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元如今已經顯得頗為蒼老,此時听了李寧令哥的話,更是蒼老幾分。
臨陣換將是兵家大忌,而嵬名浪布自亂陣腳亦有問題。
現在鎮守一職已經換上了嵬名浪遇,這個結果已經不能再次更改。
否則的話,只怕大軍的士氣便會一降再降,最後連抵抗之心都提不起來。
即便是眼前的結果,張元也不覺得還有多少勝算。
「陛下,如今已經與宋軍決戰。與宋軍之戰,陛下當于軍前鼓勵才是。以免換將之事,使得將士們士氣受到影響。」張元此時躬身道︰「財帛酒肉,陛下皆不可吝嗇。當與將士們明賞罰,而後賜以酒食錢財,可與宋軍交戰。」
與宋軍之戰,在張元看來換了嵬名浪遇不如讓陛下親自出面鼓勵士氣。只要將士們有了士氣,以城中的七萬人馬,完全可以與宋軍一戰。
李寧令哥點點頭,「此戰確是要重視起來,這樣吧,現在張卿便隨朕到軍中一行。」
「陛下聖明!」張元拱手贊道。
李寧令哥的儀仗到了城內軍營,立時便使得原本因為流傳丟失怛羅斯的士氣回升。
不管丟失了哪一座城,大伙兒都不是親眼看到的。但是陛下親至軍中慰問,卻是親眼所見。
而且李寧令哥不僅送來不少肉食,還將宮中的美酒,也送來了一些。
更是當場觀看了軍中的角力,李寧令哥對于軍中力士不乏贊美之詞,並賜勇士之名與金銀。
有李寧令哥的這番表現,使得八剌沙袞守軍的士氣大增。
原本的悲觀論調,一時之間竟消失了。
而城外的宋軍大營,狄青得知城內守軍竟然將那些商人都給射殺了,不由搖頭。
「這些家伙倒是心狠手辣,自己不敢面對這樣的壞消息,便要殺人。」狄青冷笑一聲道︰「這等消息,他們就是想要捂住也不可能。只須消息在城中傳開,新西夏軍便會士氣大降。」
展昭與李璋兩人都在座,坐于狄青之旁。
「狄將軍,城中的守軍大半為黨項人。」展昭提醒道︰「即使是士氣下降,他們抵抗起來也是要與我軍拼死拼活的。總要想個妥善的辦法,才可使我軍不至于損失過大。」
李璋笑道︰「還能有什麼辦法,自有了新式火器以來,我們破城便極少使用雲梯沖車之類的器械。晚上讓人將火藥運送到城下,城上很難防住。」
他這話一點不假,自有了新式火器,宋軍破城便基本上都使用火藥破城。
在宋軍看來,以前神為天險的高大城牆,如今不過是殘磚斷瓦罷了。甚至有人覺得,這些城牆不但沒有必要,甚至是顯得礙事。
只不過宋軍自己這樣想而已,在大宋以外,其余諸國萬族,仍舊認為城牆能保護自身。
「我覺得,破城並非難事。但是若新西夏軍在城中,依托民宅與我軍糾纏,這才是最可怕的。」展昭皺眉道︰「城中的情形我軍並不熟,這就先吃虧。再加上那些黨項兵士們有了拼死之心,怕是會極為艱難,弄不好便是進退兩難的局面。」
「不行的話,便放火燒城就是。」李璋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對于這些家伙,根本就不能客氣。這些外族不習我中國禮儀,一向不識謙虛恬淡之意。在西域踫到那些宋人商隊都說,這外族只看中原人和善便覺好欺,實是不打不長記性。我軍又不屠城,只是放火滅敵,這總可以吧。」
展昭搖了搖頭道︰「此地不比中原,之前我們所踫到的城鎮,房舍極有有木料所制,皆為土石而建。我覺得,放火的話,怕是有些勉強。」
狄青笑道︰「你們都不覺得破城困難,卻是想著如何在城中與敵軍交戰。商議半天,卻又商議不出一個眉目來。不如這樣,我們從兩面將城牆炸開,而後分兵殺入前後夾擊。即使敵軍死命相抗,怕是也無濟于事。」
展昭與李璋兩人不再開口,想了想,便都點頭應下。
當晚,便有兩隊宋軍,各自推了兩車火藥桶。
狄青讓他們多帶火藥,盡量將城牆豁口開的大一些,以方便大軍殺入城中。
午夜時分,八剌沙袞城的東西兩側城牆,分別傳來刺目火光與巨響。
立時八剌沙袞城中,便是一片大亂。守軍亂,百姓也亂。
不過城中的守軍顯然早有預演,紛紛涌向兩處城牆豁口,以防宋軍突入城中。
可是宋軍早有準備,城牆一被炸開,幾乎是沒等天上的碎磚石都落地,便已經有宋軍兵士沖入了城內。
與此同時,在城外有成千上萬道火光在空中劃過,那是宋軍火箭彈的尾光。
不斷的有火光爆炸聲,在八剌沙袞城的城頭上響起。
宋軍為了擁護入城的軍隊,不斷的向城頭上的守軍開火,除了火箭彈之外。還有一隊隊的火繩槍兵,也涌入城中,匆匆排成二十人一列,就那麼向城中街道涌去。
很快,城內的街道上便響起密集的火繩槍開火聲。
而宋軍的火箭彈剛剛停了,便有宋軍向豁口兩側的城頭殺上去,以保證後繼軍隊入城。
即使是城中近戰,宋軍的火繩槍兵和長槍兵的配合,也使得新西夏軍沒能發揮出多少戰力。
甚至是城內守軍想要靠近宋軍,都是一個大難題。
哪怕是身穿重甲的武士,也在宋軍的火繩槍下挺不了兩個呼吸。
很快,城內的街道上便是一片狼藉,橫七豎八的躺滿了尸體。
城內靠近皇宮的一所大宅的二樓,一名老者憑欄看向城中的火光不由嘆息不已。
這老者正是新西夏的國相張元,此時張元抬眼望天老淚縱橫。
「吾本宋人,自覺懷才不遇遭逢不公。自遠投西夏指點江山,欲扶保我主元昊以成就一番霸業,誰知道吾以為虛弱的大宋竟如此強大。」張元苦笑了兩聲,接著搖搖頭自言自語道︰「錯錯錯!都錯在我自大狂妄,小看天下英杰。如今思之,大宋能有如今這等雄兵遠征萬里之勢,皆因安樂侯一人也!仔細算來,其人尚不及而立之年,實是羨慕不來。終是大宋鐘靈毓秀人杰地靈,非他國可比。」
張元隨手抽出腰間的長劍,看著遠處的爆炸火光和沉沉夜色,不由彈劍而歌。
「自命非是池錦鱗,曾入黃河攪水渾。強呼風雨四十載,夢醒方知是俗人。」
張元橫劍自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