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世界里, 池久也不是沒主動裝過神——是當時受條件限制,池久只能憑借自己對小世界人類來說,格外龐大的身軀來偽裝神明。頂多再加上背後的翅膀, 能裝的神十分有限。
不過現在, 情況就不——了。
如果說星際世界獲得的星網主腦知識, 在現——世界里起到的作用最多。那麼在小世界里,目前為止, 在獲得能力的時候, 池久就意識到, 從三目族世界里得到的編織幻境能力, 在小世界里能起到最多的幫助。
就好比現在。
池久隱藏在天上的臉部投影, 額上的印記微放光芒。
不過片刻, 一個幻境就化虛為實,出現在了海面上。
這會, 縣令——羅員外站到了一起,知府——他帶來的兩個人,全都被五花大綁扔到了一邊。
「喜事繼續!」羅員外清了清嗓——,繼續高聲主持道。
這些人連大官都敢綁, 帝王的命令都敢違抗。新郎新娘們心里頭才萌生的那點希望又滅了。甚至有些人忍不住想道, 也許被選中送去海底, 並不是件壞事。沒見其他人都特別羨慕麼, 這羨慕是發自內——的,不是裝出來的。
新人們看著圍在他們身邊指指點點,言語刻薄的那些人。這些人可都是恨不得把時間往回撥個十幾年,回到他們年輕的時候,好取而代之。
被送去伺候龍王,只要能得寵, 日子應該也不會太難過。
要服侍的對象不是人,雖然可怕了點,——是為了活命,也沒什麼不可以。
新人們並非不信世界上有龍王,畢竟之前那幾場可怕的海嘯,他們也遠遠地看見過。絕非人力所能為。就算是有人想裝神弄鬼,也做不到這點。
他們信,信極了。之所以不願意,怕的就是,萬一龍王食葷呢?!
憑他們的樣貌,留在陸地上,日子絕不會太難過。哪怕是去宮里博出路。沒能混出頭進了冷宮,好歹也能留一條命活下來。就是死,也是全尸。
可去了海底,萬一龍王不懂得欣賞人族的美人,他喜歡的美色,是魚蝦蟹貝變幻出來的精怪。這麼一來,他們長得再出色,也白搭啊!
這一去,被留下了當丫鬟小廝都是好的,萬一直接被龍王——他的愛姬們,當點心吞了怎麼辦!
何止死無全尸,連殘渣都不一定能留下。
新人們光是往這邊一想,就接受不了。臉上哪還笑得出來。
反正也沒希望能躲過這劫。只能祈禱龍王爺能看得上他們。或者不要一照面就把他們吃了,這樣多——還有些生機。
羅員外一聲令下,就有許多人前拖後推,齊力將一艘裝飾喜慶的紅色木船送下了水。
這艘船不是小船,不算特別大,——也是中型船了。船艙里堆滿了好東西,金銀珠寶、綾羅綢緞,還有各種精致的瓷器。都是官窯出來的精品,原本是要進上到宮里的。硬是被人給截了下來。
除此之外,還有美酒——茶葉。
最後被送上船的,就是這些穿著華美的俊男美女了。這些人除了外表出色之外,還都有一技之長。要麼擅丹青,要麼會彈琴。這個會做點心,那個會煮茶。總之是力爭從方方面面達到討好龍王的目的。
船被開到了海上,離岸足夠遠,在雙方還看得清對方的時候。幾個打著赤膊的漢——,就已經拿著工具跳到了水里。
根本沒有給新人們逃跑的機會。他們游到船底,舉著工具,就準備把船鑿沉。
鑿穿船底後,船就會往下沉,一直掉到海底。海底的事,肯定逃不過龍王的耳目。這滿船的珍寶,自然也就順利送到了龍王爺手上。
就在幾人要動手的時候,海面上突然風雲變幻。
原本還晴空萬里的天氣。此刻突然烏雲密布、黑風大作,太陽都被擋住了。
「這是怎麼了?難不成海嘯又要來了?!」縣令又開始出汗了,可他卻顧不上伸手去擦。海嘯不是一個月——來一回嗎?這還沒到這個月海嘯出現的時間啊!
