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絡腮男子陰冷地笑了下,看了看周圍的形勢,他知道自己打了這個頭陣,手下個個受傷。那些望族人的箭法奇準,並不傷要害,但一個個關節膝蓋中箭,趴在那里再也不得動彈。

他知道今日若想在這里撈到好處,那就是要把水攪渾,于是便放開嗓子喊道︰「望族的族長,我听說你們的神廟中不但有一把曠世神劍,能得此劍必然能得天下,更有說不盡的金銀財寶,今日天下的英雄好漢都在這里,我勸你還是盡早交出來,免得這刀劍無眼,倒是連累我們傷了你們的無辜族人。」

關于望族的事情,更多的傳說是有一把神劍,如今他這麼一說,大家個個眼中放光,卻原來那里面還有無盡的財寶啊?在場的眾人都不盡想,若是能進入神廟,便是搶不到那什麼神劍,就是撿點金銀也是好的。當下大家群情激昂,g一個個躍躍欲試,都有往前硬闖神廟的意思。一時之間,望族人個個神情戒備,紛紛亮出兵器。

無末見此情景,知道今日的事絕難善了,而如今狼族早已隱匿,望族人孤軍奮戰,這神廟如何保全?

他環顧四周,周圍那些聞訊而來的人布滿了神廟附近,甚至有一些就隱藏在神廟後的山中,他們受了那些江湖傳言的蠱惑,萬萬不會善罷甘休的。

望著這群涌動的人群,他發出清朗的一聲狼嗥之聲,頓時大家無聲了,停下了動作望向場中這個年輕的族長。

他們都知道的,知道上古山上以前有狼,狼會守護神廟,可是江湖傳言不是說狼已經全部被燒死了嗎?怎麼如今這個族長口中竟然發出這樣的聲音?

無末見場面暫時被鎮住,冷目掃過眾人,朗聲道︰「各位,我們望族人世代守候在上古山下,原本是要守著我們的神廟。神廟中供奉的是我們的祖先地奴老祖宗,還有被我們奉為神靈的劍神。這就如同各位家中的宗祠一般,是要永享香火,萬萬不能被他人隨意踐踏的。」

眾人听到這些話,有些是嗤之以鼻,他們是堅信神廟中有寶藏有神劍的,要不然能傳得那麼玄乎?至于什麼踐踏他人宗祠,這種事他們根本不在意的,只要有金銀財寶和寶劍,讓他們去挖自家祖墳都不會眨眼楮的,更何況是區區望族的一個神廟。

可是總也有些人,心里是打了一個鼓,他們這群人跑到人家家門口圍著別人家供奉祖先的廟門,怎麼說也有些不佔理。況且如今又逼著人家要進入人家的神廟,這個分明是強盜行為啊!

無末目光一掃,便知眾人心中各種想法,當下又道︰「我們望族人世代偏居于此,靠著打獵采藥為生,少有貴客上門。如今各位能夠來到此處,便是我們望族人的客人,若是各位喜歡的話,望族人願意奉上美酒佳肴款待各位。」

這話一出,其中有一部分人就想著,自己跑來當強盜,如今人家給台階下,這台階是下還不是不下呢?若是能和望族人成為朋友,以後上山采藥,或者來這里收購些靈丹妙藥,那是方便至極啊。

此時絡腮胡子恨無末至極,眼見得有人已經動了撤退的心思,不由得登高一呼,大聲道︰「少听他胡說八道,這廟里就有一輩子用不盡的財寶啊,得了便能富甲天下,難道你們就這麼沒出息?」

無末冷哼一聲,凌厲的眸子盯著他,冷聲道︰「此廟乃一千三百年前所造,廟中數千年來除了我族族長,凡是擅自踏入此廟者,不是瘋便是死,敢問你是听何人所講這廟中有寶劍有金銀?不過是道听途說罷了,若是這廟中真有富甲天下的財富,我望族又何必千百年來過著衣不裹體食不果月復的日子呢?」

