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很長，一直深入山月復。
岩壁上有水滲出，生有大片苔蘚，因此頗為濕滑難行，且愈行愈窄，最窄的地方不容兩人並肩。
在最深處反而變得寬闊起來。
到了地方，小白將李陵放在一旁，讓他倚靠在一根石筍上。
然後來到一處光禿禿的石壁前，一連打出十余個法訣，圈圈漣漪在石壁上暈開，一間石室便顯現出來。
這間石室長寬都有十余丈，並無石床石桌之類的擺設，顯得有些空曠。
四壁及頂上都瓖有明珠，盈盈的清冷光輝灑落而下，沒有半點昏暗。
石室中間靠里的位置，有著一尊蹲立的虎形雕塑，瑩白溫熱的水柱從虎口傾瀉而下，注入到下方的水池中。
水池大概七分滿，氤氳的霧氣升騰而起，朦朦朧朧的如仙境一般。
「希望這靈泉能起到一些作用吧……」
小白幽幽的一嘆，正要帶李陵進入石室的時候，動作忽然一頓。
隨即閃到他身前，半跪在地一只手按在他的丹田上。
細細感應了片刻，小白蹙起眉。
「居然在運轉功法，不過，運行線路似乎與之前截然不同……」
她曾幾次向李陵體內渡入法力，因此對他所修功法的運行路線頗為熟悉，剛剛她還沒有注意到這點，此時打開石室靈氣一沖，頓時就發現了異常。
正暗自疑惑的時候，一縷迥異的法力悄然凝出，同時小白面色猛的一變。
「這是……佛門法力？！」
確定了這點，小白眸中殺意涌現。
這就是度化的霸道之處了。
度化一旦展開，中者便會陷入昏迷狀態，于睡夢之中成為和尚，體驗幾輩子甚至是十幾輩子的佛門生活，原本的記憶被夢中記憶一點點沖垮取代。
與此同時，身體也會自行運轉佛門功法，與沉浸在夢中的意識配合，迅速的改換根基，等醒來之後，就真真正正的成為佛門弟子了。
曾經就有佛門尊者施展度化之術，令得中此術者一夢千年，一夜之間就被轉化為佛門大修。
‘你與我佛有緣’，這句話不知成為多少修士心中的噩夢。
見到李陵身上發生的變化，小白也知道這不是什麼好事，立即帶他進入石室，然後扯斷他的腰帶，將他剝的只剩一條短褲後放入池中。
接著，小白咬了咬唇，遲疑一下抬腳甩掉靴子羅襪，素手又在腰間一抹，繡有雲紋的素白腰帶便落在地上……
最終只著貼身小衣步入水中。
于李陵身後坐好，雙手抵在他的背心上代他運轉功法，將法力拉回正軌。
「唉！」
法海和尚結束了半日的修行，長長的一聲嘆息千回百轉。
「這套小阿難真經我已經悟透，為何運轉起來如此困難？」
「每一個周天所需的時間都是其他人的十幾倍，而且稍不留神法力就會消散掉，十年了，已經整整十年了！」
「如今，法善他們幾個當中，修為最高的都已經達到了融法境，我卻還在引氣初期徘徊著。」
「難道，我的資質全部點在了武道上不成？」
想到自己的武道修為，法海心中稍稍有些安慰。
從他開始修行的那天起，到現在已經過去十年了，仙道修為依然是倔強青銅，不過武道修為卻是突飛猛進，前段時間剛剛突破到換髒境。
二十出頭的換髒準宗師，若不夭折成為大宗師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
可惜……
武道不得長生！
即便是先天大宗師，壽元也不過一百五十歲。
「反正我現在還年輕，等突破到先天之境後，體質還會得到蛻變，或許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了。」
「厚積才能薄發，善了個哉的！」
法海重新振作精神，模了模光溜溜的腦袋走出禪房。
結果還沒走出多遠，就見一個小和尚迎面跑過來，一張小臉紅撲撲的，腦門上都是汗。
法海認出，這小和尚是他的晚輩，白雲寺玄字輩弟子，看到這小和尚，他就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玄苦師佷，遇事需有靜氣，不然還念什麼佛，你要多向我學一學。」
「法……法海師叔，不……不好了，師叔祖……師叔祖他要不行了！」
「你說什麼？！」
法海肩頭一晃便到了玄苦身前，用力抓住他的肩膀︰「你再說一遍！」
玄苦小和尚掙了兩下沒掙開，齜牙咧嘴道︰「師叔祖受了傷，很重，太師傅說他要不行了，讓我來通知師叔。」
玄苦口中的師叔祖，正是法海的師傅枯蟬。
當初法海被檢查出仙道資質不佳，按規矩是要被下放到分寺的，後來是老和尚枯蟬將他收為弟子，才讓他免于泯然眾人的命運。
而且，這些年來枯蟬對法海視若己出，習武所需的各種資源都是枯蟬為他籌集，這才造就了如今的他。
十年的情誼，無疑是極為深厚的。
聞此噩耗，法海身體一抖，然後也顧不上開口，一路飛奔到枯蟬的禪房。
「是法海師兄。」
「法海師弟來了。」
「都讓一讓，讓法海師弟過來。」
還未進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就鑽入鼻孔，法海腳步一頓。
「法海師佷進來吧，送你師傅最後一程，其他人等都隨老僧離開。」
枯難師伯發話，一眾大小僧侶皆低聲道了句佛號，隨即輕手輕腳的離開，將空間留給了師徒二人。
看著胸前被撕開一個大洞，內髒都缺了大片的老和尚，法海鼻子一酸就落下淚來，跪倒在床前。
「師傅……」
「呵呵，痴兒，莫哭莫哭，你師傅我馬上就要前往那西天極樂之地了，你應該高興才是。」
老和尚說話中氣十足，絲毫不像重傷垂死的模樣。
法海知道，這是老和尚用法力鎖住了生機，當他法力耗盡的那一刻，就是他暴斃的時候。
「師傅，我沒哭。」
嘴巴咧開，眼淚卻怎麼都止不住。
老和尚枯瘦的手落在法海頭上。
「法海，你武道資質上佳，仙道資質卻稀松平常，不過這不要緊，我佛門功法最重一個悟字，只要悟到了，修為自然就會一日千里的。」
「如今為師不成了，這一身修為也不能浪費，就傳予你吧，也能讓你未來的路更通順一些。」
聞言，法海的眼淚愈發洶涌。
「師傅！」
「莫要多言，快于我對面坐好，敞開心神不要多想。」
老和尚手在床上一支就伽坐而起，一雙老眼頗為嚴厲的看著法海。
「是！」
法海一咬牙，抬手抹掉眼淚，坐到老和尚對面後開始調整心境，進入到無我無相的狀態中。
隨後兩人雙手相抵，一股精純磅礡的佛家法力開始源源不斷的向法海體內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