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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候妃

陸闕曾經說過,姬齊身患惡疾,如果這是真的的話……

他更需要邊關穩定,否則若是自己身體出了問題,朝堂震蕩,本就是危如累卵之勢。而若是走到最壞那一步,新帝繼位,一定難以震懾天下,當年藩王之亂之事極可能重演。

而坐擁數十萬白狼軍的「藩王」,除非李牧林在世,否則這武陽天下恐難有一人能與之為敵。

……

李丹青皺著眉頭跟在泰平的身後,腦海中細細思量著姬齊到底遇見了什麼麻煩。

但他擺出了種種可能,但都未有想到一種需要冒著給自己再造一位「白狼共主」的風險,也要去解決的麻煩。

李丹青一時間想不明白。

但他也並不著急。

一年多的時間,武陽城內部或許發生了某些他不曾知曉的變化,他需要時間去慢慢了解。

而在李射轅帶領白狼軍贏下對遼人的戰事之前,李丹青都是安全的。

「大人,前邊就是燕歡宮了。」走在前方的泰平忽然回頭朝著李丹青言道。

他的話讓李世子從自己的思緒中清醒過來,他抬頭看向前方,一座院門映入他的眼簾。

那一刻李世子臉上的神情多少變得有些古怪。

院門老舊,上面的朱漆已經泛黃,院牆上曾經粉刷好的白漆也有多處褪色,看上去很是斑駁。

若不是門楣上寫著燕歡宮三個大字,李丹青更願意相信這是某位宮人的居所。

「三皇子小公主與候妃娘娘就住在這里。」見李丹青停在原地發呆,身旁的小太監趕忙出言提醒道。

李丹青自然知道這里是自己此行的目的地,他只是暗暗奇怪,姬齊從來都不是一個沉溺之人。

如今四十有六的姬齊前前後後一共也就四位妃子。

太子生母,也是武陽皇後的項蓉。

二皇子姬斐的生母,後妃南宮雲。

而第三位妃子早些年死于病榻,並未留下子嗣。事情過去太久,宮中關于她的事情已經並無太多記載,甚至連她的名諱李丹青一時也想不起來。

至于第四位妃子,便是眼前這燕歡宮中,為姬齊誕下一位皇子與一位公主的候妃娘娘。

從頭至尾,姬齊滿打滿算也就只娶了四位妃子,還死了一個。

對于一位皇帝而言,這絕對稱得上是「不近」。

或許皇後與後妃南宮雲之間會因為太子廢立之事,以及雙方背後的宗族勢力而有所摩擦,但這位本就是庶人出生的後妃,皇子也尚且年幼,背後更無任何勢力可言。

按理來說不應該遭到後宮中各方的打壓的。

武陽朝也沒有窮到需要給皇子皇妃住這樣破破爛爛的地方吧?

李丹青的心頭古怪,但卻沒有多問,朝著小太監點了點頭。

小太監倒是沒想太多,見李丹青回過了神來,便快步走到了那燕歡宮的宮門前通傳。

但小太監在那朱漆泛黃的宮門前敲了半晌,門中也並無半點回應。

「難道候妃娘娘帶著皇子公主出去了?」小太監看向李丹青,有些尷尬的言道。

他方才入宮,也不認識什麼人,在宮里的消息並不靈通。

不然若是換作其他宮人,一早就應該知道消息,也不用李丹青白跑一趟。

李丹青看出了他的心思,笑著擺了擺手,說道︰「無礙……」

只是這話剛剛出口,那宮門中就傳來一陣稀稀疏疏的腳步聲,伴隨著的還有一個蒼老的聲音︰「來啦……」

宮門也在這時發出一聲低沉的悶響,被人從里打開。

然後一張蒼老的臉緩緩彈出了頭。

那是一位婦人,年紀六十開外,隨著一聲洗得發白的宮人衣衫,眼珠渾濁,嘴里悶悶問道︰「二位公公是來給府上送瓜果的嗎?」

「說什麼呢!」

小太監聞言臉色一變,趕忙提高了聲音大喝道。

「這位是新晉的少傅!來給皇子公主講課的!」

那婦人聞言渾濁的眸子睜開了幾分,這才看清李丹青那一身衣衫根本不是宮中人的裝束。

她嚇得一個激靈,撲通一聲便跪了下來,顫顫巍巍的言道︰「老婦有眼無珠……還請大人恕罪!」

將一位朝廷官員喚作公公,這可是件極為失禮的事情,別的不說,李丹青若是願意,讓人打上她二十大板,卻是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的事情,也難怪這婦人一瞬間如臨大敵。

小太監見狀,趕忙側頭看著李丹青,小心翼翼的說道︰「大人,她有眼不識泰山,咱們就不跟她一般見識了?」

李丹青苦笑著點了點頭,對于這事當然並不在意,只是耿耿于懷自己這般英武非凡,怎麼就能讓人認成太監?