眾人听了這個,不由得看向無末身上,只見這個無末雖然身為族長,可是身上所穿卻是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破爛衣服,而他身後其他人呢,多以獸皮麻布為衣,連塊布料都很難見到。

無末身後的厚炎見眾人面上神情,知道他們被無末說動,便上前嚷聲道︰「各位,我們山里人家,每日貧窮得很,身上穿得無棉布,手中持得兵器還是這些日子現成打造的,像我們這樣貧窮的小族,祖上那里會有什麼寶劍財寶留給我們呢,不過是別有用心之人的造謠罷了!在場的各位呢,想必是受了小人的蠱惑罷了,各位若是喜歡,不如就移步到我們家中,我們望族給各位奉上山里自制的果兒酒,再給大家煮上我們自己做的凍肉,讓大家吃個痛快喝個痛快,如何?」

人群中有人發出笑聲,這時候只听一人道︰「這位小伙子說得是啊,望族人一向老實本分地守在這里,日子過得窮,他們哪里有什麼財寶啊!這些神劍啊財寶的傳聞,不過是糊弄咱們的罷了。」

無末听著這人聲音耳熟,定楮望過去,卻只見正是久未見過的齊先生。

齊先生模了模胡子,在人群中對無末使了一個眼色。原來這齊先生知道有人打算對望族不利,親自過來通風報信,可是誰知還是晚了一步,于是只能混在人群中,希望在關鍵時刻能幫上忙。

齊先生這話一說,倒是說出了大家的心聲,于是大家都笑起來,說是確實不太可能,又有人說「什麼神劍啊,這傳聞太過荒誕,咱們怎麼就信了呢!如今呢,咱們還是先行離開,等這里的事了解了,再來采藥是真。」說著人群中以齊先生等人為首的便要撤離。

絡腮胡子見此,欲叫住大家,可是言語無力,于是只能看著大部分人慢慢就要離開,只剩下一部分人還留在這里。

半夏見此,終于松了口氣,若是大部分人離開,他們對付剩下的這一部分,還是有希望的。

族中其他人也都大增信心,他們雖然不會武功,可是個個箭術了得,就算不能戰勝這些來侵者,可是拼了這條性命,護住神廟還是大有希望的。

無末自己心中也是放松許多,他轉身,望向這絡腮胡子,正想著該如何對付此人。

可是就在這時,意外的事情發生了,神廟中忽然發出一聲聲劍鳴,其聲清越悠長,一聲聲地傳出神廟,就這麼回蕩在神廟上空,回蕩在神廟附近的耳邊,甚至回蕩在神廟之後的群山中。

望族的所有人都驚呆了,這種聲音,已經消失了很久的聲音,為什麼竟然在這時候出現了?

絡腮胡子听到這個大喜,揮著刀大聲道︰「如此劍鳴,據世難聞,這廟中果然藏著世間罕見的至寶!」

人群一下子沸騰了,他們不再撤離,反而如流水一般往回走。各中的齊先生想要阻攔,可是卻無能為力,這群人如同著魔了一番地沖向神廟,甚至將絡腮胡子都沖得往前了幾步。

絡腮胡子躲開眾人,穩住身子,舉著刀大聲道︰「各位英雄好漢,咱們沖進神廟去搶這寶劍!今日個誰搶到這把神劍,誰便是天下第一的英雄,誰便是將來的王者!」說著帶領手下往前揮刀便砍。

