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後。
魏地北部某縣。
一伙近百人的馬賊被上千雲軍將士包圍。
而在兩三里外的一處林木茂密的山丘上,卻有另一伙兩三百人的馬賊在遙遙盯著此處。
這伙馬賊的為首者,左耳明顯缺了一塊,右臉頰則有一道疤痕,赫然是雍國名將白仇。
「將軍,王良他們被雲軍包圍了,我們不去救一下嗎?」一名雍國裨將假扮的馬賊頭目湊到白仇身邊問。
白仇面無表情地道︰「這伙雲軍明顯是精銳,但包圍王良他們卻用了近一個時辰,你認為是為什麼?」
這名裨將不笨,立即會意道︰「將軍是說,雲軍有埋伏?」
白仇道︰「某收到消息,先前在魏國肆虐的異獸基本被解決了,不出意外,應當是司馬家老祖出的手。
雲氏、司馬氏想盡快平定魏地之亂,下一個目標必然是我們這些馬賊。
圍住我等一部,絞殺前來救援的其他人,是最快的方法。」
裨將道︰「既然知道王良所部被圍是雲軍布下的陷阱,那將軍為何還要來此?」
白仇沒有回答。
這裨將很快露出恍然之色,沒再問了。
很顯然,他們這些人身份不得能暴露,所以,白仇必須保證王良所部不會違背出征前的誓言。
如果王良所部做不到,那麼白仇便會設法幫他們完成誓言。
•••
「爾等都是雍國將士吧?若肯投降,並承認身份,某或可饒爾等一命。」薛紹微微眯眼,望著眼前的近百馬賊朗聲說道。
薛紹原是魏國右將軍,司馬氏屠滅元氏之事中,薛紹不願投降于司馬氏,便被囚禁起來。
上將軍龐軒也是如此。
魏國地震之後,雲瑤過來坐鎮大梁、安撫明心,又先後見了龐軒、薛紹。
沒人知道雲瑤跟兩人談了什麼,但隨後龐軒、薛紹卻歸附了雲氏。
而今龐軒被拜為雲國前將軍,薛紹則為雲國右將軍。
此番圍剿這股明顯是由雍軍將士假扮的馬賊,便是由薛紹主持。
不過,縱然雲國知道這些馬賊是雍軍將士假扮,可只要馬賊們不承認,雲國也難以因此指責雍國。
因為雍國大可以說他們只是雍國的馬賊,游蕩去了魏地。
面對薛紹的勸降,一看就是正派軍人模樣的王良什麼話都沒說,而是斜舉起長槍。
頓時,其身後近百名馬賊皆舉起了長槍,人馬皆一片安靜。
見此薛紹不禁暗嘆︰這般精銳騎兵,卻假扮馬賊來送死,雍國還真是國大任性。
見勸降無果,薛紹直接揮手,令麾下將士們展開圍攻。
王良所部的近百騎兵雖然精銳,可薛紹率領的同樣是原魏國精兵,且人數是王良所部的十倍有余。
再加上還有薛紹這個融靈七階的右將軍在,不過一會兒,王良麾下大部分都被絞殺,只余王良和十數人因受傷被生擒。
其中一些人被擒後竟然妄圖咬舌自盡。
但咬舌自盡是個技術活,一般人通過這種方法也就是受傷,根本死不了。
但為了盡量留活口好回去審問,薛紹還是令人用布將王良等人的嘴巴都堵住。
遠處山丘上,遙望見這一幕,白仇不禁面色一片冰冷。
其麾下眾「馬賊」無一人敢吭聲。
「走,去三岔谷!」
隨著白仇一聲令下,這兩三百馬賊便跟著他離開了這座山丘,往南而去。
三岔谷據此不遠,是薛紹所部回大梁的必經之地,地形十分適合突襲。
白仇要做的,便是在那里襲擊薛紹所部。
要麼將王良等人救走,要麼•••就將他們斬殺!
可在路上時,白仇卻又想起另一種可能。
王良那十幾人會不會是薛紹故意留著,就等他來殺人滅口?
思慮著這種可能,等到了三岔谷埋伏好,瞧見薛紹所部進入谷中,該動手時,白仇卻遲疑了。
「將軍,再不動手就沒機會了。」一旁的裨將忍不住低聲提醒。
「我知道。」
白仇知道不能再猶豫了。
這次的任務他必須做好,否則在雍國恐怕再無翻身之日。
然而,就在白仇準備揮手下達攻擊命令時,正中午的天卻以極快的速度黑下來。
白仇和一眾手下都不禁抬頭往天上看去,頓時一個個瞳孔猛縮。
只見掛在天空正中央的太陽竟然一點點地黑掉,就好像在被什麼恐怖的怪物啃食一般!
「天狗食日!」
有人不禁驚呼。
饒是白仇麾下都是極為精銳的雍軍將士,此時也不禁混亂起來。
幸好此時三岔谷中薛紹所部同樣亂了起來,且比白丑所部更亂,就連薛紹本人看著天空中被黑色逐漸吞沒的太陽都滿臉驚色。
另一邊,白仇很快回過神來,立即躍上馬背,舉槍大喝︰「弟兄們,現在正是我們救出王良他們的好時機,隨某殺!」
在白仇的呼喝下,這些精銳雍軍騎兵假扮的馬賊同樣很快反應過來,頓時一個個隨白仇沖殺向谷中。
因「天狗食日」陷入混亂的薛紹所部措不及防下,頓時被殺得一片人仰馬翻!
在這個過程中,太陽整個黑掉,很快天地間便陷入徹底的黑暗。
好在白仇早就留心了王良所在位置,沖了過來。
「王良!」
「將•••我在!」王良差點喊出將軍二字,但好在及時改了口。
「所有人,認準某的聲音,隨某沖!」
「喏!」
黑暗之中,所有「馬賊」用雍人獨特的口音大聲相應。
頓時,原本因黑暗而終止的殺戮再起!
然而也是此時,黑暗之中亮起了一團人形火光,很快將周圍照得一片通明。
「哈哈,雍國小賊,老夫等你們很久了!」
這人形火光發出蒼老而干澀的大笑聲,隨即就化作一抹火影,直向人群中為首的白仇掠去!
‘這司馬家老賊竟然真的在?也太看得起我白某人了!’
白仇心中發苦,再也顧不得那麼多,竭力向谷外沖去。
然而他哪有司馬德炎跑得快?
不過幾息功夫便被司馬德炎追上,一掌打中天靈蓋!
噗!
一聲悶響,白仇天靈蓋便像西瓜般碎裂開,紅的白的都流了出來。
等司馬德炎站穩,白仇則眼珠突出,滿臉不甘地倒了下去。
在死亡的最後一刻,他突然想明白了——什麼都沒有活著重要。
就算王良等人被帶走,他日賣了雍國,讓他在雍侯那里失去信任,那又如何?
人只有活著才能談以後。
可惜,這道理他明白的太晚,再也沒有踐行的機會•••
司馬德炎出手,很快兩三百雍軍騎兵假扮的馬賊便死的死、逃的逃。
然而薛紹所部的將士同樣死傷不輕——大多都是由混亂造成的。
眼見天空太陽仍舊不顯,天地一片黑暗,薛紹便令人點燃火來,打掃戰場。
他則是來到司馬德炎旁邊,又望了眼黑色的天空,神情凝重地道︰「司馬前輩,這日食為何如此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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