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時候,我們動心于一件事情,並不單純是因為某一眼的驀然或者巧合。
也許,在你不知道的時候,種子就已經埋下了。
商量好了邀請金志勇去自己家里暫住,最起碼把今天晚上應付過去,南正勛站在路口準備招一輛出租車。
結果,打開錢包的時候卻發現里面空空蕩蕩了。
每一次收入都會分成三份,大部分轉給父親,其次留給妹妹,最少的留給自己。
剛才買單那一頓炸雞,已經把他錢包里最後的鈔票都用掉了。
不過,在金泰妍和金志勇面前,這樣雖然尷尬,但是也談不上丟臉什麼的。
不管是練習生時期,還是「寸頭」時期,他差不多什麼樣子都被這兩個人見過。
是假如自己遇到什麼危險,可以把南佳恩放心托付的兩個人。
「那個……哥,你有錢嗎?我們坐出租車回去。」
眉毛輕巧地挑著,微微抿起的嘴唇劃出一道並不強烈的柔和弧度,也像畫筆一樣點出了兩個酒窩,南正勛那雙明朗的眸子左看看右看看,把目光放在了金志勇臉上,還不忘豎著大拇指向自家所在的方位戳了戳。
拎著炸雞袋子,金泰妍抬起另一只手掩住嘴,歪著腦袋,眼楮清泠泠的,笑得肩膀線條也抖了抖。
雖然長著一張怎麼擺表情都不會差的臉,但是南正勛少有出現這種讓金泰妍認為是可愛的表情。
「沒問題,哥當然有……呀!我的錢包呢?」
屬于「哥哥的余裕」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在經歷了親妹妹的偏心眼以後,金志勇現在感覺自己在弟弟面前徹底沒了威嚴。
每個口袋都翻了一遍,居然沒有發現錢包。
「哈哈哈哈!」
彎下腰,金泰妍拍著腿,厚實如親媽的笑聲毫不留情地捶打在親哥哥的心里。
「泰妍。」
瞄了一眼金志勇生機不足的神色,南正勛輕聲叫了一下金泰妍。
這本來是出于好意,讓金泰妍在自己這個外人面前給金志勇留點面子。
結果,金泰妍立刻止住了笑聲,站直了身子,還自以為悄咪咪地沖著南正勛笑了笑。
從全州而來探親探友的金志勇先生,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親妹妹所在的這座城市,散發出的「惡意」。
「咳咳……你不是下午的時候還說把錢包丟了嗎?要不然怎麼會讓我接你。」
金泰妍握拳在金志勇的肩膀上輕輕砸了一下。
「哈哈哈哈!」
彎下腰,南正勛拍著腿,比親妹妹更厚實的笑聲控制不住地捶打在金志勇的心里。
「笑夠了沒有?」
一把勒住南正勛的脖子提起來,金志勇剛要展現一下哥哥的威嚴,就感覺到自己的腰被妹妹掐住了。
被勒在金志勇的臂彎里,南正勛閉著一只眼楮,向金泰妍做了一個笑著的鬼臉。
仿佛還是在年少的時候,已經被現實打磨得不再天真的兩個人看著彼此眼中的自己,空氣里滿是記憶中欣欣然的氣息。
下意識地把手指攥進手心里,金泰妍發現自己最近常常冰涼的手心原來是這麼溫熱。
溫熱得仿佛像是五年前的冬季里,南正勛撫在她頭頂的手心。
……
明洞街頭,站在人群中邊緣的角落里,16歲的金泰妍披著一件特別顯大的大衣,戴著一頂尺寸不太合適的棒球帽,注視著正在被人群看著的、17歲的南正勛。
每一個練習生都要經歷「如何面對觀眾的目光」這一關卡。
在大量的目光下表演,並且可以發揮出練習時的實力。
街頭表演則是可以試圖獲取這一項練習成果的地方。
盡管是下過雪的天氣,但南正勛似乎並沒有被寒冷影響到。
說來也是巧合,只是路過的時候遇見了這個正在演奏的街頭樂隊,南正勛就上去交流了一下。
反正要做作業,不如借用現成的演奏。
——你們按你們的演奏,不用考慮我。
這種簡單的、不算是要求的要求自然是很好滿足的。
即興舞蹈。
他眼下所展現出的實力和外貌,如果放在小公司里,可能已經作為組合里的ter出道了。
「謝謝!」
最後的ending part結束,南正勛使用了還沒有練到十分純熟的「無重力起身」動作,收獲了一片掌聲和歡呼。
金泰妍也拍了拍小巴掌,眼神里有一些無奈,又有一些平靜中的欣喜。
南正勛剛才用那個動作就是為了炫技,想要掌聲和歡呼。
