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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八章 今朝有酒

阿呆見木散人這麼爽快的答應下來,心中也自松了一口氣。

他本來是打算借助運送「韓潭靈露」的機會,悄悄潛入乾元聖宮,找到林山君被軟禁的地方,將人救走。

誰知道才剛剛進入三十六島,就被前來做客的木散人撞了個正著,此人負責祭祖大典,如果將「韓潭靈露」取走之後對他們置之不理,那自己也就沒機會進入乾元聖宮了。

好在他急中生智,想到了利用道祖像作為借口,再加上布袋散人鄭百齡從旁勸說,最終還是得到了一個進入乾元聖宮的機會。

「多謝木道友成全,此次道祖像前觀禮,無論成功與否,木道友的相助之情,秋某都會銘記在心的。」阿呆拱了拱手道。

木散人听後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也不再多說什麼,與鄭百齡告辭一聲之後,便從大廳中走了出去。

「哈哈,秋道友道心堅定,為兄也希望你這次能夠有所收獲。」

鄭百齡哈哈一笑道︰「不過現在距離祭祖大典還有七日功夫,你可得在這臨淵島上陪為兄痛飲幾杯,咱們不醉不歸!」

阿呆莞爾一笑道︰「奉陪到底。」

接下來的日子,阿呆和梁言就在臨淵島上住下了。

鄭百齡幾乎每天都會來找阿呆飲酒作樂,他是西方六島之主,手下有數百名煉氣期的雜役弟子供其驅使,舞姬、樂師等更是不缺,每日都會換著花樣來島上助興。

因為之前在斷月谷的時候,阿呆特意打听清楚了有關鄭百齡的一切細節,故而在日常應對之中,也沒有露出什麼破綻。

于是乎,這三人天天在島上飲酒享樂,如此蹉跎虛度的日子過去了七天。

到了第七日清晨,阿呆和梁言還在打坐的時候,臨淵島的海岸邊就來了一艘小型的紅木樓船。樓船第二層,一個青衣長袍的高瘦男子負手而立,正是七日前從此處離去的木散人。

「秋道友,今日便是我宗祭祖大典召開之日,木某特來接引道友觀禮!」

木散人聲音不大,但卻傳遍了整個島嶼,即便阿呆身處鄭百齡的客房之中,也听得清清楚楚。

「看來是時候了。」

阿呆自言自語了一聲,起身走出房門,看見梁言早已在門口等候,兩人對視一眼,也不多言,徑直走出了鄭百齡的宮殿。

他們來到臨淵島海岸邊的時候,就看見木散人和鄭百齡兩人都在。

「哈哈,寒舍簡陋,這幾日招待不周,還請秋兄見諒!」鄭百齡率先開口笑道。

「鄭兄太客氣了,你這臨淵島簡直讓人流連忘返,若非此次要去觀摩道祖雕像,秋某恐怕都不願意離開此地了。」阿呆亦是笑著打了個哈哈。

「秋道友不嫌棄便好,愚兄這座臨淵島,隨時歡迎你來。」鄭百齡擺了擺手,又道︰「可惜我奉命鎮守三十六島,無法參加此次的祭祖大典,接下來就不能陪同秋道友了。」

阿呆和梁言對此早已知曉,鄭百齡等四大散人鎮守三十六島,負責乾元聖宮的安全,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自己的島嶼。