早知道就不該以身犯險!縣令後悔不迭。
岸上的其他人也慌亂了起來,鼓樂停下。所有人都被這怪風刮的,有些站不穩。
「慌什麼?!」羅員外最開始也變了臉色,——是很快,他——里就是一喜︰「正所謂,風從虎,雲從龍。龍族有行雲布雨的能力。這一定是龍王爺感受到了我們的誠意,——是又不滿大家動作磨蹭,在催促咱們呢!」
「快,讓人立馬把船沉了,別讓龍王爺久等!」說著,羅員外還大著膽——,不滿地踢了知府兩腳︰「都是讓你耽擱的!」
「羅老弟說得有理。快讓人動手吧!」縣令一听,就不擔——了。他一邊掏出手帕擦汗,一邊催促道。
其他人也都不再兩股戰戰。
岸上有人爬上之前早就搭好的小木台,對著海面打了個旗語。
原本發現情況不對,從海底冒出頭來的人見了,就知道計劃沒變。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天氣變化了,不過命令最重要。于是這些人又一個猛——扎進了水里,舉著工具要鑿船。
他們才要把尖鎬對準船底,正要動手,船就不見了。
「船呢?!」那麼大一艘船呢?!
好端端的,船怎麼就憑空消失了。水里的人一下——全都慌了,他們浮上水面,四處張望,海面上除了被狂風帶起的波浪之外,什麼也沒有。
幾人面面相覷,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
「難道是龍王爺等不及船沉,直接連人帶船拿走了?」
海岸上的人也發現了不對。船如果是被鑿沉的——,會有沉的過程。這一下——就消失,明顯不對勁。
不過他們也覺得是,肯定是龍王爺把船拿走了。除了龍王,誰還能做到這點?就算是船上的那些人想逃跑,也沒這個本事。
茫茫大海想要逃跑只能跳船。跳船的——,就算他們在岸上沒發現,船底的那些人還能注意不到?!綁也把人綁回去了。
何況,那些人就是逃跑,人跑了也就算了,還能把船也一起弄沒?!
不可能的!
可龍王爺既然已經收走了禮物,為什麼太陽還是沒出來?
這風刮得越來越大。而且黑雲烏壓壓的,天空都低了下來,——在是壓抑。難不成是龍王爺對禮物不滿意,覺得那些美人不夠好看,東西也不夠多?那是不是該準備第二艘珍寶船?
就在岸上的人肉痛地開始想,第二艘要放什麼寶貝,——能讓龍王爺滿意的時候。風雲變幻間,一道亮光突然破開天空。白虹瞬間驅散烏雲,一時間,太陽出來了,風也不吹了。
岸上的人還沒定下——來,就看見天空中出現一朵祥雲,雲頭上,一個白衣仙人持劍而立。
凡人無法直視仙人,看不清仙人的容貌,只依稀覺得,仙人容顏出塵俊美,之前送上海,那滿船的美人加起來,都抵不上仙人一分風采。明明是耀眼奪目的寶石,硬生生被襯得,如——瓦礫沙。
這難道是龍王的人形?
雖然疑惑龍王爺的衣裳,怎麼不像戲文里——的那樣,是龍袍與帝王冠冕。而且好像額上也沒看見有龍角。
不過戲文本就是凡人杜撰,有不——之處,很正常。畢竟那些市井小民都能寫出東宮娘娘烙大餅,西宮娘娘剝大蔥這樣的句子,——人間帝王家事都如此,何況是海底龍王。
之前的狂風烏雲不是假的,現在天上的祥雲也是大家親眼所見。能穩穩地站在天上不掉下來,這本事,這——度,就算他不是龍王爺,也必定是路過的哪位仙家。
電光火石之間,底下的人就想了很多。想到這,有精明的就趕緊跪下了,反應慢些的,看其他人都跪了,自然也跟著跪。
于是底下的人跪了一大片。縣令——要開口,說些參拜仙君的。
就見仙人持劍的手一動,劍尖憑空那麼一挑。從虛空中挑了一只黑漆漆的怪物出來。
怪物從空中掉下來,砸到了他們面前。
跪在最前面的那一排人,被濺了滿頭滿臉。除沙——之外,還有說不清是怪物的污血,又或者是它身上的粘液,也可能是兩者皆有。總之髒東西澆了他們一身。
這液體還帶著股說不清的古怪腥味,又臭又燻。
極其刺鼻,令人作嘔。縣令等人被這味道一刺激,差點沒暈過去。恨不得跳進海水里把污物洗去,——是沒仙人允許,他們不敢擅自起來。有——想伸手抹吧,也沒膽——動作。只能這麼硬捱著。
再一看面前的怪物,嘶,眾人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氣。這是什麼怪物啊。體型龐大,身軀上,遍布金屬色的細鱗——突起的怪角。大大小小的怪角極其嶙峋,這也就算了,角——鱗片上,還黏糊糊的,覆蓋著一層黃綠色的粘液,像是糊了層鼻涕在上面。
怪獸月復部有一道傷口,傷口汩汩往外流著血,血竟然是黑青色的。仔細看,傷口處外翻的皮肉,肉也不是正常的淺紅色,而是詭異的紫色。
怪獸躺倒的地方,地面還發出了滋滋的腐蝕聲。
沙——都能被腐蝕啊!
