「哦,他打听的,那你來,應該也是他們給安排的咯?」胡銘晨點了點頭。
「不,不,這是我自己想來的。其實昨天和你分別之後,我就心里面很不是滋味,我就很後悔。你把我當同學,而我我真的是個混蛋。所以不管他們要不要我來,我都很想當面給你道歉。」顧長青搖頭擺手道。
「問題是你已經向我道過謙了啊,你打了電話,發了信息,你不必再如此,更不需要下跪。」胡銘晨淡淡的道。
「但是你並沒有原諒我,也沒有原諒小凝和她父親。」顧長青雙腳並攏,規規矩矩的道。
「呵呵,我干嘛一定要原諒?你給我一個理由。」胡銘晨被顧長青給逗笑了。
真的是有趣,你道歉,別人就得原諒,哪有這樣的道理。道不道歉是你的態度問題,原不原諒是別人的立場問題。
「呃」顧長青啞口無言,他還真的是很難說出一個理直氣壯的理由。
「你不用給我演戲了,我知道你為何而來,無非就是那個姓唐的混不下去了,有危險了,因此安排你來打感情牌。可就算是打感情牌,前提也應該是有感情啊」胡銘晨漠然道。
「不,不,胡銘晨,我不是來打感情牌的,我就是發自內心的來道歉,這的確是出于我的本意。當然,我也不否認有他們父女的因素在里面,可主要的還是我。查你住的地方,也是我的要求,並不是他們了解到了再告訴我。」
「我也知道,我們是很混蛋,我們的做法和態度,深深的傷害了你」顧長青稍作停頓繼續道。
「打住!」胡銘晨打斷了顧長青的話,「他們混不混蛋我根本不在乎,他們的做法和態度對我也沒有太多的影響,主要是你,明白嗎?他們在我這里算什麼?就是個路人甲路人乙,我可以不帶正眼瞧他們一下,可你是我的老同學,甫一見你,我還挺高興,哪知道,你打招呼是為了炫耀和羞辱我,這點我還真不得不服。」
顧長青被胡銘晨說得深深低下了頭,他羞愧得無以復加,無地自容,緊緊的咬著牙,這才沒有做出抽自己幾耳光的動作來。
「他鄉遇故知,本該開心和慶賀,可惜啊可惜。」胡銘晨看得出來顧長青是真的後悔了,但他還是補了這麼一句。
「胡銘晨,別再說了,我羞愧得無地自容,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是錯了,這些年,我的書算是讀到狗肚子里面去了。我就想向你道歉,已經沒臉要求你的原諒了。」顧長青羞慚的流著淚道。
「算你說了兩句有感情的人話。」胡銘晨拍了拍顧長青的腿道,「不過,你要是沒得到我的原諒,回去怎麼交差呢?」
「我不需要向任何人交差,他們愛怎麼樣怎麼樣,你心里不舒服,要拿他們出氣,我也不反對。對于我而言,我就希望你不要太氣惱,還能認我這個同學,這就夠了。」顧長青硬氣的道。
面對胡銘晨,面對胡銘晨的那些話,顧長青正的不敢再奢求過多,他也的的確確沒有臉面奢求過多。
一切是他們有錯在先,胡銘晨有什麼反應,那都是應該的,他們純粹咎由自取。
「呵呵,對了嘛,這樣硬氣一點不是更好。」胡銘晨笑著道,「自己的成功不要想著靠誰,自己要是不強,那麼結果就會是靠山山倒,靠水水干。」
「嗯,我明白了,謝謝你的提點,我會自立自強的。」顧長青激動的點頭。
想到以前和唐小凝的相處,再想到昨晚上後來的遭遇,讓他對胡銘晨的這個話有了全新的理解。
顧長青想明白了,唐德治和唐小凝父女倆能對他有那種翻天覆地的態度轉變,實際上就是他還有價值,而這個價值恰恰與胡銘晨有關。
當然,他後面頂住沒有繼續對胡銘晨死命糾纏,應該也是一個原因。
要是他當時頂不住,也不會有後來包括此時的一切。
「明白了就好,到機場,他們送你回來,此外呢,每個人總得為自己做過的事情承擔責任。」胡銘晨道。
到了機場,胡銘晨他們一行人下車進入候機樓,顧長青原車返回。
這次與胡銘晨見面,他沒有得到胡銘晨口頭上的原諒,更沒有得到胡銘晨放過唐德治的承諾。
不過,胡銘晨能夠與他說這麼些話,對與顧長青來說,他已經感到滿意了。
原諒這兩個字沒從胡銘晨的嘴里冒出來,可他的提點,一定程度上,也表明了原諒的那一層意思。
如果還是一個憎恨的人,願意和他說那麼多嗎?願意善意的提醒他嗎?
到了市中心後,在一個可以停車的路口,顧長青讓司機將他放下,道了聲謝,自己再打車回到唐德治家。
唐德治和唐小凝早就望眼欲穿的守在門口,見到從小區外面走進來的顧長青,父女倆不約而同的迎了上去。
「怎麼樣?見到人了嗎?」
「你們有沒有談,他還氣嗎?」
「原諒了沒有?有沒有答應放過我們?」
兩父女七嘴八舌的開問。
「見是見到了,我們還是回去談吧,這路上」顧長青點了點頭,往周圍又看了看。
這里盡管是高檔小區,但也是有人走動的,特別是有些老人,喜歡在綠蔭道上鍛煉身體。
「對,對,回去說。」唐德治也覺得外面路上談論這樣的話題不合適,弄不好被人無意中听了去,就鬧笑話了。
回到屋里面,唐小凝還好心的給顧長青倒了一杯水遞給他,盡顯溫柔和賢惠。
「我在酒店等了一個多小時,看到了胡銘晨,我剛上去道歉,就被他的保鏢放倒」顧長青喝了一口水後開始講訴。
「她還有保鏢?昨天可沒有啊。」唐小凝深感意外和疑惑。
「這我就不知道,今天的確是有好幾個保鏢跟隨他的。」顧長青道。
「這個不重要,你繼續說重點。」唐德治擺了擺手,人家有那麼大的能量,身邊有保鏢根本不稀奇。
「後來我下跪求他,被他的保鏢架起來。他應該是要去外地,趕去機場,我也跟著上了車,就與他聊了一路,到機場之後,他走了,我回來。」
「等等,等等,你沒說重點啊,你跪也跪了,聊也聊了,那他的反應呢?原諒我們了嗎?願意放我們一馬了嗎?」唐德治急切的道。
這個才是唐德治關注的核心,顧長青這一趟,有沒有效果,就體現在這里。
顧長青茫然的搖了搖頭︰「沒有,我也羞愧難當,沒臉繼續懇求他。」
「啊?沒有?那既然沒有的話,你怎麼就不繼續求他呢。他既然願意和你談那麼長時間,就說明還是給你面子的,沒把事情做絕,要是你死皮賴臉求他,他不會沒點反應的啊。」唐德治深感愕然,濃濃的失望隨之也發泄出來。
「叔叔,對不起,我真的是在他面前羞愧得一句話也沒法說了,要是我真的死皮賴臉,他原不原諒我先不說,我恐怕就第一個不原諒自己。對不起,我盡力了,那種場景下我已經恨不得買塊豆腐撞死,再奢求的話,我就不算是人了。」顧長青歉然的對唐德治道。
「那你就應該買起一塊豆腐回來啊,左一句羞愧,又一句羞愧,沒辦成事情,回來你就不知道羞愧嗎?枉我那麼對你,你卻為了自己的臉面,不繼續為我們爭取,太讓我失望了。」唐小凝氣得瞪起了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