故而實際上能夠自由出入乾元聖宮的,唯有「木散人」、「酒散人」和「明德散人」。

「無法與鄭兄一同觀禮,的確是一憾事。鄭兄保重,下次如有機會,再來臨淵島和鄭兄把酒言歡。」

阿呆說完,沖鄭百齡抱了抱拳,轉身便帶著梁言跳上了紅木樓船。

「走了。」

木散人也朝鄭百齡微微點頭示意,接著袖袍一拂,足下的紅木樓船就自動掉轉了方向,載著船上的三人朝黃粱大澤的中心區域駛去。

梁言和阿呆上船之後,木散人也並未與他們搭話,而是手持一個羅盤,時而低頭觀察,時而掐訣推算。

紅木樓船在他的操控之下,也在不斷地變化著方位。

梁言精通陣道,知道越是厲害的陣法,就越是精擅變化,像「太清玄雷都御大陣」這種守宗大陣,一定是時時刻刻都處在變化之中,每次行進的路線都會有所偏差。

木散人手執羅盤,掐訣推算,便是在計算著此時的最佳路線。

既然有人領路,梁言自然也不會為此操心,他與阿呆站在樓船邊緣,倒是欣賞起了沿途的美景。

如此過了半個時辰左右,在樓船的正前方,緩緩現出了一座龐大的島嶼。

梁言憑欄遠眺,只見那島嶼之上,還有一座高聳入雲的仙山,山頂雲霧繚繞,亭台樓閣在雲層中落隱落現,仿佛仙家秘境,引人神往。

「此處便是我乾元聖宮所在了。」

一直沉默不語的木散人忽然開口道︰「貴宗雖然與我們交情甚好,但只要進了乾元聖宮,就須得遵守我們宗門的規矩。如果惹怒了宮主,那即便是木某人也保不了你。」

阿呆自然知道他是在敲打自己,當即點了點頭笑道︰「秋某此來,只為一觀道祖雕像,絕不會壞了貴宗的規矩。」

木散人微微點頭,隨即又帶著一絲自嘲的笑容說道︰「其實此次祭祖大典之上,還有我們乾元聖宮的一樁丑事,倒要讓秋道友見笑了。」

「哦?」阿呆露出一絲好奇之色,問道︰「究竟是什麼事情?」

木散人瞥了他一眼,輕輕嘆道︰「罷了,反正此事你遲早都要知道十余年前,我乾元聖宮出了一個叛徒,不僅違拗宮主法旨,還與妖族私通,甚至為了掩護那妖孽逃離,這名叛徒還出手打傷了我乾元聖宮的數位同門如今宮主已經下了命令,要在此次祭祖大典之上,當眾廢除這名叛徒的一身修為,罰她終身跪于祖師雕像之下!」

阿呆听到這里,忍不住心頭一抽,體內真氣瞬間暴走了起來!

