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回來了?」時玥吃驚地問。
她以為許洛斐過幾天才會回國,沒想到卻今天回來了。
而且他這時候突然闖進來,讓她莫名有些心虛,本能地把手里的東西攥緊了背在身後。
許洛斐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她的小動作沒能逃過他的眼楮。
「你站在這里做什麼?」他質問道。
「吹風……」
「吹風不去陽台,站在這里吹什麼吹!」他凶巴巴地說。
時玥對許洛斐今天的壞脾氣感到莫名其妙︰
「我站在哪里吹風有什麼關系嗎?」
許洛斐沒有回答,又問道︰
「你今天去招商會做什麼?」
原來他是因為這個生氣。
時玥更心虛了。她去找投資商的事沒跟他說過。不過,許洛斐也從來不過問螢之森的事啊。
「出去找投資?嫌我給的錢不夠?」
「不是!」時玥連忙說。
她當然不能說是因為擔心他會撤資。
「我們只是把作品投出去宣傳一下,順便看看觀眾的反響如何……咦,你是怎麼知道我們今天去招商會的?」
「我為什麼不能知道?」
許洛斐嘲諷道︰「連馳早都能查到你們工作室要去,難道我查不到嗎?」
看他的樣子,似乎連她今天在會場遇到馳早的事都知道。
「你今天見到他了是不是?」
果然,許洛斐問道。
「是。」時玥如實回答。
「你為什麼要見他?」
「我去參加招商會,他去看電影投資機會,我們在會場遇上不是很正常嗎?」
「那你為什麼要跟他說話?!」
真的,時玥真的非常害怕跟許洛斐吵架。因為這個人生氣的時候真的是絲毫不講道理,每次跟他吵架她都腦殼疼。
「我們就打聲招呼也不可以嗎?」
許洛斐吼道︰「分都分了,還打什麼招呼?!」
時玥覺得自己真是委屈,明明是馳早來找她,而且她也沒給他好態度。
她沉默了一會,突然想到一點不對勁的地方︰
「……等等,你是怎麼知道我跟他說話的?」
她今天去會場許洛斐也許能查到,她在會場遇上馳早許洛斐也許能猜到,但連她和馳早在樓下說話的事他都知道,未免就……
「你安排人盯著我?!」時玥叫道。
「我當然要安排人盯著你!」
許洛斐比她聲音還大︰
「我這麼多天不在,不安排個人盯著你,我被人綠了都不知道!」
時玥氣極,許洛斐今天不講道理又出了新高度。而且,她突然發現自己跟許洛斐的交往完全不公平。
他自己行蹤不定,經常在外好幾天沒個消息,卻讓人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她連跟人說個話都要接受他的審問!
時玥想著怎麼跟他講理,還沒來及說話,許洛斐又質問道︰
「你手里拿的是什麼?」
說完他就去抓她的手。
時玥徹底火了︰「我手里拿什麼關你什麼事!」
許洛斐沒理她,硬生生把她背在身後的那只手拽了出來。
時玥掙扎著不給他看,但許洛斐人高馬大,力氣自然比她大多了。他不費力就捏住她縴細的手腕,粗暴地掰開了她的手指,一枚鉑金指環暴露了出來。
許洛斐當然認得這枚指環。
她和馳早畢業旅行回來這對指環就出現在他倆的手上,閃瞎了他的眼。
他們把這對指環當做婚戒一樣戴了幾年。現在明明都分手了,前幾天他跟馳早見面,他居然還繼續戴著。
指環在他端著咖啡杯的指間一晃一晃,似乎在跟他挑釁︰
看,這就是我和你女朋友相愛的證據,這就是她曾經屬于我的證明。
許洛斐當時心里就十分不爽。
而現在,時玥的這枚居然也被她翻了出來,當寶貝一樣握在手心里。
許洛斐氣極了,一把把指環從她手里搶了過來。
時玥大怒︰「你還給我!」
她撲上去搶,許洛斐更怒了。
她現在是他女朋友,可她白天見過前男友,晚上就握著前男友送的情侶戒指,站在窗前思念他。
這片落地窗,許洛斐每次看到她站在這里就生氣。
他的這套江邊豪宅,明明有視野最好的全景大陽台,可以看到最絢麗的江景,她偏不愛去,就愛站在這。
如果說他這套房子有什麼毛病,那就是視野太好了一點。她和馳早過去住的公寓,站在窗前就能看到。
即使她不是在看那座樓,她站在窗前出神的樣子也讓他很不爽。
因為馳早也很喜歡站在窗前想事情。他們倆的這個習慣一模一樣。
所有的這些都在提醒他,他們倆才是一對,他們倆相愛、默契、互相思念。
那他是什麼?
他頂著搶好朋友女人的罪名,頂著會被萬人指罵的壓力和她交往,圖的是什麼?有沒人把他的感情放在眼里?