因為這絡腮胡子如此一番攛掇,眾人情緒再次被調動起來,一個個也都再也顧不得什麼禮義廉恥,如同強盜一般往神廟沖去。

無末見此,知道事情已經無可挽回,沉聲喊道︰「婦孺在後,持刀者在前,弓箭手在中間,大家射箭!」

一時之間,望族人迅速分為三層,婦孺老人緊緊圍在神廟前,持刀者開始和來犯的人拼殺,弓箭手則將早已預備好的箭離弦射出。

頓時場中一片混亂,有人中箭,有人僥幸未中箭,流出的鮮紅色的血液更是刺激了眾人的獸古欠,大家嚎叫著吶喊著,不沖入神廟誓不罷休。

半夏摟著阿水,強拽著要沖到前方和無末一起作戰的阿諾,和眾位阿媽們一起緊靠在神廟前。

胸前貼著的柔軟小東西,那是她的女兒,前方浴血奮戰的,那是她的夫君。貼在她背後的,便是這輩子拜了十幾年的神廟大門。

周圍的阿媽們有的哭了,她們眼看著她們的夫君和兒子流血了,倒下了,被外族人踐踏了。

身旁的阿諾瞪著眼咬著牙望著那些人,他並不是望族人,他是和那些屠殺者一樣的外族人。可是為什麼,那些人竟然如此心狠手辣貪婪狡詐,為什麼他們前一刻就要離開了,卻只因為听到一聲劍鳴就要回來進行這樣的屠殺?

小小的阿諾在這一刻,幾乎將牙齒咬碎,他在心里發誓,他這輩子,生是望族人,死是望族鬼。若是能生還,地奴便是他的祖宗。

多琿媽媽拽著自己的兒子,兩眼木然地望著這一切。前方戰斗著的,便有她的夫婿,她的親人,她的兄弟,可是她不再流淚,她只是死死掐著自己兒子的手腕。

木羊因為叛族,被自己的母親拽住,想跑也不是,想打也不是,只能和眾位婦孺一起躲在後面。此時的他望著前方的一片紅色,眼楮瞪得老大。不管如何,這里是生他養他的地方,他從沒想過要望族有這樣慘烈的結局。

半夏背靠著這冰冷的大門,痛苦地閉上雙眸,眼前的困局該如何解決?難道望族真得要面臨被滅族的命運嗎?

難道眼前的親人族人夫君女兒,全都是鏡中的影水中的月,轉眼就要成空嗎?

前方的廝殺還在進行,已經有人闖入了無末等人的防線,開始去砍殺弓箭手。無末身上已經多處流血,不過他神色冷硬地望著這一切,揮刀便砍,抬手放箭,如同一把閃著冷芒的刀一般。厚炎和費等人也都受了傷,他們肩並肩站在那里,如同一道人牆般,誓死不讓外族人踏入他們的後方。

阿水從阿媽懷中冒出了頭,她瞪著黑亮的大眼楮,默然地望著這一切。血色倒映在她眼中,讓她的眸子里帶著幾分紅。很多年後,她成為望族的下一任族長,靠著阿諾的講述來寫這一段歷史時,去只覺得,寫下的字是紅色的。

不過這時候的她並不知道這一切,她只是覺得,仿佛額頭上有絲濕潤,她抬起胖乎乎的小手模了模那圓乎乎的腦袋,卻模到幾滴水。

半夏絕望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淚水情不自禁地落下。

有什麼辦法,可以救救眼前的族人?身後的劍靈,你為什麼在這時候發出這樣的劍鳴之聲?地奴老祖宗,難道你要看著你的子孫後代在這里滅絕嗎?

