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主要活動還是以學術討論開始，學術討論終止。
郭雲霄這時才發現，自己才跟這幫人不是一類人。
林溪見到薛墨就變得好學起來，而安曉曉眼里又滿是薛墨，只有自己是多余的。
不過既然不能反抗，郭雲霄選擇了享受，還別說，知識還挺香的，一晚上就充實了自己。
隨著習慣的養成，郭雲霄也不像之前那麼咸魚了，還是可以偶爾充當一下學者。
昨晚在不知是何材質的大床上睡了個好覺。
眾人在清晨相當舒服的醒來，然後去二樓吃了頓營養的早餐，最後在秦士文助手的帶領下，再次前往尖端實驗室。
最新的人工智能系統還是在尖端實驗室的，只不過由于沒有完成，所以昨天薛墨沒有看到。
來到實驗室的時候，秦士文已經等待多時了。
「怎麼樣？昨天睡得還好麼？」秦士文笑著打了個招呼，關心道。
「挺好的。」薛墨回道，「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
「那就好。」秦士文側過身，伸出手指向門口，「那我們就繼續吧，第一次運行馬上就要開始了。」
薛墨可沒敢直接走上去，還是讓秦士文先進了實驗室。
「現在運行得還十分穩定麼？」路上，薛墨不禁問道。
「很穩定，沒有爆炸的危險。」秦士文說道，「芯片的學習能力很快，每天都在接收互聯網上的信息。」
「它沒有產生感情吧？」薛墨繼續問道。
「當然沒有。」秦士文沉聲道，「我們在設計時就避免了這種情況的產生。」
薛墨有些沉默，這用活物做成的芯片終究還是成為了死物。
雖然自己之前實驗的芯片都爆炸了，但在過程中，它們會表現出依賴的情感，會讓薛墨覺得那樣才像個人。
如果自己的長生是在月兌離情感的情況下建立的，薛墨並不想要。
那和死亡沒有什麼區別了。
眾人走過了許多實驗室，終于來到了放置人工智能系統的地方。
薛墨來的時候，這里已經有不少人了。
「這些都是所里優秀的科學家，很多都參與了系統的研制。」秦士文介紹了一下。
很快，有不少人看到了秦士文，笑著打招呼，薛墨也被秦士文介紹給了所有人。
「少年英才啊！」
「國之棟梁！」
「年少有為！」
各種夸贊從這些老資歷的科學家口中說出，讓薛墨心里免不了升起一股子自豪。
順帶著，郭雲霄他們也被夸獎了一番，眾人的胸膛都不由自主地挺起了幾分。
跟隨秦士文穿過人群，薛墨也看到了人工智能系統的全貌。
一個巨大的玻璃容器里灌注著營養液，中央放置著比薛墨那里還要大數百倍的細胞團。
那蠕動起來的樣子在正常人視野中還是相當惡心的，但是在這幫科學家眼中，這就是一道靚麗的風景。
芯片佔據了大半的位置，而剩下的不見則被隱藏在鐵皮之下，無法看到。
系統主體比較樸素，而外接設備就比較炫酷了。
薛墨面前就是一個巨大的虛擬屏，和科幻片里一模一樣。
秦士文上前，一番操作下，系統主體亮了起來，耳邊也想起了細微的嗡嗡響聲。
沒有多余的步驟，虛擬屏直接顯示︰系統已啟動。
「開啟語音交流模式。」秦士文聲音略微有些激動地說道。
雖然之前測試過了，但這種場景無論見多少次都是令人心潮澎湃。
話音剛落，虛擬屏就變成了一團，模樣類似于蛋。
然後這個蛋的蛋殼就破開了，一個小人從里面鑽了出來。
「怎麼樣，我這啟動動畫不錯吧？」一位實驗人員說道。
「要我說，應該更霸氣一點，直接來個開天闢地的場景。」
「應該更炫酷一點，直接劈個閃電，然後從控件裂縫中走出來。」
「要我說……」
薛墨沒听周圍人的討論，注意力全在那個緩緩變大的小人上面。
這個人看不出性別，但身體和臉蛋都是完美的比例，應該是經過科學設計的。
當然，薛墨觀察的不是虛擬形象本身，而是他背後代表的意義。