無奈的是這個動作他還沒有徹底練成,萬一現在為了炫技而受傷就劃不來了。
欣喜的是……
金泰妍低下小腦袋想了想,好像沒有什麼理由。
「想什麼呢?走了。」
隔著帽子,金泰妍感覺到腦袋被揉了一下。
抬起頭,南正勛已經從自己身邊走過,拉開了半個身位。
夸張點來說,金泰妍平時在公司里一天也說不了十句話,現在卻立刻擺出了一個氣鼓鼓的表情,快走兩步,拽著南正勛的胳膊,把棒球帽塞到了他手里。
「不行!把大衣穿好!」
卸上披著的這件大衣,金泰妍踮著腳往南正勛肩上伸胳膊。
這是一場158cm和182cm的身高較量。
來自全州隊的金泰妍選手率先發動攻勢,突然原地一記干拔跳投。
卻遭到了首爾隊的南正勛選手的一記精準蓋帽,阻斷了這次進攻。
「我不冷,你穿著吧,你手心都是涼的。」
抬手在金泰妍的小腦袋上虛按了一下,身上還在冒汗的南正勛阻止了金泰妍費力的動作。
「不行,你這樣要感冒的!你今天不听我的話你就別想回去!Oppa!年末考核結束了也不代表你就可以隨便對待自己,你不能仗著身體好就不當回事,本來街頭表演不需要那麼拼的,你剛才還用無重力起身,現在還不好好穿衣服……你站住,你必須听話!你再往前走,我就……我就哭給你看!」
抱緊南正勛的胳膊拽著,金泰妍憋得臉都紅了,一頓說教就好像金孝淵在練Rap一樣。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金泰妍開始嗦嗦。
南正勛像往常一樣停下了腳步。
只不過,全身的線條都很僵硬。
這個人瞪大了眼楮,屏住了呼吸,站在原地大氣也不敢喘,就更別提動一下了。
「Oppa,你把大衣穿好,不能感冒了。」
還是抱緊南正勛的胳膊拽著,金泰妍一臉不放心地看著他,一定要他把大衣穿好才行。
挑著看不太清的眉毛,金泰妍嚴肅地看著南正勛,全然沒有考慮到南正勛為什麼全身僵硬。
勉強動著脖子,側頭看向金泰妍接近于「生氣」一般的嚴肅,南正勛張了張嘴,半個音也沒發出來。
他感覺到了一個非常不妙的事情,胳膊上傳來了一個迅速燒紅了他耳朵的觸感。
有些柔軟又有些彈性的事物正結實地擠壓在他的手臂上。
「快,把大衣穿好!」
咬著牙盯著南正勛,如果這個人還不照做,她就準備坐在地上了。
「哦……哦哦!好的。」
南正勛重新目視前方,像站軍姿一樣筆直地杵在原地。
「那個……泰妍啊,你,你先松手吧?」
小心翼翼的語氣,南正勛尷尬地閉緊了眼楮。
「哎?啊……哦!」
自己也終于察覺到了,金泰妍立刻撒開手,連著倒退了兩步,打了個趔趄,差點沒站穩。
整個人就好像站在蒸籠里一樣。
耳朵燙得和蒸熟了沒多大區別。
安安靜靜的,兩個人之間只有南正勛穿好大衣袖子時發出了衣料摩擦聲。
「泰妍啊。」
「嗯。」
悶著頭,金泰妍甕聲甕氣地應了一聲。
「泰妍啊。」
「嗯?」
下一秒,南正勛溫熱的手心輕輕撫在了她的頭頂上。
「好了,我們回去吧!」
熟悉的、明朗的,滿是少年氣的男聲。
在寒冷的冬天,像是一杯熱牛女乃,順著听覺,淌進了心里。
……
「正勛?正勛啊?」
站在南家的客廳里,金志勇看著電視機旁邊的相框,略有驚訝地眨了眨了眼楮,轉身叫了一下南正勛。
「噓!」
正在收拾背包的南正勛立刻抬頭瞪圓了眼楮,伸出食指架在嘴前,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佳恩已經睡著了,你小聲點!」
壓著嗓子提醒了一句話,指了指妹妹臥室的方向,南正勛走到金志勇身邊。
「怎麼了?」
看到金志勇指著那個裝著全家福照片的相框,南正勛拍了一下這位哥哥的肩膀。
「你妹妹這也太漂亮了吧,比泰妍那孩子可愛多了。」
一臉嫌棄地提起自己的妹妹,金志勇聳聳肩,雙手一攤。
「啊?別胡說了,泰妍很可愛的。」
沒想到金志勇是說這種事情,南正勛微微蹙著眉尖,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飛快地擺了擺手。
金志勇沒有說話,看著南正勛,眨了眨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