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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不見,我男人像是老了十歲,也瘦了很多斤,他讓我走吧,和他離婚,想辦法把孩子養大,他已經是生不如死了,讓我忘記他這個人,他活著就是遭罪呀……」

宋小娥說到這里又哇的一聲哭起來。

當時她還以為那事情真的是男人做的,氣的她恨不得給男人幾個大耳瓜子,人怎麼能殺人了?

還是那麼小的孩子,怎麼就下得了手?

而且劉玉遠一個勁的喊她滾,讓她滾,離開那個家。

當時又氣又急的宋小娥不肯答應,只是罵男人好狠的心,可是罵著罵著她哭了,怎麼也不肯相信,自己男人會殺人。

他那麼老實膽小善良,哪怕明知道人家孩子把棗樹枝椏扯斷了,還是摘了那麼多的棗子,送到人家家里賠禮,還說是一個村里,都是沾親帶故的。

他的心腸那麼好,怎麼會殺人?

從那天後,宋小娥隔三差五的只要有機會就去看自己的男人,看到他後,不管劉玉遠怎麼罵她,讓她改嫁,讓她滾,她只是哭,就是不肯。

這樣時間過了很久,村里人都罵她是殺人犯的老婆,自己家孩子每天都會被欺負,說他們是殺人犯的孩子,心腸歹毒。

這些她統統都埋在心底,還是堅持去看自己的男人,一直到案子判下來那天,倆個有機會單獨見面的時候,他男人痛哭不已,這才告訴她。

自己太冤枉了,他真的沒殺人,沒殺人呀,可是他熬不過去,他覺得有時候死可能就是一股解月兌,人能死掉有時候比活著還幸福。

宋小娥大罵,男人死了倒是舒服了,可是活著的人怎麼辦?

他們一輩子都會活在陰影中,他們的孩子,他們的父母,他們的子孫後代,都會被人指指點點,被人說是殺人犯的後代。

一輩子都洗刷不了這個罪名。

直到所有人都死去了,這還是一個污點。

兩人都哭,抱頭痛哭,特別是他男人,這個時候才喊冤枉,才告訴宋小娥,他不甘心呀,真的不是他殺的人,他真的不甘心呀。

可是他又有什麼辦法,所有人都說是他殺的?

而且,他們又沒文化,都不知道找誰能救他們,這案子都判下來了,他只有死了。

「老天爺會開眼的,會有人知道你冤枉的,我找人給你寫狀詞,我們在打官司,我們不能被冤枉……」

宋小娥當時抱著男人哭著許下諾言。

可是,這對于兩個連小學都沒畢業的底層農民來說,是何其的艱難,他們連最基本的法律流程,都不知道怎麼走?

他們連一份狀詞都不會寫。

他們也不知道關鍵的東西是什麼,他們也不知道要找誰,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宋小娥只是堅信自己男人沒殺人。

然後她去找人寫狀詞,沒有願意寫,她一遍又一遍的求那些文化人,求那些會寫字的人,求他們給自己寫材料,然後到處送。

她不知道那些材料送了多少人,也不知道送的對不對,也不知道寫的有沒有用。

她只是堅信,自己男人沒殺人。

後來遇到有人七月半在十字路口燒紙,她听人說,有冤死的人,就一直在人間游蕩不肯去投胎,而這樣的鬼魂會托夢。

她實在是很絕望,她覺得雖然沒有誰相信,她男人沒殺人,但是那死去的兩個孩子,一定知道自己是被誰殺死的,他們肯定不是被自己男人殺死的。

他們也會心有不甘,也在找當年真正弄死他們的,所以會托夢給她,或者給別人。

人逼到絕路,人沒有辦法的時候,哪怕只是一根稻草,或者連稻草都算不上的東西,都會去想辦法抓住,比喻現在的宋小娥。

她就每年每月都在十字路口燒紙錢,走到哪里燒到那里,不管是老家的村落,還是那水庫還有那玉米地,還有她現在打工的江城。

她總是在燒紙錢,祈禱著晚上能做夢,夢見二個孩子到底是怎麼死的。

而且她一直在到處投狀詞,也不知道是感動老天爺,還是被那些好心人知道,他的男人雖然殺了人,但是沒有被執行槍決,只是一直判刑,還留著一條命。

這讓他們心底還是充滿了希望。

只要人活著,堅持著,總會重見光明,總會被還給一個公道。

「扶她起來,給她上一杯茶!」

張凡看著這個普通的農婦,一直瑟瑟發抖的跪在地上,像他講述著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他听著都可以感覺到,這幾十年是多麼不容易。

任何一種的絕望,都可以壓倒無數的人,可是這個農婦和他的老公沒有被壓倒,還是在堅持著,簡直著光明一定回來。

人很脆弱,小到一句話有時候就可以斷送掉一條命。

人又很堅強,可以為了一件看著都沒有希望的事情,堅持二三十年。

這個農婦雖然蒼老愚昧沒有文化,但是她值得尊重。

張凡吩咐殷柔柔給她一個凳子坐下,扶著她起來,還給她端來一杯茶水,這讓宋小娥對著張凡感激不盡,只覺得自己真的是做夢。

這次做夢是夢到了菩薩,菩薩都看不過去了,他男人的冤屈,終于有人相信願意傾听了。

「你說的事情,我已經知曉了,我這里是天地當鋪,你想要讓你男人被冤枉的事情得以沉冤昭雪,我可以滿足你,但是你也得付出代價,因為所有的得也都是舍,因為在我這里,所有的東西都有價格……」

張凡說出天地當鋪的法則。

天地萬物都可以交易,但是你的拿出他能看中的交易的東西。

因為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免費的午餐,給與你的,都會用另外一種形式收走你另外的東西。

「大慈大悲的菩薩,我懂,我懂,就是菩薩也要香火錢的,我身上的一切東西,我男人的,我孩子的,我家所有的所有的一切,只要你需要的,你都可以拿走,我只想讓我男人清清白白的回來,大慈大悲的菩薩,我謝謝你了……」

宋小娥本來坐在凳子上,此時突然再一次虔誠的跪下,像張凡許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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