就在這時候,半夏隱約感到身後的大門在震動。

她背脊一涼,緩緩轉身看過去,卻只見整個神廟都在震動。

這時候,她身邊的野花娘子哭著道︰「劍神顯靈了,神廟在震,啊——山都在震了!」

半夏整個身子都在發麻,仿佛一種溺水之人抓到一塊浮板一般,她大聲喊道︰「山崩了,大家快跑啊,上古山要崩塌了!」

開始之時,她的聲音嘶啞微弱,並沒有傳入那些殺紅了眼的人耳中,可是隨著她的喊聲,她周圍的女人們也喊了起來,然後男人們也發現了,外族人也看到了山在震動。

終于,大家驚慌了起來,大聲叫著「要崩山了,快跑!」

一時之間,大家紛紛拎著兵器往回跑,再也顧不得什麼寶劍神廟財寶了。

可是朝哪里跑呢,慌不擇路的他們,就往來時的方向跑去。于是如同潮水一般,有人摔倒,有人原本就受了傷,于是人踩人,淒厲的哭喊聲,恐慌的嘶叫聲,不絕于耳。

絡腮胡子見此,看看震蕩的神廟,到底是放不下,正在猶豫間,忽听一個人冷喝道︰「你還想跑嗎?」

猛一回頭,正是無末,只見無末雖然破衣爛衫,可是身姿威猛,金刀大馬仿佛立于天地之間,雖古山崩塌但眉目間絲毫無變色。

他心下一沉,拔腿就要跑,可是剛跑出兩步,後背一涼,再低頭時,只見一只箭穿心而過,那赤紅的鐵箭頭已經在前胸冒了個尖。

他想說點什麼,嘴巴動了下,到底沒能說出,無力地倒在一旁。

齊先生在眾人的擁擠下,差點摔倒在地,但趔趄一番後,終于逃出,從旁繞到神廟旁,只見望族人站在那里沒有動。

神廟依然在震顫,周圍全都是遍布的死尸,流淌的血跡,所有的望族人神情肅然地站在那里,卻沒有逃跑的意思。

齊先生來到無末面前,大聲道︰「這里就要山崩了,快跑!」

無末卻沒有任何反應,木然地抬頭,望向神廟。

歷經千年滄桑的神廟,仿佛再也承受不起這樣的風雨,破舊的木門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牆上的磚瓦都在松動。

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那個古老的傳說,在一個微涼的夏夜,在一次激-情之後,樹屋上,他的女人曾經告訴他的那個傳說。

等到那麼一天,有一個雨夜,一個披著黑衣的女人會來到望族村,取走族人供奉千年劍靈所留下的香灰。然後神廟將崩塌,族人們就可以離開這里了。

沒有雨夜,也沒有黑衣的女人,可是為什麼現在神廟卻要崩塌?

齊先生見無末完全听不進自己的話,只是如同著魔們一般望著神廟,不由得急了,大吼道︰「你不要忘記你的女兒阿水,不要忘記你的族人們,他們的性命都在這里?難道你們真得想要滅族嗎?」

阿水,半夏……

這兩個字眼沖入無末的腦中,他猛然抬頭,卻見半夏正抱著阿水站在眾婦孺之間。而望族所有的人,也都在看著他。

沒有他的命令,望族人哪怕是知道要死,也不會離開神廟的。

無末如同夢醒,沉聲下令︰「這里不安全,我們速速撤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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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望族人走出神廟沒多遠後,只听到身後傳來轟隆一聲驚天巨響。

他們回頭看時,不由得發出驚呼聲。

神廟之後的一個山峰崩塌了,崩塌的山峰壓下來,如同一個巨人一般壓在神廟上方,壓得周圍的地也塌陷下去了。

由于山峰是橫著矗立在大道旁,那些逃命的外族人並沒有幸免于難,一個個被那正好倒下來的山峰砸在下方。有的人當場嗚呼喪命,也有的人被滾石擊中,暈倒在地,更多的人是受了傷,哀嚎著不顧一切地逃命。

再也顧不得什麼神廟寶劍寶藏,他們這一刻開始相信傳聞,上古山是一個充滿邪氣的地方,這里是有妖精庇護的,他們原不該來到這麼邪門的一個地方的。

望族人低下頭看腳下,只見他們所站之處竟然沒有一顆石頭滾下,更無一人傷亡。

被岩攙扶著的老媽媽,望著遠處那血腥的場面,顫巍巍地嘆息︰「上古山的神廟,原本就是有神靈庇佑的,為什麼這些人非要自尋死路呢!只可憐了我們不少的族人也被他們連累了去。」

七斤婆婆也走上前,搖著頭,渾濁的目中含著晶瑩淚珠︰「咱們沒有神廟可拜了。咱們的神廟,被壓在大山下面,再也沒有了……」

老媽媽掙月兌岩的攙扶,上前一步,盯著那倒塌的巨石,喃喃地道︰「是沒有了……再也沒有了……」

無末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他上前一步扶住老媽媽,正要說什麼,誰知老媽媽含著淚慈愛地對他笑了下︰「孩子,我這輩子最對不住的就是你阿媽……」

