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玩家們怎麼樣？這次參加的人數少了多少？」
林楓詢問一名來向他匯報的游戲主管。
上一次的開門殺，不可能不影響玩家們積極參與到游戲中的熱情，這點林楓心里還是很清楚的。
但如果重來一次，林楓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因為，林楓必須要讓玩家們清楚地了解到一件事，那就是這款游戲不會慣著任何人，它被設計出來的目的不是用于娛樂。
至于參與游戲的玩家們會不會因為這款游戲超乎想象的高難度而選擇放棄……
這點林楓完全不擔心，只要他跟十人議會說一聲，讓他們頒布一個參加這款游戲的日常任務就行，這就是原本計劃的一部分。
不過，現在游戲才剛開始運營，很多方面還不算完善，林楓是想著等徹底完善後，再和十人議會聯系。
「少了一半。」游戲主管回答。
林楓失望地搖搖頭，「太嬌貴了，回想我當初提出虛擬太空演習的時候，最多也才三分之二的人不參加。」
回想起當年危機紀元時，那些勇于參加他設計的游戲，並且越挫越勇的玩家群體，與現在的玩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主管回答道，「他們會這樣選擇也無可厚非，面對絕對勝算，完全碾壓性的一群宇宙獵人，他們除了像蟲子那樣苟延殘喘的在夾縫里求生，並沒有其他更多的選擇，在統合體中他們是‘人’，但在宇宙里，他們是‘蟲子’，很多人一時間難以適應這種定位降級。」
「歸根結底，這件事還要怪您，」
聞言，林楓一怔，他沒想到主管會這麼說。
「啊這……怪我？」
主管回答，「您對他們保護的太好了，以至于他們對自己在宇宙里究竟是個什麼定位，心里根本沒有數。」
林楓對于這種言論，表現出不屑一顧的態度，他反駁道，「這套邏輯如果成立，人類根本走不到現在，嚴格上講，現在的所有人都是在享受著人類先輩們的保護，享受著他們留下的勞動成果。」
「爭論這個沒意義，你有你的觀點，我有我的想法，兩邊都難以動搖。」
「對了，這個《生命泛論》的撰寫者，現在還被扣押著嗎？」林楓問起另一件事。
這本著作是在統合體踏上離開銀河系的旅途時開始被撰寫的，而林楓是直到旅程結束，大量豐富多彩的繁殖方式出現後，才開始注意起《生命泛論》。
生命泛論，即生命具有高度統一性，只是受物理層面局限而形成隔閡。
該理論稱，物種之間其實並沒有物種之分，生命受宇宙規則的局限，使它們無法達成高度的統一，但如果能夠打破這層物理隔閡，兩個物種則可以看作是同一個物種。
這種思想的由來，來自于聖經的巴別塔，上帝害怕人們靠近天，于是摧毀了建造中的巴別塔，然後又給人設下限制，使人們陷入永無止境的內斗。
不過，在林楓知道這本著作的時候，他還听說了撰寫者遭受到處罰。
原因是未經審核就擅自將自己的理論內容散布到原子網絡。
如今原子網絡成為了人類的主流社交，自然是不能像林楓冬眠前的那個時代那樣，對網絡世界秉持著放任不管的態度。
像這種未經審核就擅自發表給公眾了解的理論，很容易滋生出一大堆的民科，進而影響到公眾對理論知識了解造成偏差。
所以這是犯法的行為。
然而，人是不踩禁忌會死生物，總有人會想著去踩一下雷區，嘗試一下試試就逝世的感覺，類似《生命泛論》的撰寫者這種的人不在少數。
處罰雖然不是死刑，但禁言時間長了也不是件多麼好受的事情，人畢竟是群居社交的生物。
「沒想到您會對《生命泛論》感興趣，那個撰寫者的刑罰期已經結束。」主管很意外的回答。
「我並不喜歡《生命泛論》，那些連單細胞生物都不放過的死變態們常常那這套來為自己的行為提供正當化的理由。」林楓無奈道。
原本林楓是完全不知道《生命泛論》，但架不住一堆和各種奇葩玩意生孩子的死變態把這個理論奉為真理，有人勸他們改邪歸正時，他們就拋出這個理論。
「不過，里面的內容確實非常有意思，讓我能從一個更大的尺度思考問題。」林楓道。
主管一愣，「更大尺度的問題？」
主管這才想起來，林楓除了是他上司外，還是統合體的面壁者，為了統合體的未來時刻都在思考著，面壁著。
反應過來的主管趕忙道，「哦，抱歉，我不該問的，這會妨礙到了您的工作。」
林楓擺擺手，示意沒有大礙，「無妨，這不是什麼秘密的事情，其實就是一個關于生命與時空尺度之間關聯性的問題。」
林楓接著解釋道，「單細胞生物團聚成了多細胞生物，多細胞生物團聚成了一個又一個的國家，國家團聚成了統一的文明，從這點不難看出，隨著尺度的不斷提升，生命會有不同形式的表現。」
「我曾經想過一個問題，在更大的尺度上，是不是存在著比‘文明’更上一層的智慧，如果宇宙中存在那樣的智慧，它們又是如何看待宇宙中普遍存在的混亂競爭的呢？為什麼會任由宇宙的黑暗森林存在呢？這對于整個宇宙所有文明而言，可並不是什麼好事情。」
林楓話語頓了頓，接著道，「看了那本《生命泛論》讓我有了一個想法，如果有一個文明能夠打破種族的隔閡與任何生物繁衍後代，那麼這個文明看全宇宙的生命，很有可能是等價的。」
「等價是指……」主管欲言又止。
林楓解釋道，「就是指，你和單細胞生命的份量在對方眼中是一樣的，包括他們的生命自己也是，他們是真正能做到‘眾生平等’，你和單細胞的差別在他們眼里只有身體質量的差距。」
「那種智慧顯然無法在這個宇宙中存在，畢竟他們連自己的生命都看得很輕。」主管有些不服氣的說道。
倒不是不服氣林楓，只是不滿林楓所猜測的那種‘智慧’，人怎麼能和單細胞一樣？人有創造性，單細胞有沒有。
所以這種‘智慧’在主管看來一點也不智慧，反而很蠢，蔑視了人類的文化、思想等等一切，人和單細胞的這些巨大差別都看不到，這個‘智慧’顯然並不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