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多了,程大胡子才去到蘇毗?
好吧,總比軍情司的那些一去就沒了蹤影的人強些,好歹還能時不時還能派人傳些消息回來,知道人都還活著。
李破沒什麼不滿意的。
大冬天的派人回來傳信,據說一個五十人隊,加上蘇毗人派出的護衛,人數上百,到了涼州的時候,就只剩下了二十多人,你說冬天的高原有多可怕?
高原和突厥那邊不太一樣,就算是到了後來,上了高原的人命也得丟掉半條在路上,何況是現在了。
程大胡子這一趟走過去,稱得上一聲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而且之前他還勸服了高地上的囊聶投唐……
到了如今,也由不得李破不承認,程知節這廝甚有歪才,生命力更是強悍如小強,到了哪里都能廝混出些名堂來。
這樣的人給他個正經官職,他多數要給你弄的亂七八糟,各種歪門邪道輪番上演,可要是用對了地方,卻能時常給人以驚喜。
比如說這廝去到蘇毗,便又和那里的人混作了一團,傳信回來卻是為蘇毗人向大唐求援來的。
大唐要不要援助蘇毗?
這在李破看來根本不是個選擇題……
蘇毗是女人當家,還有一大一小兩個女王,這樣的高原政權看著就喜慶,絕對不能任其消失在歷史長河之中。
至于程知節,侯君集說蘇毗人信奉的是阿修羅神,比雅隆,香雄諸部要野蠻殘暴的多,這些都不是問題。
…………
「詔涼州總管範文進,左翊衛大將軍張倫,遣八千人,擇時援蘇毗。」
自吐蕃進擾涼州,已經過去兩年多了。
涼州諸郡雖然付出了一定的代價,可到了如今,人口不減反增,主要是一些從高地下來的吐谷渾和羌族的部落補充了涼州的損失。
再有就是隨著大唐對西北地區的控制越來越強,一些離散的羌人等部族紛紛歸入大唐統治之下。
加上朝廷陸續出台了很多軍政舉措,西北的朔方,靈州,涼州一直到河西地區形勢漸漸平穩了下來。
尤其是今年,大唐收回了榆林,五原兩郡,關西以北算是有了屏障。
河西那邊還不太穩固,張掖的綠洲上活躍的是西突厥降部以及當地的一些部落,這些人都不值得信任,就更不用說控制更遠的敦煌等地了。
大唐的戰略重心正在東移,西邊也就不太能顧得上了。
朝中一些人建議,把大唐的騎兵分為兩個部分,一部駐扎在河北,一部則調向西北地區,至于代州,榆林,五原等地,只做少量部署,做驅逐過界的突厥部落所用。
這主要是有鑒于和突厥關系緩和的原因做出的建議。
李破則決定再等一等,河北現在聚集了大量的騎兵,隨時準備給阿史那多聞的上來一下,看的就是突厥王庭怎麼處理東方汗獨走的事情。
一旦事情有變,李破不介意幫自己那位姑姑一下……
而且西北完全可以自己組建起來一支騎兵,一年多以來,那邊也正在這麼做。
招募突厥人,羌人,吐谷渾人從軍,經過操練之後去到高地上駐扎。
從今年後半段開始,這個進程一下變得快了起來,主要是因為囊聶所率領的吐蕃人降唐,形勢扭轉的緣故。
…………
朝廷對高地的策略也明確了下來,在高地劃分郡縣,設立官府,讓逃下高地的那些部族重新回歸家園。
從信仰到社會架構,軍政管制,再到衣食住行等等方面對這些高地部族進行改變,控制,以達到同化其民族,掌有其疆域的目的。
這本來是個遠期目標,可因為這些年西北以及高地部族連遭重創,一個個灰頭土臉的跑到日月星辰旗下尋求庇護,再沒有了以前的「心氣」,所以說這個進程好像用不了幾年就能初步見到成效了。
比如說擱在一年多以前,想要對蘇毗人進行援助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高地這一關就很難過得去。
所以李破才會派程知節等人出使吐蕃,看看能不能來個火中取粟,掐滅吐蕃復歸一統的火苗。
不過如今李破的詔令就下的毫不猶豫。
單單拼湊一支大軍,長途跋涉去攻打吐蕃月復地那是胡鬧,可有蘇毗人作為接應,就是另外一說了,可以大膽的進行一下嘗試。
已經走到了現在這一步,怎麼也不能讓歷史回到老路上去,什麼六犛牛部,什麼雅隆部,都讓他們見鬼去吧。
…………
深冬季節,大家都沒咒念。
李破也清閑了許多,不到飯點就離開了太極殿。
