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城位處帝國東部,是沿海城市,古稱‘靖海城’。
從籍貫上看,葉修是雍州人,所以封號為‘靖海子’。這也意味著,從今以後,雍州地區就是他的封地。
葉修雖然是現代人,但對于爵位還是很了解的。東華帝國的爵位制,和華夏古代也沒什麼區別,同樣分為‘公侯伯子男’五級。公爵上面還有王爵,但那是皇族的專利,東華帝國異性是不能封王的。
當然也有一個例外。
因為當今聖上是女帝,如果她娶了男人,那麼那個男人必然會封‘王爵’。這是當今天下最厲害的‘裙帶關系’了。
只要女帝公開宣布讓葉修入宮,那麼他立馬就可以封王,沒有人會有異議。
但女帝真的很了解葉修,她知道,以葉修的脾性,是不可能入宮的。
雖然她很想讓葉修入宮陪伴自己,但她同樣也認為,葉修是個非常優秀的人才。從他在雍州城的表現就可以輕易地下結論,他對帝國的發展,有至關重要的作用。
東華帝國皇室有祖訓,後宮不能干政。
葉修如果入了宮,雖然可以馬上封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也等于廢了他的才華。因為他不可以干政。
所以女帝思慮再三,還是不能公開她和葉修的關系。
沒有這層關系,封爵也就只能從低位開始了。
女帝覺得爵位低了,但對于金鑾殿上的官員來說,這可是晴天霹靂。
爵位,也是隨便就能封的嗎?那得是對社稷江山有大功的人,才能封爵。如果隨著帝王心情,想封誰封誰,對于這些為帝國鞠躬盡瘁的大臣來說,豈不是很不公平?
一等子爵,還是世襲罔替,憑什麼給這個小白臉?
他對帝國的貢獻,有金鑾殿內任何一位官員大嗎?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內閣首富溫禮仁和明王姜譽。
「陛下,」溫禮仁躬身施禮,朗聲道︰「封爵一事,萬萬不可!」
「啪」,女帝拿起印台摔在了龍案上,怒道︰「溫禮仁,你是不是管得太寬了?」
「陛下息怒,且听老臣闡述理由,」溫禮仁不慌不忙地說道︰「雖然封爵是陛下的權利,做臣子的不好妄加指責。但關于這一塊也有成文的條例,必須是對社稷江山有大功的臣子,才能有封爵的資格。而這位……葉北冥,請問,他是誰?什麼身份?做了什麼有功于社稷的事情?老臣對此一無所知,你們大家知道嗎?」
溫首輔環視了大殿一圈。
「不知道!」整齊劃一的聲音。
雖然大殿上也不乏女帝的心月復,但他們也不知道葉修究竟是何許人,有什麼了不得的履歷,即便想幫腔,也不知從何幫起。
所以只能暫時選擇觀望。
「你們不知道,不代表他就真的什麼都沒做過,」新任的帝都府尹花慕蘭朗聲道︰「如果你們去過雍州城,提起東麓學院的葉北冥院長,即便是三歲嬰孩,都知道他是位了不起的大豪杰!」
這位巾幗英雄,性格是真的剛。
即便明知道這麼說會得罪滿朝文武,對她在帝都的工作不利。但她依然義無反顧地站出來力挺葉修。
同樣從葉修身上得利的白玉京,卻選擇了沉默。
花慕蘭這麼一說,溫禮仁知道了,陛下要封爵的這位年輕人,就是恩師孟冠清口中那位自帶‘龍興之相’的葉北冥。
原來是你!
