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不接電話嗎？」
老人略句僂著身形，拎著水壺，站在庭院里澆花。
「安俊園已經被帶走接受調查，今天之內就會和崔泰義一樣，這時候我不用看就知道是沉聖京打來的電話，沒必要接。」
年輕男子坐在亭子里，拿著一個平板電腦，指尖在屏幕上掃來掃去。
「看來你已經安排好了，是徐氏的人在幫你嗎？」
老人像是看自己的孩子一般看著眼前的花，手上的動作細致小心，非常呵護的樣子。
「爺爺你說不定見過，叫徐志燮，虛擬安全搜查隊的隊長。」
沒有好奇自己和徐志燮的聯絡為什麼會被沉哲仁知道，姜禹廷揉了揉手腕，摘下了架在鼻梁上的細框眼鏡。
自從五年前車禍以後，他的視力就下降了不少。
「不接電話就不接吧，你想清楚了就好。」
指尖輕輕觸踫了一下花瓣，沉哲仁左右看看，最後心滿意足地放下了水壺。
家族遺落在外面的第三代要和自己一手培養的第二代不死不休，這件事昨天晚上沉哲仁就已經很明確了。
對于沉尚中的心狠手辣，對于沉俊昊的盲目跟從，沉哲仁痛心不已，卻一直沒有對這兩個咄咄逼人的兒子做過什麼。
早年沉尚中就暗改了他的授意，在沉勝元和姜勝熙的事情上做了見不得光的手腳，導致了後面一系列的事故。
五年前，沉尚中更是把這種讓沉哲仁憤怒的行為膨脹到了極端。
沉尚中這幾年在集團內部吞並沉勝元的勢力，大肆攬權，更讓沉哲仁懷念自己最小的兒子。
「爺爺想阻止我嗎？」
把平板電腦放在一旁，姜禹廷端起自己面前桌上的咖啡輕輕攪了攪，沒有去看沉哲仁的背影。
昨天晚上開始，一直到現在，沉哲仁都沒有對他的復仇行為表過態。
「我已經老了，你們的事情你們自己決定吧。」
沉哲仁拿起方巾擦擦手，坐到姜禹廷對面，也端起了自己的咖啡。
他始終斂著眸子，也還是沒有去看向姜禹廷。
「再說，你已經是一個瘋子了，沒有人能阻止你。」
喝了一口咖啡，沉哲仁滿意地點點頭。
兩個人的視線都沒有在對方身上落下過。
「那個……早上好。」
有些小心和猶豫的聲音。
站在亭子外，林允兒撫了撫身上這件略顯舊的長裙，視線在姜禹廷和沉哲仁之間晃來晃去。
昨天晚上她和姜禹廷一起來的，等摘下眼罩的時候就已經是在一間客房臥室里，為她引路的女侍者告訴她，今天晚上就休息在這里，姜禹廷也是同樣。
就這樣不安地躺在床上左右翻騰，一直熬到後半夜，收到了姜禹廷發來的信息，她才算放下心，慢慢睡熟。
結果，就是今天起晚了。
姜禹廷沒有說話，笑著向她招了招手。
沉哲仁從口袋里模出一副眼鏡帶上，開始看報紙。
他依然保持著看報紙的習慣，而不是使用最先進的移動設備。
林允兒抿了抿嘴唇，沒有抬起腳步。
姜禹廷挑了一下眉毛，坐姿從懶散變成了端坐，提著勁似乎是要發作了。
林允兒急忙向他使眼色，卻發現這個人壓根不看自己。
「進來吧，坐下喝一杯咖啡。」
還是看著報紙，沉哲仁開口了。
在林允兒看不見的角度里，老頭子瞄了姜禹廷一眼。
姜禹廷不滿地回瞪了一眼老頭子。
老頭子收回視線，輕輕嘆了口氣。
「我這里沒有給客人換穿的衣服，你現在身上這件裙子是正勛的祖母留下的舊衣服，你就勉強當作在室內換穿的衣服用吧。」
沉哲仁擺擺手，自有侍者把新咖啡呈到林允兒面前。
可是，他漫不經心說的這句話卻讓林允兒一時愣住了。
倉促間陪姜禹廷一起過來，她只有身上的一套正裝，沒有多余的衣服可以睡覺時候穿。
她也猜到了這里是沉哲仁很少為人所知的地方，來客極少，更不會給客人準備衣服，否則也不會一路上被蒙著眼楮，所以剛開始她還以為是借給了她一件這里女侍者的私人衣服。
實在是沒想到，居然會是沉哲仁夫人留下的舊物。
「謝謝。」
接過咖啡，林允兒定了定神，桌面下的手輕輕拉了一邊的姜禹廷。
現在是什麼情況？
我該說什麼？
「不公布身份就不公布吧，我不會干涉你，你想要用現在這個名字也沒什麼，只不過……」
沉哲仁放下了手上的報紙，眉頭微蹙，曲折指頭輕輕敲了敲桌面。
「你以後就留下來吧，不要回旗語通訊了。」
一時之間，空氣里變得分外安靜，林允兒感覺到這里被陽光籠罩著，卻像是把人的靈魂和現實短暫隔開了。
「怎麼了？想讓父親和哥哥繼承你的事業，現在他們做不到了，所以你想讓我來繼承？」
握住了林允兒桌下拉自己衣袖的那只手，姜禹廷輕飄飄地回應了沉哲仁，甚至還有一點不耐煩。
「可以預見你會給我把集團破壞得很糟糕，現在幾天時間就連續讓支柱產業損失重要高管，後面還有更嚴重的事態，你當然要負責到底。」
沉哲仁拿起手機，在屏幕上敲點了幾下，不知道是在做什麼。
「父親和哥哥就是因為這種事情才會變成今天的狀況，我對你的集團沒有興趣，辦完這里的事情，我就回奧斯陸了。」
喝掉最後一口咖啡，姜禹廷整了整袖口，順手抄起平板電腦，看起來似乎是準備離開了。
通過拉倒崔泰義來拉倒安俊園，這一步很順利。
現在該通過安俊園來把沉俊昊拽下來了。
雖然有徐志燮在，安俊園必然跑不了，但姜禹廷還是想親自去看一看，或者親自去談一談。
畢竟，在某些事情上，徐志燮只是一個「外人」。
「到時候再說吧，我應該還能再活幾年，不是特別著急，我讓柳赫在門口接你，他是你父親的下屬，以後你就帶著他吧。」
說完這句話，沉哲仁卻把視線投向了林允兒。
老頭子向姜禹廷的方向微微歪了一下腦袋，稍動了動的眉尖顯得有那麼一點無可奈何。
這個人就算是拜托給你了，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