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寨子里飯菜飄香。
燭火點亮山坡一間間木屋，照亮窗戶，可見敞開的門內火塘煮飯，家家戶戶碗筷踫撞聲，晚風帶來少許清涼。
屋里，四方形火塘火苗 啪響，鍋里冒熱氣。
某白眼神往上瞟，因為屋頂掛了許多臘肉，口味各有所愛，在這個物資匱乏的時代算得上硬通貨。
生火，做飯，完全一副普通平凡人的樣子。
使用新竹碗木勺。
某白做的。
要想不開裂不發霉就得經過許多工序，白某龍算得上仙界手藝龍。
乖巧坐竹凳等待開飯，手捧竹碗笑眯眯，仙界雖遼闊，能放下焦慮感受安寧的地方不多。
竹泉寺，適合靜修。
另外就只有穆朵的小寨子，安寧。
「真好~」
與世無爭，遵循自然享受生活每一天，挺好。
鐵鍋被火燻得黑漆漆，頗有點兒包漿的意思，咕嘟嘟蓋子亂晃，柴火燒的飯菜味道有種獨特香味兒，很難說明白。
穆朵打開鍋蓋，熱氣朦朧，先給大胃龍盛一碗肉粥，最後給自己盛。
「少吃點，鍋太小，白天喝那多水也沒見你喝飽。」
「唔……好吃，河水里有魚和鱉，唔，只夠我塞牙縫……」
捧碗往嘴里扒拉，說話含糊不清。
穆朵坐著就比較優雅，雪白雙腿並攏坐好，用勺子一小口吹吹吃的很慢，滿意點點頭，放了鹽巴味道就是香，琢磨著想法從某龍爪子里摳些鹽塊，搞不懂從哪提煉吃不完的鹽。
白雨珺吃得特過癮。
猛塞一口，張嘴呼呼吹氣直呼太燙。
文靜的穆朵搖頭，想起瑣事。
「半龍人找過你了？」
「嗯，剛見過，那個老頭族長叫什麼龍，名字一般，不如我的傲天霸氣，姑娘們很漂亮。」
穆聖女再次自動過濾。
「怎麼說。」
「讓我去他們那兒，海底四位叫龍王，而我只能算個殿下。」
「哦？半龍人一族當初被神龍殿迫害追殺，逃來九黎避難求活，如此這般應腳踏實地才對，可惜，好高騖遠葬了大好前程。」
穆朵吃著飯，順便將炭火撥開，免得糊鍋。
白雨珺吃光碗里的瘦肉粥，舉起碗仔細看看，伸小舌頭舌忝一圈，潔淨如新……
「再幫我盛一碗。」
火塘炭火忽閃忽滅，濃郁人間煙火味道。
狸貓叼耗子步伐驕傲從門口走過。
黃狗趴門檻外邊，下巴搭門檻盯著屋里飯鍋咽口水，某白扔了塊焦糊烤肉出去，狗子很開心。
「你是真龍，半龍人尚算忠于龍族，總之比神龍殿好很多，打算怎麼辦。」
「沒啥可擔心的，現在不也挺好的麼，難不成你們九黎打算強娶半龍人姑娘不成。」
「那倒沒有，半龍人雖衰落也沒到那種地步。」
「就是嘍，眼下很好嘛，其實我很忙很忙，魔界擴張，如果無法阻止那才是真的完了，沒有樹林沒有溪水沒有瀑布，滿世界荒涼毀滅，很可怕。」
聞言，穆朵吃飯動作頓了頓。
「真的很嚴重麼。」
「你不知道？」
白雨珺差異穆朵信息匱乏，或者說這是仙界常態。
穆朵將散亂發絲捋到耳後搖搖頭。
抓抓龍角，思索該用什麼樣的言辭將局勢說清，總不能說魔界強盛，打遍小世界最後侵入洪荒仙界，咱們快跑吧，即將徹底玩完了。
「很糟，很亂，天庭勝少敗多，惡魔會把我們全都流放。」
有些事沒法說出口。
即使當初修復了昆侖異常，也不過是延遲少許時日，好讓洪荒世界生物苟延殘喘幾日。
言語沉悶，穆朵無奈嘆口氣。
「你要多保重，黑暗無法吞沒光明，卻會有很多人再也見不到光明。」
「是啊，很多很多……」
想起一艘艘船掛滿白幡，太多了。
見某白低落哀傷，穆朵轉移話題說起寨子里的事兒。
「當年我初來這浩瀚世界，寨子里有人找到我，原來在這居住的都是咱們老家白部先人後代，一代一代後人聚居，有老家的味道，弱是弱了點，很適合我。」
「怪不得氣味很熟悉。」
賢惠的穆朵起身收起空碗，拿出布匹借火光刺繡。
「白，老家還好麼，魔族這麼猖狂會不會毀了龍眠小世界？」
「放心，對魔族而言龍眠小世界比大世界更危險，我留了兩個鱗片分身，一個神像分身，除此之外還有位超級大佬。」
「那就好……」
「還記得十萬大山妖皇不，猴子。」
「它也來了？」
「來了，可惜本來金毛變成灰毛，可能是雷火燒的。」
異地他鄉，能听到老鄉的消息總是很開心，只有來到這危機四伏的仙界才明白拉幫結伙重要性，人類不靠譜，妖獸什麼的偶爾還是能信得過。
「鐵球，青靈，猴子，和老惠賢住一塊，老朵你可不知道哇，老惠賢簡直就是個奇葩，你知道嗎，竹泉山和竹泉寺整座山飛升來的，我去，沒天理唉，老子又是風吹雨打又是雷劈，結果……唉。」
穆朵被嚇一跳，頭一次听說。
「真的？」
「可不嘛，小石頭和小蛇跟著一起來的，哪天咱們老鄉聚會。」
只能說大道千萬條，殊途同歸。
並非整日打坐狂吸靈氣，或吞噬生靈修煉邪功，真正修行者，一朝頓悟，悟得道法自然成神成聖。
總而言之，老惠賢就是一朵野奇葩。
山里的夜晚略微有濕氣，有火塘會好很多。
隨便鋪張毛毯，伸個懶腰打呵欠愜意慵懶斜靠，無聊抓起通紅炭火搭積木玩，看穆朵一針一線刺繡。
「平時沒事可做，刺繡陪伴渡過漫長時光。」
穆朵認真繡蝴蝶。
白雨珺仔細斟酌該如何說自己可能有劫難一事，是福是禍躲不過，連自己這條擅長操縱命運的龍都無法改變，可想而知根本避不過去，迎上去便是，龍生在世總要經歷風雨。
「唔……過些日子可能會分別一段時間。」
「有多久。」
「我也不知道，天庭很忙。」
又是一陣沉默，火塘火苗 啪響……
穆朵說出祭祀預言一事。
「九黎老祭司畫了一副亂糟糟草圖，別人看不懂，我看清預言里有一條龍，很可能就是你。」
「听起來可不像什麼好事。」
「嗯，所以你要小心，不要逞強。」
「破事兒啥的莫挨老子，本龍才沒那麼傻。」
火塘邊，有一搭沒一搭嘮嗑，听著蛐蛐叫看山里月亮圓。
夜深了。
很靜，能听見山崖瀑布轟隆隆落水聲，從遠處望去，寨子僅剩少許燈火，火光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