如果芯片可以承載一個人的意識，並化為這種形象出現，是不是也就意味著永生了。
而且，之前的芯片是因為沒有太多交流才意識崩潰的，如果讓它能看到周圍的環境呢？
如果能夠通過傳輸線去往世界各地呢？
薛墨雙眼逐漸亮了起來。
他之前的芯片實驗總以為把記憶灌輸進去就是人了，但那是不完整的。
之後他的研究方向也應該是往這個方向去走。
不過……這燒錢速度感覺要上天了。
做小一點應該也差不多。
薛墨心里有點迫不及待了，但現在也不願意離去，萬一這個系統能帶給自己新的靈感的。
不得不說，人多力量大還是有道理的。
「你好，秦院士，我是鯤鵬。」虛擬小人開口說道。
「大家想對你進行一下測試，你準備一下。」秦士文回道。
虛擬小人表情不變，只有嘴在動︰「好的，秦院士，準備測試。」
「這是表情模型還沒做啊！」郭雲霄低聲道。
虛擬小人跟個撲克臉似的，和別人互動的時候也沒有任何表情變化。
「表情模塊還沒添加上去，但怎麼說暫時做不到可以想人類這樣，只能听到固定的字詞時才能有相應的變化。」秦士文解釋了一句。
人類的表情太多了，還有一些微表情，想讓虛擬小人達到人類這樣，肯定是不可能的，不過等到表情模塊安裝上的時候，虛擬小人的表情會豐富一些。
「薛墨，要不要問她幾個問題？」秦士文看向薛墨。
薛墨看了看連頭都沒有轉向自己的虛擬小人，搖了搖頭。
問她跟問百度是一樣的，沒什麼區別，薛墨實在沒有問的動力。
秦士文也沒強求，直接進行了下一步。
接下來展示的是個人客戶端，無線連接在鯤鵬這里。
都是一些相當普通的運用，正常的芯片都能實現。
鯤鵬人工智能芯片的優勢就是算力夠高，但在場的人不可能把它的算力拉滿，而且研究所也不能樣。
鯤鵬目前還處于試用的階段，等收集到足夠的數據了，才能讓他逐步應用到更深更廣的領域中。
薛墨雖然覺得這玩意現在的功能有些，但是其他人的情緒都非常的亢奮。
畢竟這個芯片是能實現人類腦海里關于人工智能的構想的，它不光強在算力能力，還強在學習能力。
現在的它相當于各個領域的頂尖大師，理論知識無人可比。
而如今缺少的只是它應用的一個機會。
人工智能系統的展示在一小時後結束了。
虛擬小人面無表情的揮了揮手，然後消失在大家的視野里。
人群也逐漸上去了，秦士文帶著薛墨他們去認識了幾個厲害的院士，也算是刷了臉。
等事干得差不多了，薛墨趕忙對秦士文說道︰「秦院士，我就先離開了，我想回去開始實驗了。」
「這麼急。」秦士文詫異了一下，挽留道，「留下來吃個飯再走吧。」
「秦院士，你應該能理解的。」薛墨認真道，「我現在已經歸心似箭了。」
秦士文聞言懂了，但臉色多少有些失落︰「你著急，其他人可以留下來多看看嘛！」
薛墨轉頭看了其他人一眼，林溪等人沒敢說話。
那模樣，都是等薛墨拿主意。
「郭雲霄可以留下來。」薛墨想了想後，說道。
這話頓時刺痛了郭雲霄的自尊心，好家伙就自己可有可無？
「我才不留！」郭雲霄堅定道，「我也要回去。」
「秦院士，沒人要回去。」薛墨直接代替他們決定了。
秦士文哭笑不得︰「行了，我也不攔著你們了，我去送送你們。」
薛墨嘴里一直說著不用，但秦士文還是堅持把他們送上了車。
司機是郭雲霄，林溪坐在副駕駛，把後座更私密的空間留給了薛墨和安曉曉。
不過這樣弄明顯沒什麼作用，畢竟來的時候也是這麼來的，兩人的關系也沒產生什麼更進一步的變化。
還沒開上高速，心里突然又有些不得勁的薛墨忽然問道︰「薛墨，我就這麼沒用麼？」
薛墨聞言反問道︰「如果我問你們誰想留下，你會怎麼說？」
「我會說，反正我也沒什麼用，不如讓我在京都待一會兒。」郭雲霄說著說著就反應了過來，「好啊，你竟然套路我。」
