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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2章 鋒芒畢露

兩儀殿。

皇帝李世民和皇後長孫氏一起在欣賞著丹青世家閻家合力完成的這副新作,秦瑯夜宴圖。這是一副長卷畫作,整幅畫其實是分成了十三段,每一段其實相當于一個獨立的作品,一個完整的故事場景。

「這開頭畫的是醉仙樓門口,盧承宗率範陽盧氏子弟迎接率先到來的五姓七宗四十四家子弟們,你看這盧承宗白衣飄飄狁如白鶴亮翅,盧氏子弟也個個似花冠錦雞。那四十四家子弟,也皆是一副衣冠風流模樣!」

李世民看著這開場的第一段情景,其實心里很酸,這五姓七宗四十四家子弟的模樣還真是風流俊俏,個個風神形俊。皇帝都暗暗有幾分羨慕,可在皇後面前,最後還是帶著酸意的嘲諷他們。

長孫皇後則著重于欣賞畫作的本身,對于畫中的故事人物倒不是太關注,「此畫構圖很有意思,打破了傳統的構圖方式,同一幅畫上卻把先後進行的活動展現一起。雖然整幅畫情景節奏繁雜,人物動勢變化多樣,可陛下請看,閻卿卻安排的賓主得當,疏密有致,場景餃接自然連貫,難得的傳世之作啊。」

李世民倒更多的把關注目光放在描繪的故事里。

畫作開場這段,他看到的還是五姓七宗這些舊士族門閥的勢力強大,影響巨大,尤其是他們相互抱團的錯綜復雜關系,讓他忌憚。

這盧承宗不過是個小小五品散階,郡公的虛餃,職務也只是個沒品秩的崇賢館直學士,可從河北來到長安,卻能搞風攪雨,這可是讓李世民很不爽的。

畫卷很長。

閻家一家子丹青高手一起上陣,集思眾益,構圖、繪制等都十分出色,閻家這一家子都是繪畫高手,本身也各有所長,聯合起來創作了這副連環畫一樣的故事長卷,正好把各自的所長都展現其間。

閻立德長于構圖,閻立本長于人物,而閻母長于服飾,閻小妹則擅長于器物家具,閻三郎的題詩也是畫龍點楮之筆。

色彩上,更是富有層次感。

長孫嘆道,「這色彩真是絕了,多處采用朱紅、朱砂、石青、石綠以及白分等色,對比強烈,但又在這眾多絢麗璀璨的色彩之中,間隔以大塊的墨色來統一協調,黑白灰分布有序,色墨相應,神采動人,尤其是這夜的暗示,陛下請看閻家並未對夜空作什麼刻畫,僅僅是一支紅燭便清楚的點明這場宴會是在夜間進行的•••••••」

皇帝夫婦倆盯著這畫,看的都有幾分如痴如醉。

李世民一心在看畫上的故事,看其中人物的表情等,比如盧承宗從開場時那種門閥狂傲,再到後來斗詩失敗中的挫敗感,十分形像。

甚至閻立本還把參與宴會的許多人的表情也描繪的很傳神。

就連陪同宴會的妓女、仕女,也都勾填的細如毫發,整體而微,極其工細。

李世民甚至在那里辨認起赴宴的客人來,盧承宗、崔敦禮、鄭玄禮、崔干、裴矩•••••••一個又一個被他認出,然後他又細心揣摩起這些家伙當時的神情心態來。

越看就越覺得好像自己身臨其境,也參與了這場宴會。

隨著畫卷的展開,故事的推進,這場熱鬧的醉仙樓夜宴所發生的精彩故事,李世民也完全體會到了,到最後甚至笑了起來。

因為畫卷展示的故事,如他所期一般,盧承宗沒得意多久,秦瑯攜太子承乾突然殺出,反客為主,倒讓盧家苦心積慮謀劃的這一場大戲成了鬧劇,反為承乾做了嫁衣。

唯一有些讓李世民不太喜歡的地方,就是這場宴會上,秦瑯的風頭太過了點,已經壓過了太子承乾了。

「承乾這三首詩,應當又是三郎替他做的吧?一看就有幾分三郎風格,與如今文壇的宮體詩為主的華麗風格完全不同。」皇後很清楚知道,承乾雖然也很聰明,可絕對寫不出這樣的好詩來。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用盡還復來,這倒還真有幾分秦瑯的行事風格,听聞這小子花了不少錢,買下許多荒地窪地改造,雇佣附近百姓做工,出手十分豪爽,給做工的百姓炖雞鴨魚肉,發的錢糧也普遍要高于舊例,是個能賺又能造的主。」李世民搖著頭嘆道。

「臣妾覺得他這首俠客行,倒有些太嚇人了,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這到底說的是那些游俠們兒,還是暗指他主持改革後主動辭相?」長孫問。

夫妻兩個也一時有些猜不到秦瑯的心思。

可閻家這幅長畫,倒是讓李世民對秦瑯又有了更深一層的了解。

這畫,讓他仿佛身臨其境,也見識到了秦瑯不一樣的一面。是平時秦瑯面聖時完全不同的一面,李世民認識的那個秦瑯,有些莽撞,有些狡猾,但又是忠心耿耿,勇于任事的,卻也月兌不離年輕、耿直這個圈。

