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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地圖下落

武順,很缺錢嗎?

看著武順搖曳生姿的背影,蘇大為陷入沉思。

之所以要演這出戲,一方面是與新羅使團有關,金德秀死前最後到的地方,就是這家靈沙臛鋪子。

二來,當然是因為武順本人。

蘇大為沒記錯的話,這個武順應該就是明空法師,也就是武則天的姐姐,日後被封為韓國夫人。

雖說現在沒必要太靠近明空法師,不過既然是她的家人,提前接觸一下,或許還能結個善緣。

一旁的蘇慶節見蘇大為看著武順的背影發呆,不由冷哼一聲︰「惡賊,沒想到你喜歡這個口味。」

「啥?」

「你該娶房媳婦了。」蘇慶節咕噥了一句,起身就走,來得快走得更快。

「莫名其妙。」

……

天色將晚。

承天門街傳來了鼓聲,

斜陽下的皇城,籠罩在殘紅中,在莊嚴肅穆里,彌漫著一種詭譎的氣息。

太平坊,吳王府。

吳王李恪坐在書房里,手里拿著一卷書,一邊隨意翻看著,一邊拈起一粒漿果,放入口中細細咀嚼。

嚼了兩口,感覺沒什麼味道,噗的一聲吐出來。

最近長孫無忌盯得太緊,他只能待在府里,裝做無心朝政的樣子。

剛起身準備去書架另拿一本書,一抬頭,卻發現堂下不知何時站了一個僧人。

身高大約在六尺七寸左右,也就是190公分以上,膚色棕黑。

高顴骨,深眼窩,高鼻梁,光頭。

年紀約在六十左右,卻紅光滿面,精神矍鑠。

「那羅大師。」

李恪看了一眼對方,剛才繃緊的身體放松下來。

「殿下別來無恙。」

「我還好,就是被長孫無忌老賊盯著,哪也去不了。」

李恪從鼻子里哼了一聲。

番僧那羅雙手合什,掃了一眼李恪手里的書︰「括地志?沒想到殿下會對這本書感興趣。」

《括地志》是由魏王李泰主編,于貞觀十五年(641年)完成。

之前李恪對此可是不屑一顧。

「讓小僧猜猜,殿下可是對蘭池產生了興趣,或有眉目了?」

「興趣是有那麼一點,可惜我遍翻古籍,還是沒什麼頭緒,對了,上次你說要清除後患,結果卻差點露出馬腳。」

李恪將手里的書扔在桌上︰「大師如果不小心點,只怕復國大業遙遙無期啊。」

「殿下說的是,小僧自會竭心盡力,替殿下掃除障礙。」

停了一停,番僧接著道︰「小僧這次來,其實是打探到一些關于蘭池的消息,願與殿下分享。」

「說來听听。」

「有一份地圖,或許記載了蘭池的位置,現在在霸府府主楊昔榮手里。」

「霸府?」李恪一臉驚訝︰「我听說,昨夜豐邑坊好像鬧了不小的動靜。」

「是,霸府的人不知為何,趁天亮前逃出了豐邑坊,雖然與武侯和駐軍發生沖突,但是據小僧所知,楊昔榮還是帶著地圖逃走了。」

「也就是說,找到楊昔榮,就能得到地圖,得到蘭池?」李恪的眼里閃過一抹光。

「殿下所言極是,不過楊昔榮也是異人,而且形蹤隱秘……」

「明白了,我會發動人手,去找到這人,到時候,還望大師出手。」

「殿下放心,小僧定能將地圖取回,奉于殿下。」番僧大喜,雙手合什道。

等番僧離開,李恪走回桌邊,拿起那本《括地志》,冷笑一聲,扣在桌上。

手里再次拈起一枚漿果,眼神閃過沉思。

蘭池,

這麼多人都想要,

自己一定要搶先得到。

忽聞耳邊幾聲咳嗽,自書房屏風後,轉出一個身著白衣的老邁僧人。

他的年紀在六旬左右,面容清瘦,額頭充滿深深的皺紋。

但是雙眼卻非常清澈,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魅力。

如果方才番僧在此,必定會大吃一驚。

番僧那羅自身也是異人,修為高深,如果房間里還有第三人,一定會被他察覺。

但是方才直到他離開,都不知這老邁僧人的存在。

「大師。」

李恪收起嘴角的冷笑,神情顯得有些莊重,向白衣僧人道︰「剛才你都听到了?」

「那羅邇婆寐,想求蘭池復國,只不過是痴心妄想,有了圖,還須得有鑰匙,方能打開蘭池。」

「我很好奇,大師究竟有什麼方法,打開當年韓終設下的禁制,據我所知,鑰匙在這一任詭異之主,熒惑星君手里,他應該不會和人合作。」

「這個……恕貧僧賣一個關子。」

白衣僧人微微一笑,沒有回答李恪的問題。

李恪點點頭︰「那我就不問過程,只求結果。」

「殿下放心,只要殿下登基後,與我百濟修好,蘭池的秘密,由你我二家共享。」

……

輔興坊太子巷。

蘇大為走進家門的時候,忍不住跺了跺腳。

已是入冬時節,白天出門還不覺得冷,夜里回來路上,忽然飄起一場雪。

長安街也變得泥濘不堪,一腳深一腳淺的好不容易回到家,剛一進門,迎面突然听到一聲喊︰「哥,小心。」

啊?