老婦人見狀如蒙大赦,趕忙在那時爬起了身子,一陣感恩戴德後,轉身便將李丹青請入宮中,而小太監泰平也在這時出言告退。

宮里的規矩繁瑣,什麼人能到什麼地方,都是有規矩的。

小太監沒有皇命在身,自然入不得宮闈。

不過這家伙顯然對李丹青抱有極大的好感,離開時還不忘詢問李丹青的住處,說是下個月得了空,去世子府尋李丹青。

李丹青自然欣然應允,听到這話,泰平方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

走入燕歡宮後,李丹青臉上的神情愈發的古怪。

如果說這燕歡宮的外牆與宮門看上去是有些陳舊為,那宮內的景象那可就真的稱得上是破敗了。

燕歡宮的佔地倒是不小,李丹青暗暗估算過,大的不說,七八畝地還是有的。

可庭院中只有一座同樣牆體上的朱漆斑駁的房屋,房門前一大片地界。卻沒有半點假山亭台之類的裝飾,只有一大片菜地,種著李丹青一時間叫不出名字的蔬菜瓜果。

這看上去當然不像是什麼皇子公主的住所,倒更像是一座農家小院。

一位穿著麻衣的婦人躬著背拉著一個鐮刀,正在清理中田間的雜草,不遠處一位穿著黑色長衫的太監正立在一旁,模樣陰桀,那太監見李丹青到來,抬眸瞟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繼續眼觀鼻鼻觀心的看著前方。

前方為李丹青引路的老嫗在那時朝著那婦人言道︰「娘娘,宮里的大人來了!」

田間的婦人顯然對于此事也有些吃驚,她站起身子,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跡,看向李丹青。

婦人顯得有些局促,拿著鐮刀的手無處安放,目光帶著幾分警惕幾分疑惑,嘴里問道︰「大人……有什麼事嗎?」

李丹青在那一瞬間不免有那麼一瞬的發愣。

眼前的婦人穿著洗得發白的灰色麻衣,頭上帶著一定簑帽,額前的發絲有幾分繚亂,也不知是未有梳理,還是在方才的勞作中弄亂的。

她面容姣好,年紀看上最多二十七八,眼角卻已經生出幾縷淡淡的魚尾。

這模樣怎麼看,怎麼像是一位有幾分姿色的農家婦人,卻如何都無法將之與一位皇妃聯系在一起。

李丹青用了好一會時間方才接受這樣的事實,心底卻暗暗月復誹道︰這姬齊未免太不是東西了一些。

好端端的妃子,竟然也能忍心讓他們住在這樣的地界?

更何況,還有自己的親生骨肉也在這處居住,虎毒尚且不食子,姬齊這家伙倒是夠心狠的。

若不是《帝王起居錄》中分明記載著,他姬齊酒後亂性,臨幸了這候妃。

李丹青甚至懷疑,是不是婦人霸王硬上弓了姬齊,方才讓姬齊如此為難這母子三人。

李丹青這樣想著,又側頭看了一眼,站在屋前的太監。

按理來說,他是奴,婦人是主。

可這太監身著的衣衫看上去價值不菲不說,還能看著婦人在田間勞作,自己卻神情悠哉的站在一旁,冷眼旁觀。

李丹青的心底覺得有些古怪,似乎也想到了些什麼。

他卻並不點破,而是恭敬的朝著婦人行了一禮言道︰「在下李丹青。」

「奉陛下之命,前來為皇子公主講課。」

婦人也有些發愣,目光不安的打量著李丹青,隱約從李丹青那一身錦衣中嗅到這對方的身份不低。

她似乎並沒有與這樣級別的官員接觸的經驗,愣了好一會之後,才回過神來。

「那我,這就去叫玉植和瑤兒出來。」

她的模樣笨拙且急切,像是怕怠慢了李丹青一般,快步在田間穿行走向不遠處的房門。

可打底是因為過于急切的原因,行至半道,腳下一滑,一個趔趄眼看著就要栽倒下去……

李丹青見狀,出于本能趕忙快步上前,伸手扶住了婦人的腰身……

婦人驚魂未定,眨了眨眼楮,看著李丹青,好一會之後方才回過神來,她的兩頰微微泛紅,顯然是不太適應這樣的接觸。

她趕忙退開身子,小聲道︰「謝過大人。」

李丹青微笑著搖了搖頭,正要說些什麼。

「大膽!」

可話未出口,那位身著黑衣的太監卻在這時,用自己尖細的鴨公嗓爆喝一聲,尖聲道。

「娘娘身為帝妃,理應秀外惠中,潔身自好,為陛下分憂!」

「卻不知檢點,與外臣蠅營狗苟!」

「這傳揚出去,豈不是讓陛下蒙羞!」

「你怎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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