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千笑一行人一去就去了幾個時辰，白白耗盡大好的白天時間。到了日落黃昏，眉千笑才模著肚皮叼著牙簽像個土地主般晃蕩歸來，看得那留守的官員牙癢癢。
這里的案子讓他來辦，收好尸體檢查現場派人搜索，有活口救活口，沒活口也有足夠人證物證派人緝拿凶手。何況現在凶手自己都滿門死絕，更省心，兩天內就完事了……硬被這貨拖在這里浪費時間，他堂堂一個少尹，從四品的大官，時間也是很寶貴的！
但只要這喪門星在關東，他的任務便是留著盯緊，只能陪著他耗了……
官員擠出笑容迎上去︰「眉錦衣衛吃飽喝足了？今天眉錦衣衛東奔西跑也累壞了，柳家莊內還有許多沒人用過的廂房被我們收拾好當做臨時駐地，不如先去休息一會？」
「誒，這案子兩天了還沒多少進展，還睡什麼睡？大人此話有玩忽職守之嫌啊。」眉千笑居然理直氣壯鄙夷道。
老子在這守了兩天兩夜，還玩忽職守？？要不是自己只是個文官手無縛雞之力，他喵都要照這嗓門星理直氣壯的臉兜一大嘴巴過去！
玩忽職守那貨不正是你自己嗎！！！
「算了算了，這點小事我睜只眼閉只眼，就不和府尹打小報告了……就當你欠我一個人情。」
你這的人情還真好欠啊！
難怪他听說出了名冷靜睿智的廣江巡撫倒台前都被氣得失去理智，如今見到春聯俠讓傳聞真了幾分。他不知道廣江巡撫心狠手辣是不是人，但這貨是真的狗……
「那不知道眉錦衣衛現在打算怎麼辦？」官員咬著牙僵著臉硬生生壓著火氣問道。
眉千笑抬歪頭看向胡來，胡來抬頭看了看，道︰「我看天色也差不多了，我們現在可開始。備水。」
「備水？」官員依舊是一頭問號，和眉千笑的人打交道他是從來沒模明白他們說話的邏輯，跳躍實在太快，「眉錦衣衛是想喝水……還是洗澡？」
「洗地……柳家莊這麼髒，咱們不給洗洗啊？」眉千笑呵呵笑道。
官員听了腦袋犯暈……神他喵還要給犯罪現場洗地！案子還破不破了！
……
官員冷著臉，心底直罵此人是個神經病，但還是命人從井里打水，灌滿了柳家莊蓄水池。
只見那眉千笑帶來的庸醫此番回來拎著一包面粉，忽然全給撒了進去，遇水即化，讓人模不清他到底想做什麼。
「麻煩官府的兄弟們把廣場到後屋的地全給弄濕，用這里的水。」眉千笑指著水池道。
官員已經懶得多問，直接命人照辦。
眉千笑和眉千慮兵分兩路，跟著拎桶打水開始忙活起來的衙役，看著他們漸漸將地面打濕。
眉千笑帶著胡來往後屋那邊走去，官員自然也跟在眉千笑這頭。
只見眉千笑閑來無事和胡來介紹︰「別小看那看起來破舊的院子。這後邊是柳家的祖屋，只有柳家血親才能住在里頭，其他人進都不能進。」
「柳家莊是你債主？你倒是知道得很清楚啊。」胡來搓著下巴的胡子道。
「天底下遍地都是老子師傅的債主，師傅難說，哥倒是沒欠柳家莊的……不過是上次代表拱衛司來柳家莊作客听說的。」眉千笑攤了攤手，無辜道。
「上次？什麼時候？」胡來左看右看，閑聊地道。
「就上星期啊，柳家莊大婚……然後就發生這事了你說巧不巧，啊哈哈哈……」
你還笑得出啊你個喪門星！
想不信邪都不成……這貨不過是過來柳家莊喝個喜宴，直接把婚事喝吹、把整個柳家莊都喝沒了啊！
官員默默跟在後頭听著，冷汗直流，甚至心中升起提前退休告老還鄉的念頭……很想回去和領導們說，你們還是換個八字夠硬的來吧，我有點慌！
忽然眉千笑拉住胡來的肩膀，臉上露出心情大好的神情︰「師兄那邊有情況！」
說罷兩人就往廣場那頭跑去。
官員緊緊跟著一路小跑，跑到廣場側邊，就看到眉千慮高大的身軀穩如泰山地站在欄桿之上，幾個衙役圍在外頭交頭接耳。
