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的,我的呼吸開始急促,意識也逐漸模糊了起來,雙腿發軟,開始不自覺地向後倒去。
雙眼朦朧中,我不經意間看到了主賓席,盈霜和小阮焦急的眼神,以及幕盈風拼命按住盈霜肩膀的手都被我看在眼里。另一邊,楊氏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殘忍的笑容,所謂的蛇蠍美人被她演繹得淋灕盡致。
轉過頭去,看台上的凌朝正聲嘶力竭地嘶吼著,可惜我的大腦已經有些混亂了,在周圍嘈雜哦的環境中根本听不見他在喊些什麼。
就在倒地的一瞬間,綠衣男子的聲音傳來︰「你,不錯,真的很不錯!能把我逼到這個份兒上,你絕對是有史以來的第一個!只是可惜啊,你的心不夠狠,不像我,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我也看出來了,剛才你是怕傷了我的性命,這才遲疑了一下,對吧?說實話,你的善良讓我感動,所以這一次,我會第一次對一個即將死在我手上的人道歉,對不住了,你就安心地去吧!」
若有若無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作為一個好歹也在生死邊緣徘徊過機會的人,這種莫名的縹緲感讓我很痛苦,卻又有幾分享受。生命的最後時刻,我的心髒不合常理地劇烈跳動起來,丹田處也突然開始發熱,似乎有一道金光突然射進了我的腦中,讓我眼前瞬間一片清明,視力、听力和思維能力迅速恢復了正常。
這或許就是傳說中的回光返照吧,我在心中想著,同時也迅速反應了過來,這將是我最後的機會了,絕不能錯過!
心中想著,我在綠衣男子病態的笑聲中緩緩抬起右手,靜靜地等待著反擊的時機。
或許在綠衣男子眼中,這是我對這個人世間最後的留戀了吧?可若是他能看得到,就會知道此時我的表情有多冷靜,我的眼楮有多清明。
身後的壓迫感漸漸褪去,我知道這是他放松警惕的象征,估計是由于之前的戰斗中消耗較大,如今再外放真氣有些浪費,所以綠衣男子想著已經塵埃落定了,能省一點兒是一點兒吧。
終于等到了!我心中一喜,右臂猛地下落,在外人眼中這是我徹底失去意識的象征,可只有我,當然,還有我身後的綠衣男人知道我落下的一瞬間有多大的力道。
「砰」的一聲巨響,綠衣男人不受控制地噴出一大口鮮血,隨即咬緊牙關惡狠狠地說道︰「你…你怎麼…」手上卻不覺松了力道,給了我喘息之機。
抓住機會,我立刻翻身起來,趁著他被我重擊有些喘不上氣的時候一個虎撲壓在了他身上,然後跨坐上去,掄起拳頭開始照著他的臉上瘋狂地招呼起來。
這是種什麼樣的狀態啊?我的大腦十分清楚,也十分冷靜,可此刻卻像是成為了一個獨立的個體,完全無法控制身體的一切活動了。心髒仍在劇烈地跳動,而且越調越快,我的拳頭也越揮越快,發了瘋似地一下下重擊在男人的臉上。
明知道這樣做是不對的,是不行的,可此刻我的狀態就像當初在翠微山上一樣,唯一
的區別就在于上一次我是全身心地沉浸在殺戮中,唯有鮮血和慘叫能讓我得到滿足。可這一次,我並未從此刻的行動中得到任何快感,只有身體在機械性地重復著動作,就像被什麼東西附身了一樣,在此刻完全不屬于我了。
看著身下的男人滿臉鮮血,眼楮開始無意識地上翻,我知道再打下去就一定要出人命了,可怎麼辦?我現在控制不住自己的行為,必須有人從外部阻止我才行!可是在這種狀態下,在場的有誰能攔得住我?誰能…
對了,凌朝!這小子與我境界雖然相去甚遠,卻也見識過我瘋魔時的模樣,好歹知道該如何阻止我吧?可現在我連喊都喊不出來,求援就成了不可能的事情。難不成真的要就這麼奪走一條年輕的生命?我的心中開始吶喊,卻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一記重拳即將集中男人太陽穴的時候,一只強有力的手突然伸出來死死捏住了我的胳膊。另一邊,一雙粗壯的胳膊從背後環抱住了我的腰,同時有人拉著我的衣領朝後拖去,總算沒有真讓我將地上的男人活活打死。
就在身體被控制住的一瞬間,我終于驚呼出聲︰「臭小子,快來救我!」
雖然是潛意識的,但我還是堅持沒有叫出凌朝的名字。同時我也興奮地發現,此刻我的身體好像又屬于我自己了。
回過頭一瞧,身後的人倒讓我一愣,除了從看台上飛身下來的凌朝,凌鳳和索文昌這對小哥兒倆居然也來了,此刻正一個拉著我的領子,一個抱著我的腰,用隱忍卻擔心的眼神緊盯著我。