許洛斐把指環舉著,時玥還在奮力拉扯他的手跟他搶,他伸手把手里的指環從窗戶扔了下去。
……
那枚銀色的卡地亞指環,在時玥驚恐的注視中劃了一道閃亮的弧線,朝黑暗中墜落了。
跟它一起墜落的,是那些她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
她跟他牽手走過的巴黎街道、陽光下波光粼粼的歐洲小河、他在閑適的下午輕輕撫模她的頭發,還有夜色中熾熱地親吻她……
那些是她在分手之後盡力不去想,可確確實實存在的過去。尤其在這一年黑暗的日子里,美好得如同夢境一般。
就是那些美好的記憶支撐著她,讓她在鋪天蓋地的惡言惡語中沒有崩潰,在看不到希望的挫折低谷中,讓她相信人生還值得……
正因為如此,她在分手後清除了他所有的聯系方式,寄回了他送的銀行卡和昂貴的情侶表,卻怎麼都不舍得寄回這枚指環。
這是她用幾年的青春追逐到的最高的幸福。是很多年後,等她能直面自己的失戀以後,可以握在手里細細回顧的美好。
可這枚封存了她最美好回憶的指環,就這樣從窗戶飛了下去,直線墜落,消失在樓下一大片漆黑茂密的灌木叢中。
片刻後,時玥從驚恐中醒悟,立即要飛奔下樓。她無論如何要撿回她的戒指。
許洛斐卻死死拉住了她。
「你放手!」
她一邊哭一邊奮力去掰他的手,卻掰不開。他的手臂修長又結實,手指長而有力,像鉗子一樣牢牢鉗住了她的手腕,任憑她怎麼拉扯怎麼掙扎,就是不松開。
時玥哭著狠命拍打他,夠得著哪里打哪里,可無論怎麼樣都掙月兌不了。
許洛斐用力拉了她一把,想把她拉到懷里,她卻在他手背上用盡全力咬了一口。
咬得真的很用力,許洛斐像被火燒了一樣立即甩開她︰
「你瘋了嗎?!」
由于她一直那樣用力拉扯,加上許洛斐猛地松手,時玥整個人突然向一邊栽去,額角重重地磕在一張大理台子邊緣。
雖然台子打磨得十分光滑,但真材實料,質地非常堅硬,頭重重磕在上面,時玥立即覺得眼前一黑,頭暈眼花,緊接著額頭鑽心的痛。
這一幕把許洛斐也嚇一跳。
「時玥?」
他想走過去看看她。
而時玥劇痛之上更加暴怒了,見許洛斐要靠近她,想都沒想就抓過手邊的東西朝他扔去︰
「你走開!!」
那是一個細頸瓷花瓶,別致精巧,插著名貴的蘭花,徑直朝許洛斐飛去。
許洛斐立即閃開。
花瓶飛過他剛站過的位置,狠狠砸在後面的玻璃窗上,隨著尖銳的一聲巨響,砰!花瓶碎成無數鋒利的碎片,稀里嘩啦彈落一地。
這一操作讓許洛斐徹底呆住了。
他睜大眼楮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而她卻乘著這個空隙,飛身跑出了門……
……
時玥飛奔到電梯口按下按扭,剛好有電梯下來。她連忙跑進去,狂按關門鍵。
電梯飛速下降,時玥扶著門大喘著氣,同時看到電梯門的鏡面上映出自己的影子︰
凌亂的頭發,紅腫的額角滲著血,眼淚一串串掛在臉上,腳上還穿著拖鞋……
自己這副狼狽的樣子,讓她恢復了一點理智。
找到戒指是不可能的了,在那麼大一片灌木花圃里找一枚小小的戒指,無異于大海撈針。
她現在要做的是趕緊離開這里,離開許洛斐那個惡魔!越快越好!
她知道許洛斐的安保們的車平時停在哪,所以從側門跑出了大樓。
她沒命地跑,趁許洛斐還沒安排人追她,一口氣跑到小區門口。
她沒帶門卡,跟著前面一輛車跑出去,跑到熱鬧的馬路上。
時玥在馬路邊喘著氣,額頭還在火辣辣的痛。她想起自己什麼都沒帶,沒帶手機,更沒帶錢。
但沒時間耽擱了,她伸手攔下一輛開過來的出租車,拉開車門坐了上去。
「去哪里?」司機問道。
「去……」
時玥第一反應想去胡萱家。
隨後她又想到,胡萱跟許洛斐那麼要好,許洛斐肯定一下子就能找到她。
還是去雯子那里,她飛快地跟司機報了雯子的地址。
司機見她很急的樣子,立即開車駛出了內環。
時玥坐在副駕上,身體還在發抖。她接過司機遞來的紙巾,默默地擦著臉上的淚痕。
司機是個好心的本地大爺,見她額頭還在冒血,一路上問了好幾遍︰
「小姑娘,你沒事吧?」
「沒事……」
她心里心疼著她的戒指,恐怕是再也找不回來了。
她現在恨死了許洛斐。
今晚的事,更多是許洛斐在跟她找茬。
他自己在外面一大堆女伴,她不過跟馳早說了幾句話而已,他卻這樣大發雷霆。
找茬就找茬,他還扔了她的東西,她最重要的東西……
同時她也對自己驚奇,她居然跟許洛打了一架?她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跟人動手……
……
車子開進了一個有年代的小區,停在2棟樓的樓下。
「麻煩等我一下,」時玥對司機說。
她下車按了一下303的門鈴,雯子立即接了。
「時玥?」
「是的……雯子你下來一下好嗎,幫我付下車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