蘇大為還沒反應過來,就見眼前一團白色飛來,匆忙下一低頭,一團雪砸中腦袋,發出噗的一聲響。

手忙腳亂的抖落頭上的雪塊,抬頭看去,只見院子里地面全白了。

不遠處,黑三郎立在雪地里,沖自己快活的搖著尾巴,一身黑炭也似,在雪里分外顯眼。

剛才扔雪團的當然不是黑三郎了。

而是躲在桃樹下咯咯發笑的聶蘇。

蘇大為撇了撇嘴︰「幼稚。」

聲音剛落下,他猛地俯身,在地上胡亂抓了兩團雪,飛快沖向聶蘇︰「小蘇蘇你給我站住。」

「咯咯咯~哥哥你來追我呀,追到我就……」

咦,這句話有點耳熟,蘇大為腦海中閃過一個畫面,那是一個油膩中年人把雙掌踫在一起,說著冷笑話︰抓到我就讓你嘿嘿嘿……

好吧,費老師講得一手好段子。

蘇大為抬頭一看,聶蘇早跑遠了。

這小妮子,自從開竅以後,好像身手越來越靈活了,自己不用元還真不一定能追上她。

「阿彌,你們在玩什麼?」

蘇大為將手里的雪團隨手扔掉,扭頭看向聲音方向,只見周良一手提著一壺酒,一手提著一只雞,正從門外走進來︰「我剛從家里過來,跟咱娘說加個菜,咱們兄弟倆喝一杯。」

「加菜?」

門口傳來大白熊沈元快流出口水的聲音。

最近大白熊已經搬過來了,這傻大個人很老實,時不時的會幫柳娘子做點粗重活。

柳娘子還挺喜歡他的,就是偶爾會跟蘇大為在私下里嘀咕,說這大白熊也忒能吃了。

一個人頂三四個人的飯量。

「大白熊,你來了正好,咱們一起喝酒。」

「好。」沈元搓了搓手,一臉憨厚。

夜色漸沉。

窗外飄動著粗鹽粒似的雪花,屋內卻溫暖如春。

一張矮桌子擺在熱炕上,桌上擺著幾盤小菜,一大盤雞,還有炊餅,一大壺酒。

柳娘子已經帶著聶蘇吃好下去。

蘇大為和周良、沈元圍坐在桌前。

下面的炕暖烘烘的。

周良挪了一下,有些羨慕的道︰「阿彌,這火炕也是你想出來的?」

伸手模了模炕的溫度,周良發出嘖嘖贊嘆聲︰「自你大病過一場後,這腦子就跟開竅了一樣,這東西好啊!」

「這個簡單,回頭我給你家也修一個。」

「那我替爹娘先謝了。」

「自家兄弟說什麼謝。」

「來,走一個。」

兩人把酒杯踫在一起,痛飲一口酒。

說實話,這時代酒水都比較寡淡,喝起來味道就和後世米酒相差仿佛。

只不過這個天的酒都是將酒壺溫在熱水里,下面用紅泥小火爐煮著,保持適合飲用的溫度。

剛才一口酒下去,酒精散發開,感覺胃里暖烘烘,舒坦極了。

沈元忙著吃東西,沒空跟他們喝酒,一個人就佔著兩個人的位置。

自從跟了蘇大為,他感覺每天都很幸福,不但能吃飽,偶爾還能吃頓好的,這對他來說,就跟做夢一樣。

「對了阿彌,公交署已經開始做了。」

「什麼?」

「已經開始你說的那個,試……試運行了。」周良想了一下道︰「效果還不錯,不過現在天冷,還不能完全鋪開,縣君的意思是等開春了,正式來做。」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縣尊對這個很看好,杜主薄對我也甚是友善。」

「那就好。」

蘇大為笑了笑,搞交通貨運,這個想法一為增加財源,二就是想替周良謀個出路,眼下前景還不明朗,不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這就夠了。

「阿彌,我真的很感激你。」

「二哥說的什麼話,我母子二人當年若不是有你照拂,也沒有今天的好日子。」

蘇大為說著,撕下一大塊雞肉扔給蹲在角落的黑三郎。

這黑犬動作奇快,肉還在空中就被它一口咬住,然後扭身頭也不回的跑出去了。

「我那時哪知道阿彌這麼有本事,來,再走一個,咱們的感情都在酒里。」

「好。」

蘇大為舉杯,就在這時,听到有人在外面喊︰「是蘇大為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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