我心頭一暖,小聲道︰「哥兒幾個放心吧,我沒事了,謝了!」
幾人聞言,這才放心地松開了我。可就在他們放手的一瞬間,一陣劇痛從心口傳來,疼得我立刻佝僂了身子,不光是心口,四肢、腦袋、渾身上下都是一陣劇痛。
好在這種痛苦只是短暫的,而且等我內視的時候,驚訝地發現自己渾身的肌肉居然多多少少都增長了些,心跳也漸漸恢復了正常,似乎每當我出現這種狀況的時候,自身的力量都能提升那麼一丟丟,也不知道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有冷靜的凌鳳拽著,索文昌和凌朝並沒有對我表現出過多的關心,見我很快就坐了起來,面色也比剛才紅潤了許多,三人也都放下心來,各自下台去了。
讓我意外的是,凌鳳和索文昌居然直奔主賓席而去,而且直接走到了楊氏身邊。索文昌彎下腰在楊氏身邊偷偷耳語了幾句,楊氏的表情就立刻嚴肅了起來,揮揮手招呼過幕隱在他耳邊吩咐了幾句才讓小哥兒倆離開了。
幕隱表情嚴肅地轉身離開了,擂台上一時有些尷尬,沒有了裁判,結果卻已經顯而易見了。我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是好,朝幕家兄妹那邊遞過去一個安慰的眼神,便盤腿坐在地上開始恢復體力。
不一會兒,幕隱就回到了擂台上,回復了他一貫的假笑表情。而另一邊,凌朝和索文昌身後站了一隊精兵,約有足足七八十個,
只留下二十多名甲士在此待命,帶著一隊人馬就急匆匆地朝出城的方向走了。
也不知道他們要去干什麼,我懶得多想,緩緩起身等待著幕隱宣布結果。走上台來,幕隱的眼神中閃動著不知名的光,匆匆掃了我兩眼便拉著我的右手舉起來高聲道︰「勝者,陸…」
「等~等!」一道暴喝驟然響起,把我和幕隱都給嚇了一跳,回頭一瞧,卻是方才應該已經被我打暈過去的綠衣男子。此刻他的腦袋已經腫成了豬頭,嘴里、鼻孔、眼角,甚至耳朵里都在往外滲血,看起來慘不忍睹。
即便如此,男人還是倔強地緩緩爬了起來,雖然一步一趔趄,卻死死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喉嚨里發出陣陣野獸般的嘶吼聲。
我眯著眼楮看著他,幕隱則有些受驚嚇似地朝後退了兩步,不自覺地躲到了我身後。不得不說,此刻這個男人就像是一頭遠古凶獸,身上的氣息恐怖得嚇人,別說幕隱這麼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管家了,就連我都覺得後背發涼,身上的汗毛也不自覺地漸漸豎了起來。
磕磕絆絆地站穩了腳,綠衣男子緩緩抬頭,眼楮里綠光閃動,活月兌月兌一匹垂死的野狼,口中「呵呵呵」地冷笑著,一步一步朝著我面前走來。
該來的總是會來的,今天老天爺給我安排了這麼一個對手,是死是活就各憑本事了!心中想著,我把心一橫,也迎著他一步步地走了過去。
直到相距不足一臂的時候,二人才各自停步,綠衣男子緩緩抬頭,努力想要睜開已經被打得腫脹不堪的左眼,一面緩緩說道︰「你…很好,真的…真的很好!呵呵,呵呵呵…」
隨著他的笑聲,一滴滴鮮血從他的嘴角滴落,雪白的面紗早已成了紅紗,飄飄灑灑的血滴落在地上,綻放出一朵朵絢麗的小紅花。
「可是…可是你還是心太軟…心太軟吶…」男人繼續說道︰「別忘了,功夫…功夫是殺人技,你一時心軟放過…放過了我,那我…我就一定會把賬討回來!總有…總有一天,我會弄死你,要不然…要不然,呵呵呵…你現在…現在就弄死我!」
說著,男人突然發難,看樣子是要困獸猶斗,拼死一搏了。可從他的眼中,我看到的不光有瘋狂,還有一抹濃濃的痛苦,一股莫名的悲涼之意從他身上逸散出來,讓我一時間竟有些下不去手了。
雖然動作輕微,可被鮮血染紅變得沉重,又在我的一輪重擊之下變得岌岌可危的面紗終于飄落,漏出了一張白白淨淨,雖然面目全非,血跡斑斑,卻依稀能從細節中窺其俊朗的臉。可此時面巾的主人已經顧不上這些了,軟綿綿的拳頭打在我的胸口,隨即他就腳下一軟,整個人瞬間朝我懷里倒了過來。
來不及多想,我立刻回頭朝幕隱叫道︰「快!叫大夫來!」
面巾掉落的一瞬間,幕隱的表情也瞬間呆愣,直到我又喊了一聲才反應過來,慌忙招呼大夫們上擂台為男人治療。同時,我不經意間瞥見了主賓席上的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