「呵呵,如果是雍州城的事,那就不必說了。奇技婬巧,嘩眾取寵而已,除了勞民傷財,于江山社稷無益!」溫禮仁肅然道。
「敢問這位大人是……」葉修不動聲色地問道。
「內閣首輔,溫禮仁。」
「那我就要請教請教了,哪些事情才是對江山社稷有利的?」
「如今我東華帝國,看似四海升平,百姓安居樂業,實則危機四伏!北方蠻夷年年來犯,侵吞我疆土無數,西秦帝國也一直想把西角域十九國並為己有,頻頻發動邊境沖突!中原帝國更是一直以正統自居,總想著讓我東華俯首稱臣;南紹國,近些年來也蠢蠢欲動,和中原帝國走得很近。目前帝國最大的困境,在于外部。如果誰能化解這些危機,才是真正地有功于社稷。只是搞些嘩眾取寵的東西,有什麼作用呢?外敵來犯的時候,你的自來水,洗衣機,太陽能熱水器,能用來御敵嗎?」
「民為貴,君為輕,社稷次之,」葉修朗聲道︰「翻遍史書,所有創造過輝煌的帝國,最終都是毀在自己的子民手里,鮮有被外敵吞並的。這說明什麼?說明老百姓才是當政者首先要善待的人群。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枉你們個個都飽讀詩書,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
「大逆不道!此等大逆不道之言,也敢在朝堂之上胡亂出口?來人啊,給我拿下!」溫禮仁須發戟張,怒目圓睜。
居然有人當著聖上的面,說‘民為貴,君為輕,社稷次之’這種妄言?
規矩何在?體統何在?
女帝一雙眼楮,冷漠地看著溫禮仁。
溫禮仁立馬一激靈,這可是金鑾殿,陛下還在呢,哪里輪得到他發號施令?
「臣,惶恐……」溫禮仁急忙躬身作揖。
「民為貴,君為輕,社稷次之……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女帝喃喃地重復這兩句話,說道︰「醒世恆言啊,朕要把它寫下來,掛在華清宮中,時刻警醒自己,要對子民好一些……」
「陛下,可是……」溫禮仁正要說話,被女帝攔腰打斷了。
「可是什麼?朕覺得葉院長的話振聾發聵,非常有道理。枉你們個個都是飽學宿儒,論認知格局,還不如道門之人……」
這就是女帝夾帶私貨,故意在打壓儒門了。
實際上,葉修說的話,也是儒家的言論。只是另一個世界的儒家而已,從哲學邏輯上說,兩個世界的儒家是相通的。只是有些言論並不一樣。
溫禮仁也不再糾結這件事了,人家當著你面說‘民為貴,君為輕’,我本來是想維護你的權威的,既然你都不在意,我還支稜什麼?
「陛下,」見溫禮仁被女帝打壓了下去,明王姜譽適時站了出來,「臣有話說。」
「明王,有話請講。」女帝對這位前太子,明顯要客氣許多。
畢竟也是她同父異母的兄長。
「葉北冥,巧舌如簧啊,」明王姜譽微微一笑,「朝廷每年撥大量的惠民款,對百姓不可謂不盡心。可他們的確也解決不了帝國的外部困局,這是事實。對百姓好,固然重要,但並不算什麼大功。」
平時太子黨和清流勢不兩立,可是在這件事情上,兩票人罕見地站在同一戰壕。
這就是孟冠清的應對。
「明王殿下此言差矣。」葉修肅容道。
所有人目瞪口呆。
這小白臉也太剛了吧?連王爺都敢懟?
「哦?」明王姜譽挑了挑眉毛,沉聲道︰「那你倒說說,本王哪里說錯了?」
「正所謂‘倉廩實而知榮辱’,老百姓生活殷實,才會打心眼里熱愛自己的國家。外敵入侵時,必定奮起反抗,因為現在的日子太好了,誰不讓他們過好日子,他們就會和誰玩命。如果你讓老百姓食不果月復,沒有尊嚴,那麼外敵入侵的時候,先打開城門的,可能就是自己人。對于雍州城的一切,我不想說什麼,但我敢保證,如果東華帝國所有城池都被圍攻,雍州城一定是最晚被攻破的一個。個中道理,相信不用我說,明王也明白。」
葉修侃侃而談,面對一位王爺也毫無懼色。
「好一句‘倉廩實而知榮辱’,葉院長所言,句句經典。」女帝忍不住月兌口贊道。
這小色批……居然有這等才華,簡直字字珠璣啊。
「朝堂上的諸位大人,相信也有不少出身寒門。底層百姓的生活有多苦,你們比誰都清楚。為何身居高位之後,滿腦子想的都是江山社稷,都是建功立業,卻很少想一想,如何幫你們的父老鄉親月兌貧致富,讓他們過上好日子呢?所謂江山,是億萬百姓的江山,所謂社稷,是億萬百姓的社稷。
「帝王將相,不事生產,是黎民百姓交上來的稅糧供養你們,從實際上來說,他們才是你們的衣食父母。無論你們判斷功業的標準是什麼,于我而言,為民即是為國,誰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就是有大功于社稷。其他的,等閑次之。」
葉修這一番話,石破天驚,大大超出了這個世界的認知。
對這幫王侯將相而言,草民就是草民,交稅納糧是天經地義的。怎麼能是衣食父母呢?他們配嗎?