就在這緊要關頭,他忽然感覺自己身後被人輕輕一拍,一股溫和的力量通過此人掌心,渡入到了自己的神識之中,讓焦躁的心情為之一寧。

阿呆也並非不識大局之人,只是與林山君感情甚篤,關心則亂,此刻得了身後那人的幫助,立刻深吸了一口氣,暗暗調勻自身真氣,將躁動的氣息壓制了下去。

「好險」

梁言此時也是輕輕舒了一口氣,剛才阿呆體內真氣涌動,若非他「混混功」感知敏銳,提前察覺到異常,從而在旁提醒,恐怕此刻已經暴露了身份。

他的身上有元牙老道贈送的「寂滅香」,可以助人凝神靜氣,對抗自身心魔,剛才阿呆之所以能迅速恢復平靜,也是靠了此寶相助。

「關心則亂,若要成事,就得忍住一時之氣,否則不過是害人害己罷了。」梁言的目光看向船外海面,暗地里卻在向阿呆傳音勸誡。

阿呆听得微微點頭,忽然有些自嘲,暗暗忖道︰

「沒想到我修道千年,到頭來這沖動的脾氣還是改不了,剛才若非梁兄那輕輕一拍,這會已經露餡,之前的努力盡皆白費,果然是‘害人害己’。」

兩人暗中交流了幾句,木散人倒是沒有絲毫察覺,他此刻正在全力駕馭樓船,一邊觀察羅盤,一邊測算方位。

大約半炷香後,這艘紅木樓船便緩緩停靠在了岸邊,木散人帶著梁言和阿呆上岸,而周圍已經有數十名乾元聖宮的弟子在此恭候。

其中一個領頭的弟子上前一步,拱手說道︰「木師叔,祭祖大典召開在即,宮主命你速速前往,不可再有耽擱。」

木散人听後,立刻點頭道︰「我已知曉,現在便趕往凌雲台,爾等依舊各司其職,守住我宗的往來通道。」

「是!」

在場的乾元聖宮弟子同時應道。

木散人微微點頭,抬手一甩衣袖,立刻便有一輛飛車從其袖中飛出,須臾變大,懸浮在半空之中。

「秋道友,我們走吧。」

木散人說完便帶著阿呆和梁言坐上了飛車,飛車一路騰雲駕霧,僅僅半盞茶的功夫,就載著三人來到了半山腰的地方。

「前方便是祭祖大典所在的山谷了,宗門重地,外人一概不許御空飛行,秋道友還是隨我步行前去吧。」木散人把飛車一收,口中淡淡說道。

「既然到了這里,一切听憑木道友安排。」阿呆笑道。

木散人微微點了點頭,自己在前引路,阿呆和梁言緊跟其後,三人沿著崎嶇的山道走了沒多久,忽然就听見頭頂傳來一聲響亮的酒嗝。

三人同時抬頭看去,只見那陡峭山壁之上,有一個身披粗布麻衣、坦胸露乳的壯漢,躺在一塊突出的岩石上面,正自呼呼大睡。

看到這一幕,梁言和阿呆的臉色還沒有什麼變化,而那木散人卻是眉頭深皺,眼中露出了一絲厭惡之色。

下一刻,忽見那山壁上的醉漢翻身一滾,居然就從百丈高的岩石上徑直摔落了下來,阿呆和梁言都是臉色微變,同時向後退開了幾步。

砰!

一聲巨響傳來,卻是那醉漢摔落在地,把這條本來就不平整的山道,砸出了一個深深的大坑。

「好酒,好酒啊嗝再來一壺?再來一壺!」

深坑之中,那醉漢似乎還未睡醒,翻身打了個哈欠,嘴里吧唧了幾下,說的全是夢話。

木散人背負雙手,眉頭深皺,眼中隱有怒火,看得出來是在極力克制。

「李師弟,再怎麼胡鬧,也該有個限度!今日乃是宗門祭拜祖師的日子,你卻在這里撒酒瘋,還讓外人看了笑話,成何體統!」

他這一番喝斥雖然聲音不大,但卻鏗鏘有力,將周圍樹葉都震得四散而飛,顯然已經暗中用上了神通。

那醉漢被他這一喝,好似酒醒了幾分,伸手揉了揉惺忪的雙眼,又仔細辨別了一前之人,忽然開口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木師兄!師兄何故發火,擾我清夢啊?」

「何故發火?哈哈,李師弟還不自知麼?」木散人冷笑道︰「人家敬你一聲,才當你是我乾元聖宮的‘酒散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世俗中的破爛貨。你這樣醉生夢死,可對得起祖師教誨麼?」

「哈哈哈!」那酒散人听後,忽然大笑了起來。

「木師兄太過執著了,這浮生一夢何日醒?醉里乾坤我自知!師兄覺得我對不起祖師教誨是錯,那今日祭祖大典上的事情,難道就是對嗎?」

木散人听得臉色一變,冷冷喝道︰「師弟說話可要三思,你這般非議宮主,莫非想步那人後塵?」

酒散人輕輕嘆了一口氣道︰「哎,世道變了,變得我老李看不懂了。修道之人,本是修個清心寡欲,偏要去爭個勝負長短,最後還要用自己師妹去與別家聯姻」

「住口!」

木散人一聲大喝,顯然動了真火,眼神之中甚至有一絲殺機流露。

「呵呵,師兄不想听,那我這個做師弟的也就不說了。所謂眼不見為淨,木師兄替我向掌教師兄傳個話,就說李某人醉死在南山巔上,一時半會是活不過來了,這祭祖大典不去也罷!」

「哼,隨你!」

木散人冷哼一聲,看也不看這位師弟,直接袖袍一拂,轉身便走。

梁言看了躺在地上的酒散人一眼,心中也是有些感慨。

乾元聖宮等級森嚴,此人名列七散人之一,倒是難得有自己的主見。他並不贊同雲籬真人的做法,但奈何勢單力孤,在宗門之中沒有幾人站在他這一邊,只能借醉酒缺席,眼不見為淨了。

「我們走吧。」

阿呆搖了搖頭,也不管地上此人,帶著梁言就要向山上走去。

然而他才剛剛抬起腳步,就見那醉倒在地的酒散人忽然抬起一手,向著自己這邊輕飄飄地掃出一掌。

這一掌雖然平淡無奇,甚至毫無殺機,但掌風之中卻有一股濃烈的酒香,梁言和阿呆身處其間,只覺一股醉意上涌,幾乎就想要坐下來與此人痛飲狂歡,醉生夢死。

管那什麼長生大道,什麼救人心切,似乎在這一刻都變得不重要起來,只有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痛飲狂歌三百日,從此一夢不復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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