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倆人手邊編制的「蹦蛙」數量也差不多了，醒酒湯早已喝盡，老羊倌開始講解這種小玩意兒的運用注意事項。
「魚鼓村這邊風水極佳，但凡心性靈巧之人必定易起流連忘返之心，這都正常。天下之大，誰不想在絕勝之地游玩游玩吶！不過，既然來了這地界兒，甭管他是誰，都不能胡作不是？咱們弄這些小玩意無非就是勸誡勸誡而已，只要他們明禮數、懂分寸，村里人還是挺歡迎的。你是不知道，鄉下人還是喜歡熱鬧呢！」老羊倌好象心情挺不錯的，今天的話兒顯得比平時多多了。
「是這話！千不該萬不該，我就不應該在那三位面前賣弄小聰明，非得給他們弄幾條‘火雲尾’嘗嘗，這下倒好，把麗石城那邊能鬧騰的人群給驚動了！唉！現在想想，我真是後悔啊！其實，我跟‘信鳶’無非就是考試的時候坐前後排而已，總共也沒見了幾面呢！」夏曉數感覺自己有些對不住魚鼓村的眾位鄉親。
「哈哈哈……這話說得……言重啦！你天生純良，這是你的大優點呢！不過，這往後交朋會友的，你最好還是多個心眼才好。知道嗎？有時候，人心如同海底眼兒，沒深沒淺呢！算了！今兒喝得高興，不提那些爛事兒了，咱還是商量商量如何有理有節地制約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外人吧。」
「好的，這事兒得听您的！」
「你肯定是大學里的高材生，改天吶，你上池泊那邊多轉轉，心里盤算盤算，咱們得安置多少個這樣的‘蹦蛙’，長、寬、高都得做到心中有數兒，這對于你來兒，肯定不是個事兒。重點區域放在游客們隨意大小便的地方，草叢吶、小石堆吶、小樹林邊兒呀……這些地方，別看他們平時打扮得光鮮靚麗的，這一到了鄉野之地，有的人吶就露出不講究的本性了，咱們得治治這號人。」老羊倌耐心地解釋了一番。
「您的意思是，我們弄點兒大葉子、薄草墊子之類的東西遮掩在‘蹦蛙’上頭，只要有人不講究，隨地小便，一濺到‘蹦蛙’頭上，解發機關，‘ ……’的一聲，‘蹦蛙’就會翻著筋斗彈跳而去，著實嚇他們一跳，說不定還能濺他們一身尿呢！哈哈哈……笑死我了！」說到這兒，夏曉數把自己逗得是開懷大笑，這大半夜的，笑聲傳出老遠去。
「哈哈哈……聰明！就是這意思。當年在西歧那邊幫人喂牛，我就見那淘氣的小男孩用這種方式嚇唬同伴兒呢！是挺笑人的。」
「那……咱們要不要在稍遠的地方安置一些‘滾龍絆’？將尺寸和勁力調整得小一點兒，省得真把他們嚇著了！當有那不講究的家伙嫌回村兒上廁所麻煩，隨便鑽個小樹林解大手的時候，一不留神……‘嘩……’我的媽呀！這啥玩意兒吶！哈哈哈……」話音未落，小夏早已笑得前仰後合了。
「輕點聲兒！這都後半夜啦！哈哈哈……」話還沒說完，老羊倌終于蹦不住勁兒，朗聲大笑了起來。
多年以來，老羊倌還從未如此開懷大笑過，念及于此，老人家不由得心生幾分感傷。
夏曉數也差不多，自打離校以來，遭人白眼、屢屢求職而不得、被房東驅逐到地下室住著……種種委屈、個中心酸、滿懷不忿……在這笑聲中似乎得到了很大的消解……
過了一會兒，二人對視一眼，都不再說話，這要說起來，大家都不容易吶！
沉默了片刻，老羊倌率先開了口︰「咱們的目的不是往外攆他們走，只是勸誡勸誡而已，所以呢，‘蹦蛙’也好，‘滾龍絆’也罷，最好弄成那種一次性的，勁兒不能太大了，游客輕輕松松就能擺月兌就行。這要說起來，咱倆可都是外人吶！只要警告警告前幾波不懂事的家伙，消息一傳開，後續前來游玩的人就會稍加注意的，將你的嫌疑撇清就得了！你說呢？」
「行，就按您說的辦。不過，村里人向來待咱們都挺好的，要不要跟治保主任說說這事兒，請他全面布置一下，比如說，在適當的地方豎立一些告示牌兒，省得有些游客到底亂停車，隨意架設燒烤攤，弄得烏煙瘴氣、亂七八糟的，您說呢？」
「嗯……那倒也成！村治保主任手底下有兩下子，頭腦也夠靈活，他辦這事兒，準成！不過……咱們到底是外鄉人，直接找他談這事兒，恐怕有些不大合適，不如這樣吧，回頭你跟四奎兄弟聊聊，由他出面跟村治保主任談談，也算是四奎老弟熱心公益嘛，哈哈哈……」老羊倌到底考慮得要周全一些。
「行！得空我找四叔聊聊。時候不早了，您老明天還得上山牧羊了吧？」
「那倒不用，趕明兒要是準備出工，我也不會瞅那個時間點兒過來給你送肉吶！你也歇著吧，走了！‘火雲尾’極富靈性，尋常人等哪里捕撈得到？駱承鄉、石久當他們如果不是運氣夠好，恐怕連魚尾都模不著呢！城里那幫人？連駱承鄉的背影都追不上呢，他們上哪兒釣魚去？放心吧，一來二去的，空手而歸上幾回，這往後自然而然地就沒人來騷擾咱村的人了。」一邊解釋幾句，老羊倌起身出門準備回自己住處。
「叔！要不讓‘旺財’送送您？」
「開啥玩笑？！這才幾兩酒吶？想當年……再說了，你叔我可是……」話到嘴邊，老羊倌住口不言了。
「那好吧，您路上慢點兒。」
「好說，好說！回見了！」說著話，老羊倌晃晃悠悠地出院門回自己住處了。
估計甘大叔走出一段距離了，夏曉數到底還是叮囑「旺財」悄悄跟在老頭後面送了送。
老羊倌那是眼觀四路、耳听八方的人物，越是到了這晚上，他的反應反倒更加機敏，雖說「旺財」夠聰明，悄沒聲兒地隱伏在遠處不離不棄在後面尾隨著老羊倌，沒走出多遠，老羊倌就知道夏先生到底還是不大放心，這是特意安排看家犬護送自己了。
「唉！小伙子心腸這也太善了！將來到了特殊場合，遇上難纏的主兒，尤其是那些怪怪的女的，他準保得吃人家的虧……」想到這里，老羊倌頭也沒回一下，腳下暗運內勁兒，一陣風兒一樣閃回了自己住的那所小院。
……
「咦！‘旺財’！你這後背怎麼還出汗了呢？你該不會是剛才路上掉進河渠了吧？」夏曉數驚訝地問道。
「旺財」搖了搖頭，那意思是新主人沒猜對。
「對了，這明明是汗水嘛！河里的水不是這味兒呀！那你一路之上干嘛跑那麼快呀？莫非……」忽然間，夏曉數好象意識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