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銘晨是真的沒怎麼將這事放在心上,他覺得自己對小孩子的離去確實負有一定的責任,此外,由他跳出來澄清的話,也許起到的還會是反作用。
網上的各種消息,那是每天都有,如果都去介意和在乎,整個人得忙死。
胡銘晨覺得,自己做事,只要問心無愧就行,其他的,就隨風去吧,這樣的無稽之談,兩天後無人去關心的話,就會自動銷聲匿跡。
「小晨,怎麼了?太晚了,你要注意休息啊。」方國平敲了敲窗道。
胡銘晨已經看了挺長時間的手機,又打電話,方國平是不放心,這才走近看看。
如果胡銘晨早上不隨著一起出動救援,那還沒什麼,可是他沒有一次落下,這就等于休息時間比別人短,而她們的工作強度又不低。
胡銘晨將窗戶打開一個縫︰「沒事,你先休息吧,我打兩個電話就好。」
「其他人都睡著了,你要是有什麼事,那就跟我說。」
「我知道,我知道,你也去休息吧,累了一天。」
「我等你,我在外面等你。」說著方國平就走開去,留下一個安靜的空間給胡銘晨打電話。
胡銘晨給王慧雪打了電話,那麼也應該給周嵐打一個。
與周嵐的電話內容和打給王慧雪的差不多,周嵐主要也是強調和關心網上的消息。
胡銘晨對她做了一番安慰,並且叮囑她,不要去與那些人在網上對懟,也不要去試圖解釋什麼。
胡銘晨很明白,誰要是在這時候去解釋,就會讓人覺得是在掩蓋,那些憤青會開罵。
掛了打給周嵐的電話,胡銘晨又撥打一個給馬家豪,而此時馬家豪還在辦公室里。
「怎麼這麼晚了你還不回家休息,工作那麼忙嗎?」
「還不是為了你的事嘛,我在查看後台數據,目前在群里面和朋友圈中,有關你們不救小孩子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每分鐘,已經超過上萬次的提及和討論。如果你能早點給我打電話,我還能封,可現在」
「我從未要求你們封禁這些消息,如果你們封禁,對互聯網的大環境是不利的。如今的互聯網環境來之不易,她們喜歡討論,那就給她們空間就是了。」胡銘晨反過來開解馬家豪道。
胡銘晨是企鵝科技的第一大股東,可是在企鵝科技的兩大平台上,對胡銘晨不利的消息卻肆虐成災,馬家豪還真的是怕胡銘晨會抓狂和翻臉。
「可問題是,現在已經滿城風雨了,我們分析了一下,之所以會受到如此高的關注,還是與全國老百姓關心中原省和其他地方的水災有關。這段時間,到處的新聞都是有關水災的,而事情又發生在災區的救災過程中,關注點就很高。」馬家豪道。
「這種所謂的網上新聞,只要沒有人推波助瀾,通常幾天就會偃旗息鼓,關鍵是,我的確是心中有愧,有點對不起孩子的家屬。」胡銘晨道。
「你是去救人,你們是救援隊,不是神仙隊,你們不可能救得了所有人。現在這次水災已經造成了四五百人罹難,難道要算在救援人員的頭上?沒這麼回事,也沒這麼搞的,你們干的是英雄之舉,有何愧疚的呢,又不是真的不救,是救不了嘛。」馬家豪幫著胡銘晨開月兌和寬慰道。
「話雖如此,可畢竟一個七歲孩童的生命還是逝去了。」胡銘晨憂郁道。
「你沒有必要耿耿于懷,人在做,天在看,你問心無愧,上可對天,下可對地,有關這件事,我們可以靜觀其變,大不了,我這邊就統一把相關信息全部封殺了。」
「不可,你封殺了,那其他的平台呢?其他平台也許還是會繼續報的。更何況,你這麼做,會使得企鵝科技處于大眾的對立面,到時候,企鵝科技面臨的風險就會極大。水能載舟亦可覆舟,現在事情已經炒熱了,那就不能那麼干了。」胡銘晨阻止馬家豪道。
馬家豪何嘗不懂胡銘晨所說的道理,只不過,胡銘晨身份特殊,並且他對企鵝科技的發展和壯大有著特別的貢獻。
在馬家豪的眼里,要不是當年得到胡銘晨那兩千萬的支持,企鵝科技或許早就不在了。
除此以外,胡銘晨她們家可以實現對企鵝科技的控股,她們也沒有,只是當了個大股東罷了,且,從不輕易插手公司的經營和管理。充分的對他馬家豪帶領的團隊信任和放權。
因此,在關鍵時刻,為了保胡銘晨,馬家豪是願意甘冒一些風險的。
反正現如今企鵝科技家大業大了,已經是互聯網領域巨無霸的存在,即便有些波折,也不可能會因此就倒。