「一派胡言!」明王姜譽怒道︰「葉北冥,你大逆不道!居然敢說那幫草民是本王的衣食父母?」
「我說錯了嗎?」葉修沉聲道︰「請問,你每日鐘鳴鼎食,有一粒米是自己種的嗎?不是老百姓養著你的?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如果你不是皇室子弟,就像你這樣的,在村子里,連個媳婦都娶不上!」
「你……」明王姜譽從來沒見過膽子這麼大的人,居然敢當著滿朝文武的面羞辱他。
「民為貴,君為輕,社稷次之。連君王尚且排在黎民百姓後面,請問明王,你比陛下還尊貴嗎?」
葉修這話,就有點蝦仁豬心了。
明王是前太子,本來對這種事就很忌諱。听葉修這麼一說,急忙躬身作揖,解釋道︰「陛下,臣不是這個意思。」
「無妨。」女帝擺了擺手,面無表情。
實則內心都要笑開花了。
哈哈哈哈……
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如果你不是皇室子弟,在村子里連個媳婦都娶不上……
再看明王的臉,都塊成黑炭了。
過癮,太過癮了。
不行了不行了,快忍不住了,就是想笑怎麼辦。
「葉院長,你還是沒說,該怎麼解決目前帝國的外部困境,」溫禮仁說道︰「只是一味地發展民生,可不能讓北戎退兵,讓西秦讓步,讓中原帝國絕了吞並天下的念頭。」
「那就是你們這幫帝國精英的問題了,老百姓交糧納稅養著你們,不就是想讓你們在關鍵時刻保家衛國的嗎?不然圖你們什麼?圖你們臉大?平時騎在人家頭上作威作福,關鍵時刻也得做點貢獻吧。」
溫禮仁氣抖冷。
這小子,不安牌理出牌啊。
偏偏他說的話,又是這老家伙的知識盲區,想反駁,暫時還找不到好的切入點。
這時候,清流和太子黨的黨羽們,聯合出手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開始攻擊葉修所說的話。
這幫官員個個飽讀詩書,都是詭辯的高手,但葉修也不是吃素的。他可是擁有兩個世界的知識儲備,在見識格局上,領先他們太多,妥妥地降維打擊。
無論他們說什麼,總能被葉修從容化解,而且用一種令他們瞠目結舌的方式,強勢反擊。
鏡山候狄英,用極端崇拜的眼神,看著葉修舌戰群儒且不落下風。
這特釀滴是個人才啊。
從今天起,大家就是好朋友。
沒別的,我就是看你懟的這幫老東西直翻白眼,覺得爽。
葉修引經據典,罵人不帶髒字,嬉笑怒罵間,把朝堂上的這幫好大喜功的士大夫們噴的狗血淋頭!
包括明王在內的皇室貴族,都絲毫不給面子。
女帝本來是仲裁者,最後索性支起香腮,瞪大眼楮欣賞愛郎的震撼表演了!
爽啊,太爽了,都是朕平時想罵但罵不出來的話!
你說他怎麼就這麼可愛呢。
不過,罵的爽歸爽,明王和溫禮仁等人,就是死咬著不松口,說葉修在雍州城做的那些事,不算有大功于社稷,封爵是萬萬不行的。
而且字里行間也在暗示女帝,更別想在帝都推行那種城建模式。勞民傷財,不可取。有那麼多錢,還不如多養點兵馬,多造點武器裝備。
吵到後來,保皇黨的大臣們也加入進來,三票人擼袖子系頭巾,唾沫星子橫飛,隨時都會打起來的樣子。
這時候,禮部右侍郎錢謙率領主客清吏司以及會同四譯館的官員,陪同兩位高鼻深目,栗色頭發的‘歪果仁’,要求進殿面聖。
這個插曲,讓殿內的紛爭暫時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