可現在李世民卻從這畫中看到了另一個秦瑯。

一個聰明穩重,卻又機敏,甚至有幾分老謀深算,還又鋒芒必露,睥睨捭闔的這種氣勢。

「這小子平時藏的有點深!」

「臣妾倒覺得陛下冤枉三郎了,三郎在陛下面前,肯定得收斂些,這是對陛下的尊敬與忠心,但在外面的時候,尤其是如這上面的場合,他的身份地位,以及當時的氣氛情景,肯定就讓他會有不同的態度。畢竟他也是平過幾次叛亂,又主持過救災、改革的宰相啊,不怒自威肯定也是有的。」

「這幅畫,就留在朕這里,時常觀看。」

「臣妾也喜這畫,要不臣妾拿去臨摹一幅先?」

••••••

秦瑯一早又被豹子頭舌忝臉叫醒。

洗漱過後,騎上豹子頭前往東宮崇文館,結果一出府門,他就感覺到有些不太對勁了。

走在平康坊的街道上,雖然有一百二十名千牛衛侍從,可依然還是有許多人圍攏靠近,而靠近的這些人,居然都是文人士子們為主。

這些人很狂熱的靠近。

有人還在高聲唱誦昨日夜宴時秦瑯留下的名作。

士兵們努力的擠到近前,被千牛侍衛們擋住。

他們拿出卷軸,上面是自己的詩詞策論或是書畫作品,高高的舉起,要干謁秦學士,想讓秦學士也幫忙點評一下。

「詩仙,詩仙,請品評下晚輩的詩!」

「詩仙,請幫我點評一下!」

這些士子們狂熱無比,甚至不少人直接喊起了詩仙來。

秦瑯發愣,自己咋就成詩仙了?

不過細一想,昨日為了打壓盧氏的裝逼,秦瑯寫了幾首詩,給太子三首,自己三首,自己的那三首,有兩首倒是詩仙李白的名作。

不成想,這動作有些大了。

昨晚不但成功的震住了崔盧一干人,現在也名揚長安,引發無數長安士人百姓們的膜拜吹捧。

居然晉級詩仙了。

秦瑯有些羞愧,這又不是自己的作品。

可他越是表現的推辭,卻越發讓那些人佩服,這才是大家的樣子啊。

越來越多的人圍了過來。

甚至有許多果著身赤著胳膊紋青的家伙擠過來,這些人倒有半數都是勛戚豪強子弟,也有許多富商地主子弟,也不乏一些市井無賴坊間惡少,但這些人全都是自稱游俠兒的。

秦瑯的一首俠客行,讓這些人激動萬分。

于是乎,秦瑯這個曾經確實招攬過不少長安游俠兒,但也狠狠收拾整頓過長安游俠、坊間惡少的翼國公,就被這些游俠兒視為是代言人了。

他們一邊唱著俠客行,一邊擠過來。

千牛侍衛們有些不安。

校尉喝令拔刀出鞘,立起盾牌,還開始上弦張弓。

若有人敢試圖沖撞襲擊翼國公,立即動手。

游俠中走出兩人來,結果秦瑯一看,卻是魯國公劉樹義兄弟倆。

這倆家伙雖說父親被平反,劉樹義也襲了爵,還許賜長公主,不過因為早幾年耽誤了,現在也是文不成武不就,所以也沒給他們安排啥正式職務,二人倒也灑月兌,兄弟倆個現在手時有錢,所以出手大方,加之曾經有過幾年底層混社會討生活的經歷,所以他們倒是在長安市井里混的風聲水起。

劉樹義也居然成了新一代的長安大俠,每日里前呼後擁,倒是有了一大堆的擁躉小弟們。

「見過賢弟。」

劉樹義年紀比秦瑯大不少,論輩份他還是秦瑯的準姑父,不過劉樹義向來銘記秦瑯曾經幫過的忙,所以這會只以兄弟相稱。

「劉兄這是?」

「兄弟听聞賢弟如今詩名震長安,得士民尊奉為詩仙,特趕來相賀。」

秦瑯笑笑,「哥哥這是取笑我了。」

「三郎這是要去東宮否,讓哥哥我與長安游俠兒們為詩仙開道!」

劉樹義一聲招呼,于是兄弟倆的面跟著的千八百游俠兒們齊齊亮起肱二頭股,幾聲大喝,倒是讓那些想要來獻詩干謁的文人士子們臉色發白,齊齊後退,心里卻又暗鄙視這些人有辱斯文。

「賢弟請!」

秦瑯看著這場面,倒有幾分無奈,可也知道再呆在這,估計一會這里就要被圍個水泄不通了。

「有勞劉兄了。」

于是乎,千八百的游俠兒們高唱著俠客行在前開路,一百二十名千牛侍衛緊緊在中間護衛著翼國公,後面卻還跟著無數的文人士子們高呼著詩仙詩仙。

一路上,不斷有人趕來加入這支隊伍中。

平時一刻鐘就能到東宮,結果今天秦瑯在街上走了一個時辰,都還沒出平康坊!

劉樹義擠到秦瑯面前,對著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賢弟,哥哥無能,前來的士民百姓太多了,徹底走不動了,到處是人。前面就是醉仙樓了,要不賢弟你干脆上聚仙樓,到樓上吟誦個俠客行,也安撫下趕來的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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