自己剛剛被濺到了,皮肉會不會也被消蝕掉?
縣令等人膽戰——驚之余,還得恭恭敬敬地叩頭︰「多謝仙人為我等百姓除害!」
「除害?你們可看清楚了?這位可是你們一——虔誠信奉,不惜送美人送金銀也要討好的龍王爺啊!」池久冷聲開口。
龍王爺?
這怎麼可能!
縣令等人面面相覷——是心里又都明白,好端端的,海水突然有了海嘯,這樣興風作浪,確實不是正經神仙會做的事。如果龍王是妖孽的——,一切就能解釋得通了。而且剛剛天上烏雲密布的時候,出現的那一道白虹,現在想想,豈不就是仙人的劍光。
不過這妖孽的真身,未免也太丑陋了些。他們之前就拜了這麼個玩意兒?
不過誰讓人家有本事呢。如果沒仙人出現的——,為了活命,就算知道龍王是妖孽,他們也會照樣送東西送美人。畢竟之前,也不是沒人往龍王爺不是好東西這方面想過——‘——親’還是成了。
羅員外畢竟機靈,見狀連忙又是一叩頭︰「我等肉眼凡胎,為妖孽所迷。險些做下惡事。幸遇仙人,除此孽障。是我等百姓之福!」
「為妖孽所迷,這倒未必。人間已無靈氣,無論鬼怪妖精,皆不會再自然誕生。這怪物之所以會出現,是因為人。你等龐大的惡念貪意、恐懼驚怖,種種負面情緒,造就了這個妖孽。說什麼妖孽迷惑了人,罪魁禍首,還不是你們?」
「遇到災難,若是你們積極自救,不去想著這些歪門邪道。哪還會有這些事。好在事情解決起來也容易。」池久這麼說道。
縣令等人聞言,原本還怕仙人怪罪的他們,見仙人如此好說話,——里都暗喜。
然後他們就听見,仙人用好听的聲音,慢條斯理地說道︰「剛巧,這妖孽是在你等為他送禮結親的時候,——真正形成的。我雖然能強行殺了他,——他身上的怨氣重,難免污染了人間。倒不如讓他一得所願後,再死。那時固然還會有怨氣,不過僅剩下的那點怨氣,我倒是能出手了了。」
「這,仙人說得是。不過之前的那艘寶船已經不見了,我等這就重新收羅美人珍寶。定讓此獠了願。令它稱心如意。」縣令急急說道。
「唉。」池久長嘆了口氣,頗是無奈︰「你等竟如此不開竅?!有道是解鈴還須系鈴人,你們收羅再多的美人有什麼用。那些美人雖然也有驚懼的情緒,——他們的情緒是正常的情緒,並不陰暗。這妖孽不是從他們的情緒誕生出來的。」
「故而,這要解,他們不行。」池久說著仙——飄飄地一揮手,之前不見的那艘船重新出現,不過船上的美人,都被池久送到了沙灘上。
被說不行的美人們站在沙灘上,還沒反應過來到底怎麼回事。就見之前還跪在地上縣令等人,全都出現在了船上。
船不夠大,池久還貼心地用幻境化虛為實給擴大了下。
除了縣令等人之外,船上又出現許多人。這些人全都華服美飾,有不——還穿著官服。
「你們行!」既然要送人,送別人哪夠誠意,必須送自己啊。何況他們之前,不是還有許多人嫉妒那些新郎新娘,恨不得以身相替麼,剛好滿足他們。
自己可這真的是個有求必應的好神仙啊!池久滿意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