穩住馬家豪,將當時的一個詳細過程對他做了一個講訴之後,她們就掛電話。
後面的李洪杰和網站他們,胡銘晨就沒有打電話,而是各自發了一條信息,然後就手機靜音睡覺。
胡銘晨以為事情會在沒有後續的情況下,一兩天就平息,畢竟互聯網的記憶真的很短。
可是倒了第二天下午,有關這件事的新聞,就登上了舒省的電視台和報紙。
舒省的省電視台,省城的是電視台,當地的生活報紙接連報道和刊登。
當然電視台和報紙並沒有一口咬定是救援隊見死不救。
作為公家媒體,她們還不至于那麼不堪,在沒有獲得權威調查結論的情況下,她們是不會紅果果的照搬網上的言論。
不過,話里話外,她們也在暗示一個東西,那就是無風不起浪。
她們合理的懷疑,301救援隊沒有盡心盡力的施救小男孩。
更有意思的是,舒省電視台的記者還采訪到了文西縣人民醫院急診科的醫生,采訪到了一些所謂的知情者。這就使得她們懷疑的可信度大大增加。
舒省的媒體報道之後,馬上就有好幾個省的媒體也做了跟進報道,原本網絡上的一個事件,就這麼被搬到了傳統權威媒體里面和社會大眾面前。
在這些媒體的推波助瀾下,網上的聲量就更大了,現在不但挖出了301救援隊是朗州大學的,並且,不知怎麼的,胡銘晨是救援隊隊長,並且當時就是他負責指揮救援的信息也被挖了出來。
感覺胡銘晨就是被人肉了。
傳統媒體倒是沒有對事件做延展,但是網上就不同了,朗州大學第一個就受到關注和批評。
「狗屁大學教出狗屁學生。」
「無良大學教出無良學生。」
「無心無德之人跑去災區干什麼,賣弄和蹭熱度也不是這麼個蹭法,滾回去,丟人現眼。」
「存心瞎指揮,害人不淺,必須要揪出來道歉,下跪道歉。」
「你們欠全國人民一個道歉,豬狗不如的一群人。」
「一個狗屁宿舍就搞個救援隊,還301救援隊,特碼301是醫院好不好,你們算個屁。」
「胡銘晨,你滾出來,你算哪根蔥。」
「這種人,就該按照謀殺判刑,起碼也是過失殺人,要讓他們統統坐牢。」
「朗州大學,看你們的了,這種學生要第一時間開除才行。」
網上各種謾罵和羞辱鋪天蓋地,現在不止王慧雪她們知道,就是所有認識胡銘晨的人都知道了。
甚至,朗州開始有當地媒體要去朗州大學采訪老師和學生,看這個救援隊是不是學校派出的。
胡銘晨是在水面上被人緊急叫回去的。
如此重大了輿情下,中原省方面當然要做一個調查了解。
于是,就有人來找胡銘晨,並且,她們整個301救援隊也被阻攔再繼續參加救援,她們一樣要配合調查。
「你是胡銘晨?301救援隊的隊長?」胡銘晨被帶到文西縣的迎賓館,問他話的是衛東市的一個領導,同時也是這次事件調查組的組長。
「是的。」李文杰看著對面坐著的三個人道。
李文杰像是被審查一般,坐在一個空曠房間的中心位置,對面是一排座椅,坐著三位領導,旁邊還有一個記錄人員和一台打開的攝像機。
「我想問一下,網上有關你們救援過程中,使得一位七歲小男孩遇難的消息,你知不知道?」中間那位領導繼續問道。
「知道。」胡銘晨老老實實回答道。
「那你既然知道,你怎麼不作回應呢?是因為網上所說的是事實嗎?」那領導又追問道。
這個問題就不好回答了,起碼不是兩個字可以回答的了。
「我不回應,是因為謠言止于智者,我正處在關鍵的救援中,不想因此分心去面對那些無稽之談。」胡銘晨道。
「你的意思是,那些人說的,全部是假的,你就清清白白問心無愧?」旁邊一個大月復便便的領導問道。
「那也不是,對于孩子的離去,我也是有所愧疚的,所以,我去醫院看望的時候,給孩子的母親下跪了。」
「什麼?你給孩子的母親下跪了?只有存在負罪感的人才會這麼做啊。」
「我的確是有些負罪感,我對不起孩子的母親和親人,對不起當地的群眾,一定程度上有負所托。」胡銘晨不傻,他看得出這個調查組帶有一定先入為主的偏見,可他還是說出了這樣的話來。
「據我所知,你們並不是一支專業的救援隊,你們到災區來,並不是受到當地邀請,也沒有獲得你們當地有關單位的委派,純粹的私人行為,對不對?」另一個領導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