薛墨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郭雲霄更加傷心了。
……
當天下午，薛墨一行人就回到了薛墨研究所，薛墨馬不停蹄地進入了生物實驗室，開始準備芯片的外設。
薛墨雖然做不到研究所那樣弄一個實驗小人，但安裝個傳感器是綽綽有余的，只要芯片能听說看，那跟虛擬小人本質上也沒什麼區別。
這樣能省下來不少錢，而且重點是能省下來不少時間。
沒多久，承載著另一個實驗人員意識的芯片再次制造出來了。
這次使用的還是正常細胞，畢竟現在都是實驗性質的，成功了也不會采用，所以用正常細胞是最劃算的。
配上傳感器後，人類和芯片的交流也方便了一些。
一些可移動的傳感器還會被芯片操控，好奇地打量四周的一切。
【我能出去看看麼】
十幾天後，芯片主動發出了疑問，不再是歇斯底里的話語。
「可以，不過，只有你的眼楮可以。」薛墨回道。
【好】
只看文字，也看不出芯片有什麼情緒。
薛墨等人帶著一堆傳感器出了房間。
一出門，代替眼楮的攝像頭就開始不停轉動，360度的來回轉，薛墨看著都有些暈。
【原來世界真有這麼大啊】
【那是真的車麼】
「是的。」
【那就是麻雀？如果天空上有老鷹就好了】
「老鷹會吃了麻雀的。」郭雲霄說道。
【老鷹沒有那麼饑不擇食】
郭雲霄:「……」
雖然芯片意識是其中一個實驗人員的記憶形成的，但因為不完整，所以完全可以視作一個新的人。
在外面走了足有半個小時，芯片還活躍的不行。
畢竟是機械構造的，只要有電，就能一直有活力。
【我還能出去看看麼】
薛墨搖了搖頭:「不行了，再遠，信號就會變弱的。」
【好吧，那我就回去吧】
薛墨等人又費力地帶著傳感器回到了芯片實驗區。
之後芯片就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林溪關閉了芯片的耳朵後，說道:「它可真能溜達，不過看樣子和前幾個完全不一樣。」
「他很平靜。」薛墨說道。
就像是一個向往外界的自閉癥孩子，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
【你們，想讓我活下去麼】
屏幕上，芯片忽然問到。
林溪趕忙打開了耳朵。
「當然，」薛墨認真道，「我希望你能活下去。」
【被困在機械里麼】
「雖然被困在機械里，但隨著以後科技發展，你可以通過傳輸線或者無線去到任何想去的地方。」薛墨解釋道。
這也是他為什麼安裝傳感器的原因。
【可我，畢竟無法用心感受】
薛墨沉默了。
這是沒辦法的，畢竟是意識不同于實物，兩者是無法在物理層面上接觸的。
【我不想這樣活下去，拜托讓我走好麼】
薛墨沒看到它的表情，卻能感受到他卑微的祈求。
它不會爆炸，它會活下去，但是它不想這樣活下去。
沒有「人」，想活在一個冰冷的機械里。
薛墨忽然覺得，這樣就很囚禁一個人沒什麼區別。
雖然有可能意識的原主人同意，但已經成為一個新個體的意識就會同意麼？
在某種意義上，他們也是生命了。
薛墨不是那種冷血的科學家，他對芯片的想法保持尊重。
「老板？」林溪急了。
眼看著就成功了，老板卻要放棄了。
這可不僅僅代表著他放棄了這一個芯片，而且代表著他放棄了相關的實驗。
薛墨切斷了電源和營養供給，細胞瞬間萎縮成一團，這次倒是沒有爆炸了。
但此刻，他的心比往常還要沉重。
「薛神？」
「老板？」
「薛墨？」
薛墨扯出一個微笑:「好了，繼續實驗吧，接下來我們也要造人工智能系統了。」
薛墨起身，笑道:「實驗室也應該產生點收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