正巧李春入宮,李破把她揪住訓斥了一頓,李春明顯跑野了,冬初的時候剛從洛陽回來,便計劃好了明春的行程,準備去扶風自己的領地轉轉。
這個李破沒有阻攔,是該讓皇室中人到「家鄉」走走了,畢竟不管怎麼說,他都是扶風人,不能讓人說當了皇帝就忘記了家鄉父老。
嗯,如果不是李春提起,他確實也忘的差不多了。
扶風郡太守許敬宗頗有才能,今年考績在優等之列,據說把扶風治理的很好,匪患絕跡,百姓安樂。
尤其是在推行朝廷制定的諸般國策上面,頗有建樹。
就是這人名聲不太好,主要還是一些舊賬。
江都之亂時,徐善心,許敬宗父子兩人在氣節之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徐善心慷慨激昂,從容赴死。
許敬宗則哀哀求告,苟活性命,為人所鄙夷。
另外就是此人之前的經歷也是一塌糊涂,極易招人詬病。
先從宇文化及,再投李密,後來隨李密投靠了李淵,成了天策府舊部,一圈走下來,三姓家奴見了都得流眼淚。
當然了,隋末戰亂的年月,讓些三國人物來瞧瞧,肯定有大把讓他們自愧不如的存在,沒什麼稀奇。
許敬宗風評不佳,只是這人自身有著才能,又頗會鑽營,這不,每年逢有佳節,都不忘去討好一下扶風郡長公主殿下,上次還被李破踫了個正著,倒是記住了其人。
這麼一來二去的,許敬宗已是以長公主門下自居,如果李破能給他三分顏色的話,他一定會把天子門人掛在嘴邊。
…………
「許延族幾次三番相請,我也是卻不開顏面……」
李春委屈巴巴的在跟兄長解釋。
李破斜眼看了看她,心說你這個鍋甩的不錯,就是不知道許敬宗給你頂不頂得住……
「我也沒說不讓你去嘛。」
「那大哥是答應了?」李春喜笑顏開,出去一趟是真不容易,每次都得過關,還不是自己出不去,便也看不得別人高興?哼哼。
李破確實看不得她那甩韁繩的樣子,當即就給了她一棒子,「你也老大不小了,如今還沒個孩兒誕下,徐氏不敢催促,可畢竟不是辦法,等到徐懋公納妾的那一天,你可別來尋我哭鬧。」
李春立即瞪起了眼楮,手臂用力的戳了幾下,好像是在戳徐世績的心窩子。
「大哥說的好沒道理,他常年在外領兵,我出去與他相會一次,大哥還訓責于我,這麼下去,哪來的孩兒?」
李破一听也瞪起了眼珠子,「呀,你這還怪上我了?」
說著話,順手就給了妹子一下,打的她腦袋晃了晃。
李春這下舒服了,「我哪敢怪大哥?他能幫得上大哥我歡喜還來不及,就是離家太久,一兩年也見不到人,都快忘了他長什麼樣子了。」
李破听了,先就為徐世績那廝默哀了一下。
「那明年就把他調回京師,不生個孩兒出來,就別想出去領兵了。」
李春沒心沒肺的笑了起來,「大哥你可別,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在大哥面前進了讒言呢,他一個大將軍,調來調去有如兒戲,于國于家都是不利……我可不想做這個惡人。」
李破也笑了起來,「什麼讒言,兒戲的,近兩年大將軍除非必要,都要回朝述職,正好把徐懋公調回來跟你團聚,你還真想讓他在朔方那種地方常年駐守不成?」
李破為妹夫著想了一下,可惜妹子卻不領情,只是一臉狐疑的看著他,好像不相信大哥會如此「心慈手軟」似的。
李破看著她那樣子不由大惱,順手又給了她一下,「你個吃白飯的,就知道四處亂晃……我說的話竟然也不信了?」
李春齜牙咧嘴,心里想的卻是丈夫就要回轉,那明年她豈不就去不了扶風了?再要是懷上了孩兒,十月懷胎啊,那得是多暗無天日的日子?
李春不由苦惱了起來,臉都皺成了一團,心里已然把一個叫徐懋公的小人戳成了篩子。
她自小就沒受什麼管教,無拘無束慣了,嫁了人之後,徐世績常年在外,其實她過的還是以前那種歡樂日子,對于繩套加身的生活自然比較抗拒。
可在這種事上,她也尋不出什麼理由來拒絕,于是一邊陪著兄長入宮,一邊摔摔打打的表達著自己的不滿。
不過一會就被李破鎮壓了下來,李破也在心里不住的自我安慰,好賴這個妹子沒養成紈褲。
要是像李淵家的那些女兒一般,那才叫個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