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涼風習習。
庭院中,不太大的石桌上擺著幾道精心烹制的菜肴,還有一壺甜酒。
兩人相對而坐,相同款式的白衣縴塵不染,如神仙眷侶。
「還記得王洋麼?」
「他是哪個?」
小白呆了呆,眼中透出些許茫然。
李陵無奈。
對于一些不想干的人或事,她向來都是不怎麼上心的。
「那個兔子精你總歸記得吧?」
小白雙眼放光,舌忝了舌忝嘴角︰「當然記得了,尤其是它的那兩條後腿,肉質細膩嚼勁十足,味道好極了。」
「哦,本王想起來了,咱們在黑市救了兩個人,是一對師兄妹,那個師兄好像就叫王洋,怎麼忽然提起他了?」
「回府的時候我在街上踫見他了,不過他的情況似乎不怎麼好,吃完飯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走,咱們這就去換衣服。」
小白立即放下碗筷,隨便在嘴巴上抹了兩下,拉起李陵就往臥房走。
「我還沒吃完啊……」
小白皺了皺鼻子,瞪著明媚的大眼認真道︰「這會街上正是熱鬧的時候,好吃的東西可多著呢!」
「我看你是想讓我陪你逛街吧。」
「哎呀,都一樣啦~」
小白抓著他的胳膊輕輕搖晃,臉上滿是期盼︰「好不好?」
然後又湊過來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這樣總行了吧?」
「弄我一臉油,不行,必須讓我親回來……」
「追上本王就讓你親。」
兩人打打鬧鬧的回了臥房。
自從關系突破之後,小野貓就收起了爪牙,與他相處時乖巧的不行,還很膩人,李陵對她亦是百依百順。
正在收床單的小丫鬟見到這一幕,心里艷羨的同時還有些奇怪。
少爺和少夫人的感情可真好呢,少夫人平時都是冷冰冰的,唯獨對少爺不一樣,少爺對少夫人也寵愛的很。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們老是在床上打翻茶碗……
………………
「他們在這里?」
小白手里捏著一串肉餡的油炸糯米團子,望著街角的一個院落問道。
「就是這。」
李陵收起巫偶,正要過去敲門,小白的聲音忽然在心底響起。
「先別過去,有人在監視這里,兩個。」
李陵挑了挑眉,在小白的指點下找到了那兩人,然後在街邊一個賣面具泥人的小攤前停住腳步。
無形無質的陰魔從掌中飄出。
這二人雖然都在盯著院子,不過他們似乎並不知道對方的存在,也就是說他們不是一伙的,這就有些奇怪了。
李陵若有所思︰「有點意思……」
「公子好眼光!」
那攤主還以為李陵在夸他的面具。
「我這面具啊,都是老手藝人制作的,用料扎實,你看這漆色,足足上來好幾層呢,就算泡水里都不會褪色!」
李陵隨手拿起一張夜叉面具,感覺做工還可以,不過跟自己的氣質不符。
「這個就算了,挑兩張別的吧。」
攤主咧開嘴巴︰「兩位公子隨意。」
挑面具的時候,李陵又控制一頭陰魔進了王洋所在的院子。
院子不大,住房也只有東西兩間,靠外的牆根處搭了個草棚,里面除了灶台還有一些雜物,旁邊是一口水井。
王洋就在水井旁,眉頭緊鎖,有一下沒一下的往上拉繩子打水。
嘎吱~
房門打開。
做婦人打扮的田果兒走出來,手里端著一個缺了口的粗陶碗,愁容滿面。
見她出來,王洋三兩下就將水桶拽上來放到灶台旁,上前接過陶碗。
「師傅如何了?」
田果兒擠出一個笑容︰「爹爹還昏迷著呢,我剛給他喂了藥,呼吸倒是比之前均勻了一些,脈象也穩定了,再將養幾日應該就能醒過來。」
「穩定下來就好,穩定下來就好……」
王洋剛松一口氣,卻見田果兒紅了眼圈。
「可咱們錢已經花的差不多,光維持爹爹的傷勢不再惡化,每副藥就需三兩銀子,想治好少說也得大幾百兩,以咱們現在的情況,去哪弄這麼多錢?」