還真是有情況……
但眉千笑是怎麼收到消息的，他沒听到有人過來匯報。
官員更好奇眼前的情況，很快忽略掉，跟著跑上前查看。
只見那側空地被完全打濕，居然憑空出現一大灘血跡。
「這是？！」官員瞪大了眼楮，對著原本干淨的地面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忍不住彎腰伸手模了一把，手上卻只有水跡沒有血跡，「到底有血還是沒血？」
「這里的血跡被擦掉了。」眉千笑一副不出所料的樣子道，「咱們用秘方把擦掉的血顯現出來。要是沒這庸醫在，恐怕發現不了這個秘密。」
官員惶恐地回頭看了看那江湖騙子一般的胡來，擦掉的血居然還能重新顯現？
靜心回想，看來胡來剛才往水槽里倒的「面粉」估計就是現血跡的玩意……這種技術聞所未聞，官員看向胡來的眼神愈發尊敬……原來人不可貌相！
「但是這里為什麼要擦掉血跡？」官員張眼環視，這柳家莊發生了慘案到處都是死傷，誰想到還有人專門擦掉一些血跡？
這不多此一舉嗎！安全想不明白。
眉千笑見怪不怪，這種現血的秘術他以前就有听說過，加上又知道胡來可是前朝御醫單傳，不必多問就知道胡來能輕易辦到。
如他所言，對于胡來而言這道凝血散也就值個雲吞面罷了。
「擦掉血跡，必然是為了掩蓋一些東西。」眉千笑沒多廢話，只是拍了拍手讓眾人回神︰「大家繼續，附近肯定還有痕跡！」
遮掩什麼？！
官員沒想明白，但也明白沿著線索查去便會得到結果，連忙朝都在看戲的衙役喝道︰「都愣著干嘛，繼續澆水！」
衙役們繼續挑水洗地，忙得熱火朝天起來。
慢慢的，越來越多的地方顯示出已經被清理掉的血跡。
官員應接不暇驚嘆連連，左右來回觀察。隨後才發現眉千笑不慌不忙，只挑了一個衙役澆水的路線盯著不放。
官員現在也學乖了，反正問了人家說了自己也听不懂，連忙跟著眉千笑不再四處流連。
眉千笑指揮那衙役沿路澆水，漸漸地上留下一串流淌的鮮血，還有一條逐漸變淺的血糊。不用眉千笑解釋官員都能大致辨認出，這些是被擦掉血跡的血腳印！
線索似乎到這里就沒了。
「線索斷了。」官員無奈道。
「斷了，但沒完全斷。」眉千笑讓所有衙役挑水集中到附近來，不必浪費時間在別處了。
即便只是澆濕柳家莊主廳區域廣場，工作量也不小，眉千笑倒是找到了縮小工作量的線索處。
一頓澆水下來，這片廣場西北方向的空地全都變得濕漉漉。剛才消失的腳印以外，附近出現了越來越多斷了的血線和血腳印，顯然看得出這些消失的腳印都在往這邊跑。不過血液有限，基本上跑一段路就干了。
官員無奈，這還哪來的線索沒完全斷？
「這些線索就夠了。」眉千笑盯著四周的腳印，把四方的腳印方向重合，足以讓眉千笑辨別到方向，往西北面一棟別院指了指，「那里是什麼地方？」
「那？那是我房間。」
「嗯？」眉千笑一愣，「我靠，這是你家？」
「不是不是……」官員急忙擺了擺手糾正道，「那個別院是柳家莊備來招呼重要客人的，很少使用。這次亂戰這片地方也沒被破壞過，我們便拿來當臨時住所。等下……不是吧……眉錦衣衛，你的意思是……這些血腳印去的目的地都是那？！」
官員看著遍地血腳印指向那頭的詭異場面忽然覺得背脊發涼，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的問題，總覺得這兩天晚上在那睡覺都感到陰風陣陣。
「呵呵，誰知道你們和什麼玩意睡了一宿。」眉千笑拍了拍官員皮笑肉不笑，讓他帶路，「大家把水桶裝滿，去你們宿舍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