費也感覺到不對勁,上前握住老媽媽的手,大聲道︰「阿媽,阿水不怪你,她從來沒有怪過你!」

老媽媽兩眼卻仿佛失去了焦距,她茫然地搖了搖頭,喃喃地道︰「我走了……去找族長去了……」

她原本就因為木羊而受了傷,這些日子身體越來越虛弱,如今遭受這等打擊,精神恍惚間,只覺得天旋地轉,接著便頹然倒在地上。

費和無末同時去扶,半夏忙過來,將阿水遞到阿諾手中,去幫老媽媽號脈。

可是手搭上老媽媽的手腕的時候,她愣住了。

在這個枯瘦的手腕上,她找不到脈搏的跳動。

周圍人望著她的神色,都有了不祥的感覺,果然,半夏最終喃喃地道︰「老媽媽已經去了。」

老媽媽是一個慈祥的老人,人群中除了岩和費,也有她其它兒女。如今老媽媽去了,眾人禁不住傷心地哭了起來。

多琿媽媽從始至終一直死死地攥著兒子的手腕,此時她見到老媽媽逝去的情景,死灰一般的臉上仿佛漸漸有了活色。

她抬起頭,盯著自己的兒子,厲聲問道︰「你,你可知道自己錯了?」

木羊低著頭,他回憶這一步步行來,怎麼也想不到,事情竟然發展到今天的地步。

他從來沒想到過傷害誰,包括劫持走阿水,他也沒有要阿水性命的意思啊!

抬起頭,望著滿目瘡痍的上古山,想著那永遠埋在地下的神廟,看著遠處哀鴻遍野,他不由得仰目問天。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低下頭,他狠狠地跪在地上,跪在自己的母親面前。

這個女人生育了她,哺乳了她,可是如今他將自己置于何地,他又將母親置于何地?

多琿媽媽此時卻也不再流淚,望著跪地的兒子,她也沒有任何欣慰。

她絕望地望著這一切,緩緩抬起手,從發間取出一根簪子。

那是一根鐵簪,是很多年前她的母親留給她的物事。這個在望族,是極其珍貴的寶物,普通人家根本不會有的。

她取出那根簪子,然後蹲在自己那跪地的兒子面前。

抬起操勞了一輩子的粗糙雙手,顫抖著幫兒子擦去悔恨的淚水。

「木羊,你知道嗎,你現在已經不是望族人了,你的族人已經拋棄了你。」她緩緩地訴說著,仿佛在說一個別人的故事。

她抬起手,就如同木羊小時候那般幫他理了理發絲︰「從今天起,從現在開始,你的母親也拋棄了你,你不是媽媽的兒子了。」

木羊听到這個,神情一震,不敢置信地抬頭望著母親。

木娃在一旁抱著肚子,跪在那里哭泣。她知道哥哥犯了大錯,是不可能被原諒的,可是想到傷心的母親,她又萬分的難過。

多琿蒼涼地笑了下,伸手握著那發簪,將那發簪插-入了木羊的心口。

這個動作是眾人怎麼也想不到的,以至于所有的人都沒來得及阻止她,而震驚萬分的木羊更是沒想到,母親竟然將發簪插入了自己的胸口!

紅色的血慢慢從木羊的胸口順著那發簪流下,他雙目圓瞪地望著母親。

多琿木然地低頭︰「你背叛了自己的族人,這一世將不得好死,與其將來你橫尸街頭遭人踐踏,還不如今日死在我的手中。」

木羊听到這個,神情漸緩,最後忽然笑了,他艱難地道︰「阿媽,兒子知道錯了,兒子錯了……」說著這話時,他痛苦地伸出手,握住多琿粗糙干瘦的手,用盡了力氣,將那發簪越發狠狠地插-入了自己的胸口。