王洋沉默了片刻︰「我去城東打听了一下,李家倒是有一個,不過是縣尊大人的府邸,王策是府上的客卿,跟本不是咱們要找的那位前輩。」
「估計那位前輩也沒想過咱們會來找他,只是隨便說了個名字……」
兩人相顧無言。
在東廂房,一名老者躺在床上,兩頰凹陷看不出半點血色。
他赤著上半身,肋骨根根可見,胸膛上凸起一個烏青的掌印,上面還有一個十字形的刀口,看樣子應該是為了擠出瘀血故意割出來的。
老者的氣息雖然很微弱,卻不是隨時都有可能斷氣的那種。
既然人短時間內死不了,李陵也就不急著現身了,更讓他感興趣的是監視這里的那三個人。
利用陰魔收取了他們的氣息,李陵的注意力便回到攤位上。
小白正興致勃勃的翻著面具。
她挑出一張左側用一簇潔白羽毛做為裝飾,類似于舞會眼罩的面具。
在臉上比了比︰「好看麼?」
「不錯。」
李陵笑著把面具給她戴上,順便捏了捏她的臉頰,觸手溫潤,膩滑如脂。
等回到閨房之中,戴上這面具倒別有一番趣味。
想著,他也挑了一張類似的。
待兩人走遠之後,攤主接錢的手在身上使勁的抹了抹。
「好好的爺們,居然玩相公,tui!」
兩人逛完街,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李陵取出巫偶。
「走吧,探探那兩人的底細。」
……
「稟護法,我已找到那人的蹤跡。」
「好!」
鷹鉤鼻老者面泛紅光︰「吳執事,這次記你一功,待事成回了分舵,老夫做主傳你三陰血神爪!」
做常人打扮的吳執事驚喜異常。
「多謝護法。」
見老者心情不錯,他又大著膽子問道︰「不知那小子究竟有何特殊,讓教里這般大費周章的找他?」
老者斂了笑容,一眼掃過來,頓時讓他如墜冰窟,渾身血液仿佛凝結。
想起這老者的凶名,吳執事心中寒意頓生,于是狠狠的在自己臉上抽了一巴掌,躬身請罪。
「是屬下多嘴了,請護法寬恕。」
「這件事在教里不算秘密,告訴你也沒什麼。」
老者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陷入回憶︰「五十年前,咱們赤血教也是頂級的武道大派。」
「洪教主天縱奇才,進階先天圓滿後又走出了半步。」
「只可惜……一場變故讓教中高手死傷大半,洪教主身亡。」
「為保傳承不失,幾位長老帶著教中功法分頭離開。」
「這些年我教實力逐漸恢復,傳承大多雖已找回,不過還是缺了一些。」
教中護法親自前來,看來這小子得到的傳承不簡單……吳長老恍然︰「原來如此,這麼說他也算是自己人了。」
老者臉上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不錯,等賜下腐心丸之後,他就是自己人了。」
想到腐心丸發作時的痛苦,吳執事面色有些發白︰「護法,那咱們是現在動手還是等人都回來了再動手?」
老者想了想︰「縣城里高手不少,還是等人都回來了再動手也不遲,抓了人咱們就直接離開。」
「是,屬下這就去召集教眾。」
……
「你怎麼又回來了?」
看著去而復返的吳執事,老者皺起一雙灰色的眉毛,表情有些不悅。
吳執事上前幾步道︰「護法,屬下還有一事,剛才忘了稟告……」
「丟三落四的,何事?」
老者吸了吸鼻子,面露疑惑。
嗯?
怎麼有一股……
烤小魚干的氣味?
「不對,你……」
噗!
老者正要暴起後退,卻被吳執事彈出一道氣勁打進丹田,內氣逆沖之下一口老血噴出,氣息頓時萎靡下去。
「你究竟是何人?」
「聒噪!」
這時又有一人進來,他戴著面具手持雙錘,一錘掄在他的腦袋上。
昏迷前,老者看見錘上刻有字跡,似乎是個「德」字。
半個時辰後。
坐在官帽椅上閉目養神的鷹鉤鼻老者睜開眼楮,掃視眾人。
「人都齊了?」
吳執事︰「回護法,都都回來了。」
老者臉上扯出一個笑容。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