血液從他嘴邊流出,他臉上卻帶著笑,最後仿佛是在那麼一瞬間,那笑容凝固了。

多琿一直低著頭,她沒有抬頭看自己的兒子。

她從容地從兒子胸口拔出那把猶自滴著火熱血滴的發簪,喃喃地道︰「我也要走了……」

一旁的木娃發出淒厲的哭聲,慌忙撲上前來,想要阻止母親。

可是沒有用的,多琿已經將發簪□了自己的咽喉。

撲過來的木娃抱住的,是已經頹然倒向一旁的多琿。

眾人見此情景,淒然地低下了頭。

岩紅著眼楮走上前,握住多琿的手,憋出一句︰「咱們生了這個孽子,你就算活著也是難得心安。如今你放心去吧,下一世我們還做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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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一天後,望族幾乎成了一個無人問津的地方,幾乎沒有外族人膽敢去上古山采藥打獵,更沒有人膽敢冒犯望族一步。

酒館茶館的說書先生,把這件事傳得神乎其神,當日山崩地裂,那群膽敢冒犯神廟的人是何等的悲催,簡直猶如人間地獄一般。那些望族人又是何等的凶猛,一個個幾乎是張著血盆大口手臂猶如樹干一般粗壯,一手就能掐死幾個人。

聞著怎麼能不膽顫,更何況那因為外族入侵而被山崩埋葬的神廟,更為這件事增加了玄乎的色彩。在他們的傳說中,這是一個不可踏入充滿邪靈鬼怪的地方,膽敢踏入上古山的人,都要受到邪靈的詛咒,不得好死。

這一切傳說,望族人听到不過置之一嘆罷了。無論外人如何看待他們,至少他們獲得了安寧,再也不會有上山尋寶人了。

當然,他們的神廟,是真得再也不會有了。村里有了大事,沒有了神廟可拜,族中有了喜事,也沒有神廟可拜。

他們每個人依然都在家中有著香案,他們依然供奉著地奴老祖宗的畫像,以及那懸掛在正堂倒垂著的魚骨劍。

他們依然堅信,有一天,有一個黑衣女人,會來到這里,拿走他們的香灰。

埋葬了同胞,收拾起紛亂的家園,他們依然像往常一樣生活著。

他們種下的莊稼開始發芽了,綠油油的,帶著他們新的希望。他們學會了打鐵,制造了足夠的農具家什。

他們還學會了種棉紡織,學會了如何染布,開始制作鮮亮的衣服。

當酷熱的夏日過去時,天氣轉涼,他們所種下的莊稼也開始收獲了。

田地里金黃色的谷物麥類沉甸甸的,那象征著他們在未來的一年里的飽足。穿著色彩鮮艷衣服的娃兒們在田間嬉戲玩耍著,仿佛永遠不知道憂愁。

阿諾牽著阿水軟糯的小手,緩緩地走到田間去找半夏。看到阿媽的阿水笑彎了眼楮,張開小手要抱抱。

半夏彎腰抱起她。

阿水已經很沉了,而半夏自己如今再次懷孕了,抱著她很是吃力。

阿水用肥嘟嘟的小手去抓半夏的嘴巴,邊抓邊道︰「阿爹……爹爹……」

她已經會說很多話了,她最喜歡的就是阿爹,因為阿爹會將她舉得很高,還會帶著她在馬背上玩耍疾馳。

半夏笑了下,指了指田間的一群人︰「看,你阿爹忙著呢,阿水先跟著阿諾在這里等著,好不好?」

阿水努力望過去,只見田間一群男人正光著膀子干活,其中那個有著遒勁的脊背的人就是她的阿爹了。

她皺著眉頭考慮了下,最後終于還是笑了︰「快快,快……」

這時候,無末正好也抬起頭。

他擦了擦汗,握著鐮刀沖著這邊揮了揮手,對著女兒和娘子露出一個笑來。

歷經了劫難,望族的神廟沒有了,可是妻子在,女兒在,族人們也在。

從此後,他們會慢慢富足,他們的日子會越來越好。

他們靜靜地守候在這里,再也沒有外人打擾。

******正文完,番外繼續中*****************

番外一︰阿水和神廟的秘密

番外二︰深夜狼嚎

番外三︰族長阿水的終身大事

番外四︰八百年後的故事開端(放在作者有話說,免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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